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還活著?為什麽自己的心裏有一種無名的悸動?


    隻要人還活著就必然能夠尋到,他到底在哪?


    善卿昭動作有些焦急的收集地上的碎石片,那幾個孩子也幫忙。


    九天問她,“你到底在幹什麽?”


    善卿昭將所有的碎石片都放在了一起,不斷的注入靈力。


    一部分靈力和自己的靈力融合,那是屬於自己的,一部分靈力弱小卻充滿活力,對她的靈力很是親近,那是屬於夜璃的。


    還有一股靈力,微弱到幾近消失,柔和溫順,對於外來的善卿昭的靈力,沒有一絲抵抗的意味。


    “找到了。”


    善卿昭用靈力挑出那些碎石片,放在了空地上。


    看著石片上殘存的花紋,善卿昭心裏卻越來越不好受。


    為什麽?


    拿出來尋靈尺,靈力注入,善卿昭催動尋靈尺,尋靈尺快速的尋找起了方向。


    但是這一次尋靈尺周身卻包圍著耀眼的光芒,善卿昭實在看不出它的方向,難不成在這?


    善卿昭又注入了不少自己的靈力,一瞬間,光芒四射,將整個山洞照亮。


    南宮離上前將善卿昭抱在了懷裏,手緊緊的遮住她的眼睛,光線這麽強,她的眼睛根本受不了。


    山洞裏的人再睜開眼睛時,所有的場景都發生了變化。


    他們身處荒原,一望無際的原野,枯木爛枝,餓殍遍野,白骨隨處可見。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聞著空氣裏的腐臭味,善卿昭心沉重的厲害。


    夜璃緊緊的抓著淩君遷的手,顯然害怕那些在枯樹旁邊餓的哀嚎的人類。


    他們瘦骨嶙峋骨瘦如柴,隻有自身的骨頭勉強支撐著。


    善卿昭看著滿是腐爛物的土地,自己的白靴突然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


    尋靈尺在善卿昭手裏晃動,指定了一個方向。


    善卿昭緩步尋著走過去。


    大約走了一裏地,善卿昭在一處偏僻的河邊看到了一個簡陋的木屋。


    她與南宮離對視一眼,抬步走去。


    推開木門,沒有預料中的腐臭,反而有一股藥香,還有一股花香。


    光線照進,屋內木凳上的男子聞聲起身,呆呆的望著善卿昭。


    他一身白衣,與四周的土色一點也不相符,吸引善卿昭的,是他眼上覆著的一層白綾。


    但是善卿昭能準確的看到,他的眼眶凹陷了下去,顯然是沒有眼睛的。


    “阿戈?”


    男人側了側頭,似乎要聽的更清楚些。


    他微微張了張嘴,“你怎麽尋來了?”


    善卿昭與這個男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她咽了口口水,不知道為什麽喉嚨微微哽痛。


    “尋靈尺帶我來的。”


    “尋靈尺?你見過公孫月了?”


    善卿昭緩緩踏進房內,微微皺眉。


    “你知道公孫月?”


    阿戈不是創世之人嗎?更何況他有存在於這個世界,又怎麽會知道公孫月?


    不對!不對!


    善卿昭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有些驚恐。


    公孫月被公孫行挖去了眼睛,後又被丟到了西南的一座荒山,被一少年所救,後又被暗衛閣帶走,給了他一雙不屬於自己的眼睛。


    荒山?莫非就是月稷山?少年?就是麵前這個白衣少年吧?


    善卿昭把那雙眼睛從魔戒中拿出,她見公孫月挖了眼睛時就覺得這個眼睛有問題,鬼使神差的就保存了下來,善卿昭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用。


    “這眼睛是你的吧?”


    少年搖搖頭,不置可否,又重新坐到了凳子上。


    善卿昭這才看到床上竟然還躺著一個人,一個女子。


    瘦弱的像是隻剩下骨頭,顴骨都已經高高的突出,但也難掩她俊秀的姿色。


    “本該給你的,你會用到。”


    善卿昭啞言,確實如此。


    她想要的是封印華岩,封印華岩就必須要帶有阿戈力量的法器,也必須要他這雙眼睛。


    善卿昭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微微蹙起了眉。


    “她是誰?”


    阿戈麵上突然染了笑意,溫柔的笑,更顯得他溫和儒雅,卻是與這周遭的環境一點也不相符。


    “我妻子。”


    善卿昭眉毛一挑,由心的讚歎。


    “很漂亮。”


    “謝謝,但是她永遠不會醒過來了。”


    善卿昭有些疑惑,但是她又不敢貿然上前,隻能遠遠的望著熟睡的女子,是得了什麽病嗎?他們這裏的環境非常的差,得了病怕是也很難醫治,連樹皮都被人吃光了,更別說細嫩的草藥了。


    “是瘟疫,肉身不腐,人已先亡。”


    善卿昭靜靜的站在門前聽著,這個症狀和她遇到的那個瘟疫太像了,三百年前公孫月進入這裏,恐怕就是破壞了兩個世界的平衡,鳳影出現的那些魔物走屍,怕是就出在這裏。


    “可有什麽辦法消除?”


