薛雲涯本是來討個主意的,不想他說完,項篤立時起了身來。


    “昨夜我觀羅盤,羅盤指向不定,但有兩處指示此處最多。一便是方才薛道友提到的義莊附近,即西北,另一處便是東北方向,正是薛善人所說方位。”


    項篤難得說了這麽一番話,眾人未被他驚到,全全隻被他話中的意思引住了。


    方才薛雲涯過來,便道是手下的人追查孩子手中的糖豆,一直追到保定東北的小山坡下。這山坡附近無人居住,山上怪石嶙峋,他們並未直接搜上山去,怕打草驚蛇。


    “項道長,接下來什麽打算?”薛雲涯連忙問道。


    “自是兵分兩路,先行查探。”


    ......


    這麽個情形,確實不宜讓官兵先行打草驚蛇,項篤說兵分兩路,倒也明確了。薛雲涯自然要帶兵隨時接應,其他六人分成兩撥,項篤、晏嶸同魏卿眉往東北的山頭,師叔謝炳帶著顧凝和薛雲卉往西北的樹林。


    日頭火辣,幾人仍興致衝衝,薛雲卉拉了薛雲涯私下說話。


    “哥哥,這立功雖是好事,可你手下就這幾個兵還是別莽撞了吧。你該去保定衛所借幾個來,也穩妥不是?要是你傷了哪,我迴家可沒法子同嬸娘交代!”


    薛雲涯說他自然有數,“這麽大的事,保定的衛所不想立功?正好兵分兩路,誰都不耽誤誰。不過穗穗,你沒同我娘說我在此處吧?”


    “自然沒有,不然嬸娘還不得跟我到保定府來?我看三哥忙活完了這一場,迴家看看嬸娘吧,嬸娘總是想念你的!”


    薛雲涯不說話了,歎了口氣,胡亂應了一句,岔開了話題,“你自己也小心。他們不曉得你是女子,隻把你當男子用,你哪有他們功夫高強,跟在後邊便是了,我瞧著那顧凝道長對你甚是不錯,你可跟緊他。”


    薛雲卉道是,兄妹倆相互勸了一番,也不好旁若無人地說個不停,隻好讓薛雲涯離去了。


    薛雲卉迴來的時候,晏嶸正同顧凝嘖嘖。


    “二師兄又犯毛病了,見著什麽都亂想亂嘖,大師兄熬了一夜,你我做師弟的沒想著替他買一碗補湯,人家魏姑娘買了,你半點沒不好意思,還嘖嘖不停!丟人!”顧凝朝晏嶸哼了一聲。


    晏嶸說他怎麽有這麽傻的師弟,指了他的榆木腦袋,“不是你我做師弟沒做好,那明顯是魏姑娘對大師兄......”


    話沒說完,隻見顧凝忽地擰了眉。


    “二師兄慎言!你我大師兄皆是全真弟子,怎能說道男女之事!”顧凝嚴肅了。


    晏嶸被他的嚴肅壓得一時語噎了,眼角瞥見薛雲卉來了,突然道:“師弟,其實你還是懂的,不然怎麽聽出我的意思了?我可什麽都沒說出來。”


    言罷,他連忙轉身,“師弟,迴見。”


    薛雲卉走上前去,見顧凝麵色不好,隻盯著宴嶸離去的地方看,問他:“怎麽了?”


    顧凝微低著頭,悶聲說沒什麽,默了一默,扯開了話題,“薛兄沒有佩劍,也是不妥,顧凝隻配了一柄劍,倒是大師兄多帶了一把,薛兄會使劍吧?拿一把防身才好。”


    薛雲卉連忙點頭謝他,她其實不怎麽會,也就步罡踏鬥的時候能耍上幾下。她見過那鬼侯爺使劍,那劍在他手中簡直出神入化,不知道的,還以為劍中有靈。此等境界,薛雲卉覺得自己再練上三十年也練不出。然而防身這事,有劍總比沒有強。


    顧凝領著薛雲卉往謝炳和項篤同住的房裏去了,進門便瞧見師叔謝炳站在窗前,逗喂停在窗欞上的雀兒。


    兩人朝他行禮,問他項篤可在,謝炳剛迴了一句“出去了”,就見項篤從走道走來迴來,瞧那方向,似乎是從魏卿眉房間過來的。


    顧凝想起晏嶸的話,不由多打量了項篤一眼,又覺得自己這樣很是不好,便不再多看,同他說了借劍一事。項篤自然答應,當即將劍拿給了薛雲卉。


    薛雲卉同全真一行收拾了一番,準備過一個時辰便上路。倒是薛雲涯這邊,出了客棧沒多遠,便被保定衛一姓張的總旗叫住了。


    張總旗同他認識,這些日子薛雲涯帶兵便是借住在他旗下。


    張總旗上前拉了薛雲涯往衛所去,“了不得了,小薛,快跟我來!”


    “怎麽了這是?火上房了?你還親自過來?”薛雲涯被他嚇了一跳。


    張總旗說他不親自來不行,“瑞平侯你知道吧?剛在豫西掀了半邊的天,這還沒迴京呢,走到咱們這,聽說那丟孩子的事了,不走了!說要替咱們看看!”


    “啊?”薛雲涯挑了眉,“真的假的?那位侯爺不是中軍都督府的嗎?咱們他能管得著?”


    “人家可沒說要管,就說了解一番!瑞平侯不是剛從開封來麽?那邊也丟小孩!指不定這位爺也是一路追查過來的!”


    薛雲涯想了想,不再說什麽,那河南衛的指揮使和下邊的千戶百戶,這位爺說綁就綁,說殺就殺,區區保定衛所,還能不讓人家插手?


    他道:“那張兄這般火急火燎來尋我,也是那侯爺的意思嘍?”


    張總旗說是,這邊迎上了等候的兵,牽了馬便交給薛雲涯,“可趕緊的!侯爺可等著呢!”


    薛雲涯騎了馬,直奔衛所去了,一路都在琢磨這瑞平侯的事。


    如今這瑞平侯同他家中小妹可是定了親又退了親的,他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人家應想不起什麽來,倒是自家妹妹還在保定,迴頭自己得提醒她,莫要往人家槍上撞,再被人家想起來那不好的往事,以人家如今的地位,那可是要麻煩的!


    薛雲涯這麽深深淺淺地想著,轉眼已經到了衛所。衛所自還有人接應他,指了那邊的指揮使的院子就讓他過去。


    指揮使院內院外嚴陣以待,他匆匆進了院門,便瞧見指揮使大人站在屋裏欠身迴話。看這架勢,這位侯爺是不會隻從旁看看這麽簡單了。他還答應了全真的道士要緊隨其後協助,這位侯爺一插手,還不曉得變成什麽樣?


    薛雲涯到了門前,自然有人進屋傳話,傳話的人退出來,他立時便被招了進去。


    “下官河間府總旗薛雲涯,見過侯爺,見過指揮使。”他規矩行禮。


    保定衛指揮使連忙將他喚了起來,“你從河間府一路追查過來,有何線索快同侯爺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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