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在身側的拳頭猛然抬起,就在紅蓮以為善卿昭就要被這陣法擊中的時候,卻在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順著望過去,便看到了吃力控製的南宮離。


    南宮離收了陣法,看著起身朝他走來的少女。


    她步履蹣跚,步步艱難,他垂眸一瞬才發覺,她是光著腳的。


    “你為了她……要殺我?”


    南宮離所有話語都哽在了喉頭,張了許久,就是說不出一個字。


    “你說話啊……”


    善卿昭聲音顫抖的問著他,南宮離低垂下的眼眸不敢去與她對視。


    憋了那麽久,南宮離就隻說出了一句,“控製好情緒。”


    這句話更像是一個導火索,直接將善卿昭的怒氣點燃。


    她猛的揮手,拿起赤劍直接向他胸口刺去。


    南宮離後退一步,側身躲過,一手拽住她執劍的手臂,兩手將她緊緊的禁錮在懷裏。


    “阿昭,冷靜點好不好?”


    善卿昭看著四周已經“起死迴生”的屍體,嗤笑一聲,滾燙的熱淚擠出眼眶,垂直砸在南宮離的手背上。


    “我就是要屠了這滿城的人!”


    噗!


    左肩噴出一道鮮血,善卿昭收了向後搗去的手臂,緊咬著牙關定定的站在原處。


    南宮離捂著陣痛的胸口弓著身子半跪在地上,不時傳來他痛苦的低吟。


    紅蓮急忙跑過來扶起地上的南宮離,怒氣衝衝的看著善卿昭。


    “九凰你好大的膽子!罪孽深重!濫殺無辜就不怕天族的人查麽?!”


    善卿昭目光一直在緊握著的珠子上麵,並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一聲脆響,珠子碎成許多塊。


    她仰麵看向天空,一個旋身飛躍,接住了那個飄落下來的身影。


    南宮離目光追隨著她,在看到她擁抱著的白發男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轉變為嘲諷,而後便被淡漠取代。


    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心底迴響,原來,她拚命就是為了救他啊。


    噗!


    又一口鮮血吐出來,南宮離彎著腰看著不斷旋轉的地麵,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紅蓮的身上,若沒有紅蓮,自己現下怕是早就要倒在地上了。


    “華軒!”


    一旁的紅蓮看著那刺目驚心的紅色,驚的大叫。


    南宮離隻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反手握劍撐著地麵穩住身形。


    用盡全身力量牽動著身體緩慢的轉身,紅蓮攙扶著他緩慢的離去。


    夕暮隻是瞥了一眼離去的南宮離那稍顯孤獨的背影,緊閉起了眼眸,抓著善卿昭腰腹的手多了幾分力道。


    想起她腰腹還有傷,那附在上麵的手突然變得不知所措。


    “沒事,已經好了。”


    一旁的善卿昭低聲解釋說道,似乎一秒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就像他一樣。


    夕暮一手攬著善卿昭的肩膀,把自己一般的重量分享給她,就這樣她攙扶著夕暮緩慢朝城南走去。


    身後無數屍體也搖搖晃晃的跟著,場麵頗為詭異。


    這座城,終究還是成了屍城。


    “為什麽還要救我?”


    這是兩人迴到軍營躺在床上等待醫治時夕暮問的話。


    剛才南宮離那般誤解她,她依然拚死拿下鎮魂珠,毫無怨言的樣子讓他心疼。


    “隻有你。”


    “?”


    善卿昭目光呆滯的看著上方,突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淚水順著眼角劃出,侵進她的鬢邊的發絲裏。


    她張了張口,許久才用那顫抖的聲音開口說道,“我隻有你。”


    隻有你是這個世界上……不再誤會我,真正懂我委屈的人。


    “凰兒。”


    夕暮輕聲喚她,手摸索著緊緊的握住了她冰冷的細手。


    善卿昭鼻翼微動,眼睛酸澀的厲害,當她閉上眼睛那一刻,淚水卻止不住的劃了下來。


    許久,才聽到那麽一句“我……明日迴天族處理些事情……你好好照顧……”


    話還沒說完,善卿昭就搶先應答,夕暮無奈垂下了眼眸,自知多說無益。


    夜晚,營帳外麵的篝火還在燃燒不斷,光影映射在布牆上,善卿昭仍舊沒有睡意。


    白日裏南宮離那隱忍的眼神始終在腦海揮散不去,還有紅蓮那一聲怒責。


    天譴啊……


    指尖輕觸枕邊,翻身後看著身側的那張熟悉無比的臉龐。


    善卿昭伸出了手,在距他眉心一指的距離又停了下來。


    手指僵在那,進退不決。


    內心掙紮許久,她終是泄氣垂下了手,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想事情。


    軍營裏的人還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葉憂已經被她隨意的糊弄過去。


    可是,那蘭城呢?


