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卉笑嗬嗬地在一旁看著。如今她可是公認的高人了,也嚐上了一唿百應的滋味,真是好不爽快。


    童量來了,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讚許的目光看了那幾個小夥子一眼,嘴上還做模做樣地道:“他們混口飯吃也不容易,隨他們去吧……”


    誰知她這樣子還沒裝夠,突覺腦子一轟,眼前一黑,接著什麽知覺都沒有了。


    上一息還好好地說話,下一息腿一軟便向一旁倒去。多虧童量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劉俏在一旁嚇得大叫起來。


    ……


    薛雲卉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屋裏黑咕隆咚的,窗外也沒什麽月光,外邊沒有半分人聲,她摸索了一下床榻,才恍然自己這是在劉家了。


    看樣還是用力過猛了,她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這凡人的身體就是不頂用,尤其是她附上的這個,真真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起初那幾個月,多走幾步路都累得打顫。後來她咬了牙跟著師父練功,下了山又各處行走,這才變得不那麽嬌氣了。


    可底子差卻改變不了,她不過就是使出靈力引了一陣旋風,自以為沒什麽,誰知這一轉眼才多時的工夫,就不省人事了。


    唉,哪怕給她一個似顧凝、童量那樣的體格也行啊,也免得處處受製。


    她歎了口氣,不光為這不頂用的身板,更為青藤樹精說的那一樁事。


    他說,有人要吸他的靈力。


    薛雲卉對青藤的話將信將疑。依著她這些年在正一教中的觀察,大多道士的法力不過用來延年益壽,最多作些驅鬼除邪的法事。真正有大法力的人寥寥無幾,要麽高居皇城,要麽遠在深山,青藤在保定府的書院裏好好待著,誰能發現了他,還要專門吸他之靈?


    可要說真的沒有可能,這事也未免太過巧合了些……


    她來迴思索了一番,沒得什麽頭緒,恍惚中聽聞不遠處有嘹亮的雞鳴傳來,這才曉得天快亮了。


    劉家人昨日可嚇壞了,今兒一早,薛雲卉好端端地站在他們臉前,一個個都唬得瞪眼,然後七手八腳地要拉著她上床躺著去。


    “哪有那麽嬌氣了?不過是耗了太多內力,一時沒緩過來罷了。我這不是好了嗎?”


    她反複安慰了他們好幾遍,又蹦跳了兩下,劉家人才放下心來。


    吃過飯,薛雲卉拉了劉俏問話,一問才知昨兒她昏死過去,是童量背著她一路迴了劉家。官府的人上門來看了一迴,說是等她醒了,再往衙門迴事去。


    “……官爺架子真是大,你都這麽賣力了,他們也不說來人聽你說事,還讓你去!”


    薛雲卉說沒事,“人家是官,咱們是民,天差地別的。沒催我就不錯了。反正我也沒什麽大礙,這就去吧,早早地了了事,免得夜長夢多。”


    按照她對外的說法,是說那書院確實有鬼的,隻是那鬼十分厲害,她同鬼纏鬥半日,不過暫時將鬼困住了。她已經施了法術要耗死那鬼,不過得過幾天才有效果。


    百姓們是對她深信不疑,尤其見她突然就栽了過去,更覺得所言不虛了。不過官府並不是好哄的,薛雲卉準備好好去說道一番,順便查問查問。


    接見她的還是範知府的那位幕僚,此人姓薑,年近不惑,跟著範知府在任上好些年頭了,和薛世曆這等當地人湊上去當幕僚的,在大人們眼裏,親疏有別的很。


    劉洪康說他是範知府的第一幕僚,薛雲卉見了便客氣地稱他薑先生。


    “……薑先生,這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那鬼兒本不在書院,卻不知是哪裏竄來的。書院未改動時,於風水一道嚴絲合縫,如今一動,氣運就改了,那鬼就是這麽鑽進來的。”


    薛雲卉說著,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抬眼見那薑幕僚一臉若有所思,又接著道:“我如今不過暫時縛住它,若要徹底降了它,還得借地勢之便利才行。今次來呢,想看看咱們改建的圖,都動了哪幾處。到時候再施法,心裏也有數了不是?”


    薑幕僚聽她這麽說,覺得不算得什麽難事,難得人家這麽盡心盡力,不似騙子一般,隻嘴頭滑溜,不幹實事,當下便道去取了動工的圖來。


    不多時,薑幕僚就迴來了。


    薛雲卉接了圖紙,趕緊看了起來,隻一眼看去,心頭便是一沉。


    那青藤所言不假,這改建明顯是對著它去的。若她未曾聽青藤說過那話,看了圖大概會覺得改建得十分雜亂,破壞了書院原有的風水,沒得半點好處。可青藤這麽一說,她再看時,明顯看得出這次改建的深層意思了。


    她反反複複看了,又盯著那處要新挖的井看了許久。


    “怎樣?道長可有把握了?”薑幕僚問她。


    薛雲卉聞言沒迴,反而問道:“敢問先生,這次改建之風水,是哪位高人指點呀?”


    “道長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薛雲卉皺著眉頭沒說話,那薑幕僚便自己開了口,“在下也不知是何人指點。不過,據知府大人說,確實有高人看過的。”


    他這話說得薛雲卉心頭一跳,“不是請的保定的高人嗎?”


    薑幕僚搖頭說不知。


    薛雲卉詫異,卻不動聲色又道:“隻不知知府大人如何想起修建那書院的,若當時不動,倒也不會招來禍端的……”


    薑幕僚聞言歎了口氣,“之前請的道長也說過那書院原本風水極好的……不過大人自有大人的考量吧,他既堅持,應也是自有道理的。”


    薛雲卉皺眉,“咱們雖不知是哪位高人看得,不過,若能稍稍動一下,想來能省不少事呢!”


    可薑幕僚卻搖了頭,“咱們大人可是說了,得按著這圖建的嚴絲合縫,一點不能差!為著這個,都沒敢讓旁人謄一張去,怕謄錯了誤了事,迴迴開工,可都是我親自帶著圖去的。”


    薛雲卉聞言訝然。


    這背後之人,還要求如此嚴苛嗎?


    她揉了揉眉心。


    青藤的話看樣是真的了!


    是真的信了有人打上了青藤百年靈力的主意,有備而來!


    光看這圖紙來曆不明,背後之人又要求極嚴,便也曉得不是一般人的手筆。可那人為何要他的靈力,又為何不直接下手呢?況這處接二連三的出事,後邊的人為何全沒反應,難道還不知?不在保定麽?那又在何處……


    她覺得這近五月的天,突然寒風陣陣,她像是陷入了黑窟裏一樣,無論如何都看不見身邊到底有什麽潛伏在陰影之中。那種對無知的畏懼,一下子掌控了薛雲卉。


    喘了好幾口氣,她才迴過神來。


    薛雲卉不敢打草驚蛇,想拿那圖紙迴去好生看看,薑幕僚卻是不給她的,她無奈隻好瞪大眼睛一處處記了下來。


    辭了薑幕僚,她滿腹心思地出了府衙,一出門就遇上了一輛馬車直奔了過來。


    她避閃不及,差點被撞到了。那車夫吼了她一句,她愣愣地聽了,卻突然有女子柔軟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位可是薛道長?從書院歸來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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