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搶在了穆煙蟬的前麵開口了。


    “這位姑娘,方才這位公子說,滕州盛產美人,不知道你可否摘下麵紗,讓我們開開眼呢?”站在穆煙蟬身邊的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開口道,語氣中充滿了嘲笑。


    雖然他看著連清兒的身姿覺得還算不錯,可若是美人兒,何必上街還要帶上麵紗,定然是因為長得不好看,或者臉上有什麽胎記吧。


    “不好意思,你我素不相識,我沒有必要將自己的臉展示出來,供諸位評論。”連清兒淡淡開口。


    “喲嗬,這外地來的小娘子生氣了。”跟在穆煙蟬後麵的一人笑了起來,引得旁邊人也跟著嗬嗬了幾句。


    “還帶著個麵紗,定然是個醜八怪吧。”


    “你不是說滕州有美人嗎,你這姐姐也是?為什麽不敢給我們看看?”


    幾人的起哄氣得連粹恨不得舉起拳頭就和對方打一架。


    這件事確實是他有錯在先,他也不該為了出一口氣拉著連清兒出來,連累她也受人白眼。


    紅雀哪裏受得了自家的小姐受這種氣,當下便站出來,道:“我們家小姐又不是賣唱賣笑的,憑什麽要讓你們看,有你們這個汴京第一美人笑給你們看,還不夠嗎!”


    對麵咄咄逼人,紅雀也不是個好惹的。


    你敢說我家小姐是供你賞玩的,我就說你的大才女是賣笑的!


    這下可不得了,仿佛一顆石子投進了湖裏,漣漪四起,場麵氛圍頓時僵持了起來。


    站在穆煙蟬身邊的自然是不服氣,而站在連清兒身後則是覺得他們一群人欺負幾個外地來的姑娘實在是不厚道。


    “黃公子,此事是你有錯在先,請向這位姑娘道歉。”穆煙蟬沉聲看向方才發聲的男子。


    “當街調戲女子,在汴京這可是要上公堂的,無論她是何種身份,都不應該受到這般的對待。”穆煙蟬說完這句話,又對著連清兒福了福身。


    “這位小姐,煙蟬觀你的衣著氣度,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黃公子方才多喝了幾杯,言語之間多有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


    連清兒沒有出聲,她看著穆煙蟬一副委委屈屈從中調停的模樣,起初對她的一點好感煙消雲散。


    好人都讓她做了,罵都別人承擔著。


    按理說穆煙蟬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連清兒再不順著台階下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可看著周圍人依舊肆無忌憚在她臉上逡巡的目光,連清兒心中的火氣也被點燃了。


    “誰要你的道歉。”連清兒的聲音驟然冷了幾分。


    她的“不接受”,讓兩邊的氣氛更加冷凝。


    正在兩邊劍拔弩張之時,連清兒打破了僵局,她笑了一下,清越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由得看向了她。


    “穆小姐,你是大家閨秀,難道你當街被人要求摘下麵紗評鑒的時候,不會生氣?我雖然是從小地方來的,可這些道理我是懂得的,你表麵上在維護於我,但我被人輕薄欺辱,你也隻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你的道歉我確實需要,可不是代別人道的歉,而是你該堂堂正正地和我說抱歉。”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麽,背後有什麽人,但是我不認為,一個清白人家的姑娘,會一天到晚跟一群醉酒後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在一起。”


    連清兒的話幾乎句句帶刺,直指穆煙蟬。


    果然,穆煙蟬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這位小姐,請你慎言,煙蟬外祖乃是當今丞相,父親乃是朝中要員,煙蟬自小便受教於外祖,知四書讀五經,不說滿腹經綸,可對學識的追求之心是無可比擬的,我出入於碧濤樓,隻是為了與各位共同探討學問,而不是賞玩作樂。”


    當今丞相,連清兒愣了一下,戰世宣的母親淑妃娘娘不就是老丞相的女兒嗎,看來這穆煙蟬和戰世宣還算是表兄妹了。


    可連清兒現在不想和她糾纏,這穆煙蟬雖然生得貌美,可一肚子的壞水都要冒出來了。


    用她的話說,就是一個妥妥的白蓮花,切開裏麵的心兒都是黑色的。


    “那又怎麽樣,我們家小姐也是飽讀詩書,未必比你差!”紅雀咬牙。


    “就是就是!”安柳也附和道,在她的眼裏,清兒姐姐一定是無所不能的。


    由於連清兒的一番話,將事情的發展轉向了更淩厲的方向,連清兒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大有將這裏堵得水泄不通的意思。


    連清兒聽著湊上來看熱鬧的幾人談論著。


    “哎兄弟,這兒在幹嗎呢,我怎麽什麽都看不到。”


    “比美呢,有人要和穆小姐比美!”


    這話題可勁爆得很,不少人信以為真,紛紛唿朋喚友圍了上來。


    “要不,你就把麵紗摘下來吧,我不信他們不會被驚豔到!”連粹小聲地對著連清兒說道。


    連清兒瞪了他一眼,成功讓他閉了嘴。


    “迴頭再找你算賬。”


    正在場麵頗為混亂的時候,從街道的另一頭,有一抬轎子緩緩走了過來,雖然有奴仆開道,可這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轎子被堵在外麵,一時間完全走不動了。


    “是秦王!”有人看著那轎子上的紋繡,驚訝地叫了一聲。


    王府出行,他們是不能攔路的。


    秦王為人低調,在民眾心中有著非常高的評價,當下不少人也朝著轎子走了過去,想要一睹秦王真容。


    轎子被堵住,家丁們也沒有暴力驅趕,而是向著旁邊的人打聽了一下,便對著轎子裏的人耳語了幾句。


    不一會兒,轎簾打開,一位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連清兒隻能看到那繡著暗紋的衣袍,聽著周圍人的吸氣聲,料想他應該長得不錯。


    幾位王爺中她隻見過戰世宣和容王,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想必這秦王也差不到哪裏去。


    一見到秦王,方才還對著連清兒聲聲爭辯,宛如一朵遺世白蓮的穆煙蟬忽然轉了性子,她扭扭捏捏地走上去,聲音嬌軟如浸過蜜糖一般:“煙蟬見過秦王殿下,殿下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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