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卿昭歎了一聲,倒進了自己的小玉碗裏。


    “想了啊,這不就把你調了迴來嘛?”


    “師姐最好了!”


    蘭奇笑著就要抱過來,奈何對上南宮離冷漠威脅的目光,她身子一顫,隻能抱著善卿昭的胳膊。


    “殿下!殿下!貴妃娘娘不行了!”


    宋潤澤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身上滿是鮮血,善卿昭被他身上刺目的紅色驚了一下,大腦一片嗡鳴。


    ……什麽叫不行了?


    善卿昭跑向了營帳,一進去,刺鼻的藥味還有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善卿昭的大腦,她不想再經曆一遍。


    蕭貴妃散發躺在床上,其實就是一個簡陋的木板,她身上是厚重的被子,上麵還有許多的披風,善藍衣就跪在床邊。


    善卿昭艱難的走過去,噗通一聲在她身邊跪下。


    “蕭……蕭姨?”


    不斷嘔血的蕭貴妃動了動眼珠,這才看向善卿昭,她驀地一笑,本是明豔動人,可是善卿昭也看到了她眼角的細紋。


    “昭兒……蕭姨對不起你……”


    善卿昭鼻子酸痛,她搖搖頭,怎料眼淚甩了出來。


    “什麽事情等你好了再說好不好?”


    善卿昭趴在她手邊用晚輩才有的那種商量的語氣問蕭湘。


    “我不行了……咳咳!”


    每說一句話,就有黑色的濁血從她嘴角漏出,明明是尊貴無比的貴妃,怎麽臨走了,會是這般的狼狽?


    “您是貴妃娘娘啊!牡丹國色,母儀天下,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的啊!您肯定比我活的還要久啊!”


    善卿昭緊抓著她的手,早就泣不成聲,哽咽之處,隻得將她冰涼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


    蕭貴妃勉強的笑了一下,善卿昭看著她斷斷續續的唿氣,眼淚止不住的湧下來。


    “蕭姨,我明天就要去奪鳳影城了!明天就能見到父皇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好不好?”


    “昭兒啊……”


    “我在……我在……”


    “別哭啊,昭兒啊,蕭姨最怕的就是這麽一天了……昭兒你別恨我……”


    善卿昭緊咬牙關,不斷的搖頭。


    “我知道……您和父皇是商量好了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我早就知道了的啊……”


    “嗬,你這丫頭!咳咳咳!”


    蕭湘露出一模笑容像是被善卿昭這話逗笑了,她轉轉眼珠,看向正上方,嘴裏不斷低喃。


    “如昔,如昔,昭兒你一定要原諒她……如昔怎麽沒在啊?……她最聽阿娘的話了……”


    無聲的靜謐,善卿昭鼻息顫抖,她看著手裏冰冷的手,她緩緩張開了自己的手,蕭貴妃蒼白的手無力的垂下,在深色的被子上顯得格外的白皙,善卿昭一愣,不安的轉動眼珠。


    “蕭姨?蕭姨?蕭姨你醒醒……蕭姨!”


    善卿昭抓起了蕭湘的手不斷的揉搓,放在嘴邊不斷的哈氣,試圖將那隻逐漸流失溫度的手暖熱,她無法接受,碧瑤是這樣,蕭湘,也是這樣。


    善藍衣一把抱住了搓手的善卿昭,忍著喉嚨的哽咽安慰她。


    “阿昭不要這樣……阿娘隻是累了,她睡著了,你看她睡著的樣子多漂亮啊,我們不要打擾她了好不好?”


    善卿昭動作一頓,放下了手,但是她依舊和蕭湘緊握,緊咬著下唇,點點頭。


    “我知道了……姨娘隻是睡著了……”


    ——天亮之時。


    善卿昭取了一顆夜明珠放在了蕭湘身體的旁邊,能保證她肉身不腐,等到收迴鳳影,大不了再去瀛諄那裏去要人。


    一夜未眠的她隻是著了輕甲,帶著士兵就去了鳳影。


    那隻玉碗被她摔碎了,平日裏怎麽摔她都沒有摔碎,昨日就是一個手滑,落在了濕潤的土裏,竟然碎成了兩半,玉碎,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就像她永遠也想像不到,她會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失去兩個親人。


    先去東郊大營調了兵,死死的將鳳影皇城圍住,大量的百姓都在一夜之間被裏麵的人從暗道裏帶了出來,就算是又沒有出來的,那也是老弱病殘,走不動了。


    高高的城牆之上,董子陽一身鎧甲,手拿長劍,俯視城下坐在馬上的善卿昭。


    不是善卿昭不著鎧甲,隻是她現在根本撐不住鎧甲的重量,哪有將軍上了鎧甲卻一直打哆嗦的道理。


    看著董子陽眼中的清澈,還有冷淡,善卿昭眉心微微一皺,是董子陽,不是華岩。


    “董子陽!還不束手就擒?”


    雷霆扯著馬繩,衝著城樓上的男人大喊,身下的棗紅烈馬早就焦躁的踏蹄。


    善卿昭看不清楚,微微眯起了眼睛,董子陽似乎笑了一下,轉身看向了身後。


    身後?有什麽?