    “魔族血液。”


    “知曉了。”


    阿戈微微側過了身子,“看”向站在善卿昭身後的眾人。


    “可以迴避一下嗎?我有話要同她講,抱歉。”


    南宮離微微頷首,無聲的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待到房門被關上,房間再次變得昏暗。


    善卿昭靜靜的看著坐在凳子上的阿戈。


    “那幾件法器你會找到的,大都出現過,血月降世時是誅殺華岩的最好時機,你會成功的。”


    “你懂卜術?”


    “我看到了,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能看到。”


    善卿昭掃視房內的擺設,打量起桌上的幾捆草藥。


    “這個世界是假的吧?又或者……你從來沒有從這個時空出去過。”


    阿戈微微點頭,仍看著床上的女人。


    “為什麽?因為她嗎?甘願一輩子都困在這個荒蕪世界?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善卿昭有些討厭阿戈那種自帶的軟糯脾氣,好像是無論發生什麽,他都能以笑臉麵對,隨遇而安。


    “不,我犯了一個錯,要彌補,要還清。”


    這個世界本應是對他的懲罰,對他無盡折磨的懲罰。


    “那個女孩子是在這出來的吧?”


    善卿昭一愣,隨即想到了夜璃,點頭稱是。


    “這的靈石一直都是哺育雙生的石頭,你我是,她必然也會是,不論是那一個都會讓這個世界為之撼動,你是,我是,她必然也會是。”


    “什麽意思?她會怎麽樣?”


    “不在天命範圍內,根本無法預知。”


    不在天命範圍內?善卿昭隻是冷哼一聲,自嘲自己,又想起了天書燃燒時飛出來的灰燼,那才是不在天命。


    “你燒了天書,但不知,天書分為上下兩卷。”


    “那我燒的是什麽?”


    “上半卷。”


    善卿昭有些慌了,一手扶著桌子緩緩的坐下。


    “下半卷呢?”


    阿戈手指微動,歎了一口氣。


    “你可曾聽聞古有蘭亭序成形一說?可預知未來?每預知一次,書頁便少一張,直至消亡?”


    “嗬?你的意思是說天書成形了?”


    “自然。”


    “你為何會知曉這麽多?”


    “天書由我所寫。”


    善卿昭:“……”


    好吧好吧,你是大哥……


    “那下半卷的天書記載了什麽?”


    “空。”


    “空?”


    “對。”


    善卿昭仰起頭,長歎一口氣,得,白忙活了。


    善卿昭起身,看了床上女子一眼,轉身離去。


    剛打開門,陽光變從門縫裏擠進來,剛才還說烏雲密布,不見天日的,現下卻是陽光明媚。


    善卿昭在門口停頓一秒,身後男子突然開口,帶著些許的急迫。


    “九凰!”


    善卿昭微微側身,疑惑的等待著。


    “怎麽了?”


    “綠蘿境,等綠蘿境修好了,記得迴家。”


    善卿昭低頭,嘴角勾起了笑容。


    “知道了。”


    她不知道,阿戈為什麽要說這麽一句沒來由的話,他為什麽還帶著別樣的情緒,她看不懂的情緒。


    “怎麽這麽久?”


    剛出來就撞上了南宮離,善卿昭仰起頭看著男人的下巴,微蹙眉心,怎麽這麽高?


    “沒什麽,就閑談幾句。”


    “我們迴去吧。”


    善卿昭微微點頭,南宮離在一旁啟動傳送陣。


    離開前的前一秒,善卿昭透過窗戶的小縫窺到了房內的阿戈,他還是那般坐著,隻是背影多了幾分落寞孤獨。


    難不成自己前世和他見過?為什麽沒有一絲的記憶?


    轉眼迴了月稷山,依舊是一座荒山,也尋不到她的綠蘿境。


    善卿昭挑挑眉,將那雙眼睛放入訓靈尺中,緩慢啟動。


    看著指針的尖部指向了西北方向,而且光芒較強,看來是距離這裏不遠。


    善卿昭身子乏得厲害,心口一直都有壓抑的感覺,她得想辦法把那股不適壓下去。


    幾人行走了一天,在一個客棧歇腳。


    善卿昭要了四間房,南宮離看著她有些急迫的身前,不解的看著她。


    “三間不就可以了嗎?”


    善卿昭拿了自己的房牌轉身就往樓上走。


    “總有不方便的。”


    剛剛關上門,善卿昭猛的彎下腰,黑色汙血便從她指縫裏流出來,善卿昭痛苦的皺起了眉,連視線都被淚花變得模糊。


    善卿昭找了一個鏡子,她這才發現,這一次不隻是嘴裏的血,鼻尖仍有鮮血不斷的湧出,滴滴答答的從她唇珠滴落,染了她胸前一片。


    善卿昭慌亂的用手帕堵住鼻子,仰起了頭。


    血腥味充斥整個口腔,喉嚨被醃的厲害。


    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善卿昭真的不敢相像之後的日子,或許對她來說這都是一種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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