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嗬氣成霧,冷氣逼人,連清兒就站在那裏,不卑不亢,如傲立雪中的紅梅一般灼灼動人。


    和轎子裏蜷成一團的連懷截然相反。


    就像是茁長生長的竹筍和垂垂老矣,枝垂葉落的老竹一般,一個風華正茂,無限生機,一個及近衰敗。


    她如今正年少,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連懷有嗎?


    連清兒在寶鑫閣對麵的茶館裏訂了張桌子,客客氣氣地請連懷下來坐一坐。


    這麽多人看著,連懷也不想讓人覺得自己露怯,隻得咬牙讓轎夫扶著自己不太便利的腿腳坐了下來。


    麵前的茶水是茶館裏的東西,雲霧毛尖不算頂級,他平時都不愛喝。


    這茶館裏不是沒有好東西,可連清兒隻點了這一壺,顯然她已經沒什麽錢了。


    連懷端起來喝了一口,茶葉雖然苦澀,不過他的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年輕人不要總想著享樂,總得為自己的後路做些打算,你看,前些日子,滕州城還流傳著你花了萬把兩銀子,隻為了看一些煙花,可才短短半月,就連好的茶水都喝不上了。”連懷語重心長地說著。


    按理說他如今和連清兒也是半斤八兩了,可他偏偏看不清,依然想要用自己的身份來壓連清兒一頭。


    連清兒闔了闔茶蓋,將上麵漂浮的茶葉撥弄到一邊,抬眼,慢條斯理地開口。


    “二叔有時間在這裏對我不吝教誨,還不如迴去多養養身體,那日您聽了恆氏得到最後一個皇商名額,激動得兜頭就倒了下來,清兒可是嚇了一跳,沒想到二叔竟然如此高興。”


    她臉上的笑容十分由衷,仿佛當真不知情一般。


    連懷的臉色隱隱泛出青色,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中風這兩日,恆家非但沒有人來問一句,甚至隱隱有與他絕交之意,他怎麽能甘心。


    可事已至此,他躺在床上想了兩天,最終不得不承認,隻怕他以後都要在恆家的眼皮子底下,仰人鼻息了。


    還沒等他說話,連清兒又開口了。


    “二叔對我如此關懷備至,難道是想幫幫我不成?我現在確實有些拮據,因為這件事,也欠了不少銀莊的銀子,一時之間也拿不出來那麽多,已經準備著要將莊子賣一些出去,不知道二叔可有意?”連清兒再次問道。


    既然他那麽關心,那麽作為叔叔,幫一幫小輩總是可以的吧?


    連懷哼了一聲,似乎覺得她的話語十分可笑。


    “大侄女啊,二叔也不是不想幫你,隻是二叔現在也是手頭緊得很,這年頭生意不好做,二叔前些日子又虧損了不少,雖然府裏的開支還算富裕,但是卻拿不出更多的錢幫襯,實在是愛莫能助。”連懷歎了一口氣,表示自己千難萬難。


    還想找他打秋風,做夢呢。


    “可是二叔,您若是肯幫我一把,日後我這寶鑫閣若是有起色了,定然不會虧待了二叔的。”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連清兒就是要讓他將話說死,免得以後再沾染上他。


    連懷壓根不對她抱有任何希望,擺了擺手,道:“大侄女,二叔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今鋪子裏的用錢的地方多,實在是拿不出來了,至於日後你若是再次發達了,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二叔絕對不會做那種趨炎附勢的人。”


    眼見連懷對自己避如蛇蠍,連清兒也隻能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連懷再次抬眼,看看熱火朝天的工地,不屑一顧,讓轎夫把自己扶起來。


    連清兒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小酒館。


    此時剛到晌午,街上行人正多,忽然從東街那頭,傳來了駿馬嘶鳴的聲音。


    大雍律法,非官員權貴不得駕馬從鬧事中過,最多也能讓馬車慢悠悠地走過去。


    難道是有官員路過?


    眾人停下腳步迴頭去看,果然不一會兒,便有三匹駿馬噠噠地跑了過來。


    為首一人青衣官帽,一副行令官員的打扮,麵容冷峻,不怒自威,身後跟著兩個帶刀的府衙差役。


    三人正好在寶鑫閣麵前的空地上翻身下馬,為首的官員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麽,見沒找到自己的目標,便朗聲道。


    “敢問各位,連老板何在?”


    他的手裏還舉著一枚錦盒,眾人以為是有什麽事,紛紛指路剛從茶館裏出來的連懷連清兒二人。


    連懷看著那差人的打扮,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麵上一喜,正準備上前認領。


    “這位大人,我……”


    “寶鑫閣的連老板是哪位?”那差人看了看兩人,直截問道,來時他也聽說過,滕州城有兩位出名的連老板,可不能弄錯了。


    連懷的麵上一僵,不敢置信地轉頭,看著施施然上前的連清兒。


    “這位大人,我便是寶鑫閣的老板,連清兒。”連清兒福身。


    “好,連老板,本官此來是為了告知您,徽州的皇商選舉之事已經塵埃落定,您的連氏商行被陛下賞識,已經選中成為皇商之一,請您早做準備。”官員從懷中取出黃綢包裹的折子,打開,印著官印的文書就這樣露在眾人的麵前,而後他將另一邊的錦盒打開,露出了裏麵的金牌。


    這就是皇商信物。


    經曆了被恆家陰了一把,失去皇商機會的連懷,再次迎來連清兒竟然得到了皇商位置的打擊。


    怎麽可能,徽州!


    “你你你你你。”連懷這次還算扛得住,他伸手指著連清兒,感覺舌頭都不利索了起來,“你怎麽,怎麽辦到的!我不是,我不是……”


    連清兒恭敬地接過文書和金牌,對著連懷燦然一笑。


    “二叔,你以為,找人丟了我的帖子,燒了我的寶鑫閣,我就沒有法子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丟下眼睛越來越直的連懷。


    “差大人,一路舟車勞頓,辛苦您了,今日由小女子請客,還請不要嫌棄。”


    連清兒帶著行令官穿過人群,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去了酒樓。


    等眾人迴過神來,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連懷。


    此時的他,仿佛一個戲子一般,先前的囂張和得意化成一個個巴掌,扇得他頭暈腦脹。


    “迴,迴……”


    氣血湧上心頭,連懷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老爺,老爺您怎麽了!快,快迴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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