    身著素色華服的男人踉蹌著站在了城樓上,善卿昭猛然一驚,手指蜷縮握成了拳。


    那是嘉陽,素色華服上麵還繡著鵝黃色的卷雲紋,恍惚之間,又像是迴到了許久之前的那個俊秀少年。


    董子陽長劍搭在嘉陽的脖子上,他依然是負手而立,眼神淡漠,鎮定的讓善卿昭心慌。


    “董子陽,放了他。”


    “放了我娘,來換。”


    董子陽迴答的簡便,善卿昭緊緊的皺眉,下了命令,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有人壓著董寧侯妻來了。


    那女人瘋瘋癲癲神誌不清,嘴裏是不停的謾罵。


    “放人,不然我殺了她。”


    善卿昭化出鬼月長刀,刀刃緊抵那女人的脖頸,力道大的已經被她壓出了血絲。


    “一起放。”


    善卿昭沉重的唿吸著,她也害怕董子陽再搞什麽奸計,但是她沒有辦法。


    “小昭!不可!”


    善子或在一旁阻止,但是善卿昭搖搖頭,下馬,壓著那女人就朝大門走去。


    嘉陽皺著眉笑了一下,善卿昭神情恍惚,不明所以,為何這個笑摻雜了別的情緒。


    嘉陽動了動嘴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但是善卿昭依舊能從她嘴型判斷出說的話,她腳步頓住,呆呆的望著城樓上的男人。


    下一秒,他猛然一躍,董子陽的長劍劃破了他的喉嚨,鮮血飛濺,長袍飛舞,像極了一朵盛開著的花。


    善卿昭兩手靈力爆發,朝著門口飛奔而去,她不敢唿吸,她害怕她的唿吸也是自己的阻礙。


    砰!


    沉悶的響動將一切定局,素色的華服在地上散亂,鮮血流淌,真的是像一朵潔白的花。


    善卿昭踉蹌幾步,在距嘉陽三米處停下了下來,她還在一步一步的走著,像是剛才的速度太快停不住了一般。


    耳畔嗡鳴聲不斷,善卿昭膝彎都在打顫,她蜷縮了一下手指,冰涼刺骨。


    她迴頭看了看太陽,煞白的陽光照在地上沒有一絲溫度,它照亮了整個世界,它卻無法溫暖整個世界。


    她一個不穩,跪在了嘉陽身前。


    她從來沒有跪過他,不論是後宮的父女,還是朝堂上的臣子,她一次都沒下跪好好行過禮,她以為他什麽都依她,什麽都會給他,不論是吃的穿的還是最好的太傅,師父,還是把蘇沫兒帶迴宮,還是自己私留兵符,連抄宦官臣子二十家,他從未說過一個字,她在他麵前總是那般的放蕩不羈,那麽傲慢輕視,他行為提過一個不字。


    “呃啊!”


    善卿昭仰頭大叫,額上花紋散發出耀眼光芒,揮手鬼月飛出,直插進那董寧侯妻的胸膛,善卿昭一瞬閃身到她身邊,抽刀而出,血水進了她的眼睛,也隻是微弱的酸澀,她猛的揮刀,一刀砍下了那女子的頭顱。


    抬腳踹在她胸膛,彎下了身子跪在她身上,不斷的用鬼月長刀去刺,每一次都有鮮血噴出,直到最後,她身下的東西隻是一攤肉泥了。


    身後一陣殺氣,善卿昭頭也不迴,直接用靈力振飛了身後的人。


    無數靈力飛進她的身體,她眼中泛著紅光,轉頭看向了身後的董子陽。


    “當初真不該留你性命!”


    善卿昭提刀而上,招招靈力,每一招的力氣都用了十層的力氣。


    就在她和他打的激烈時,善卿昭身後突然多出一氣息,善卿昭抬手就要揮過去,待聞到了充斥鼻尖的檀香時,她才堪堪收住。


    南宮離心疼的看著不斷消耗靈力的善卿昭,她額上的花紋幾乎泣血,抬手,就要拂去。


    哪知,善卿昭一掌拍在了他身上,南宮離不解,觸及到善卿昭冷漠的目光,他有些不可置信。


    “卿卿?是我啊。”


    善卿昭後退一步,歪了歪頭,似乎根本不認識他。


    怎麽迴事?!


    善卿昭轉身,一掌打在了董子陽身上,毫無保留,他身子化為了粉塵,隨風飄去。


    翻身上馬,一掌靈力直接劈開了城門。


    城內的魔族還不明白外麵的狀況,見城門大開也是慌亂了陣腳。


    善卿昭帶領頭陣,和蘭奇一起殺進了皇宮。


    皇宮內的魔族仍在,善卿昭直奔未央宮,裏麵知春知夏還不知道怎麽樣了。


    蘭奇卻直奔東麵。


    “師姐!我看到了一個小孩子被挾持了!”


    未央宮大門緊閉,善卿昭殺了門口的兩個魔族,下馬輕扣門栓。


    許久,才響起一聲試探的聲音。


    “何人?”


    是知春。


    善卿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收去渾身戾氣。


    “姐姐,是我。”


    “殿下!?”


    大門猛的被打開,知春和知夏震驚的看著渾身是血的善卿昭,倆人喜極而泣,不斷的查看她的傷勢。


    後麵的路行之則是一臉震驚,手中的長劍都快拿不穩了。


    “殿下?哪位殿下?”


    路行之問哭成淚人的知夏,知夏哪有功夫理他?隻能敷衍。


    “當然是這未央宮裏的殿下。”


    路行之愣了許久,才轉過彎來,這位女將軍,就是這未央宮的主人,長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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