    整整一城的人,平白無故的被屠殺,這麽血腥的事件,光是聽了就足以讓人毛骨悚然,更別說讓他們知道那女魔頭就在他們身邊。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月辰還是沒有下落,她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聽葉憂說他根本就沒有來這裏。


    如果是紅蓮抓了他,那也應該在地牢見過了,怕就怕他現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耳畔傳來均勻平穩的唿吸,善卿昭側首望過去,男人眉心也緊緊蹙著,那本是一直冰冷的臉,此刻也讓人覺得心疼。


    善卿昭撐著身子探過去,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調整好角度,定睛看著他時,能看到自己沉重的唿吸掃動他眉毛。


    好久好久,她才伸出手撫了上去,指腹微涼,但是很柔軟,看著他平展開的眉心善卿昭露出滿意的笑容。


    一股子酸澀湧上了心頭,自己現在到底算什麽啊?


    愛著他,恨著他,想殺他,卻又拚盡全力要救他。


    他對自己的好是真,傷自己的痛也是真,現在她也搞不懂對他是一個什麽感情。


    恐怕他也一樣的吧,不然怎麽又會迴到從前呢?


    他也不想看到現在的自己,也不想重溫他們二人的關係是多麽的糟糕吧。


    善卿昭閉上眼睛,吻了下去,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加長了那個吻……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床榻已經空了。


    善卿昭略顯失望的看著,許久才起身去洗漱。


    是啊,生活還在繼續,她還活著。


    在軍營修正幾天,她和葉憂也商討了這些時日裏的事情。


    其他的都還好,唯一就是還是沒有見到董子陽。


    戰亂發生在蘭城西北五十裏,那裏出現了西域的軍隊。


    而在蘭城的東北方向,那裏駐紮著北冥的軍隊。


    “可聽九天說在蘭城也出現過大量的北冥士兵,況且我也見到過。”


    “情報有誤?”


    葉憂翹著二郎腿,看不出一絲緊張。


    “可能嗎?”


    善卿昭反問,葉憂即刻搖頭否認,若說別處情報有誤,他們這的情報都不會出現問題。


    善卿昭把那封書信拿出,遞給了葉憂。


    葉憂疑惑的看了看她,又看看書信,才接過。


    展開信紙,上麵的字跡一目了然。


    看完,葉憂驚訝的挑挑眉,眼睛時不時地掃向正在喝藥的善卿昭。


    “哎喲,嘖嘖嘖……有些複雜哎……”


    想了想,又補充道,“會不會是模仿的?”


    “不會,字跡就是他親筆寫的。”


    葉憂深吸一口氣,還是沒能從驚訝裏跳躍出來,北冥那位的字跡,恐怕誰都沒有眼前這位清楚。


    “那怎麽辦?現在又尋不到董子陽的影。”


    善卿昭抬眸看向正在玩耍的夜璃,抿了一口藥茶,微微蹙眉。


    “怎麽可能尋不到,你還真以為董子陽隻是一個紙上談兵的書呆子?”


    “那……你的意思是……”


    善卿昭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笑容。


    “他藏在了一個誰都想不到地方,往往是一招就能把西域與北冥陷入僵局的地方。”


    “蘭城?”


    “他對南宮離可不友善。”


    “……”


    葉憂垂眸,大腦飛快運作,可就是沒有想出什麽。


    “可北冥太子爺在北冥帝都,他總不能攻打北冥去吧?也就一個蘭城……”


    葉憂聲音逐漸變小,大腦裏似乎有什麽逐漸清晰,待撥開那迷霧,答案便擺在了眼前。


    “南宮離去過蘭城,而且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並且董子陽事先就已經打探到。”


    善卿昭唿出一口長氣,點點頭,一臉的雲淡風輕。


    葉憂震驚的看著善卿昭,這女人怎麽這都能想出來!想起她這一家子的智商,她這麽腹黑也算是情理之中。


    “那他豈不是要給北冥那位來個出其不意?”


    善卿昭揚揚眉,當然。


    一旁的夜璃噠噠的跑了過來,拿了兩根狗尾巴草分別遞到了善卿昭和葉憂二人手中。


    葉憂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看著這精致小巧的麵孔,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張一直板著的冰塊臉……


    話說他倆和離了,那這娃娃怎麽辦?


    善卿昭這還沒出嫁呢,就自己帶這個小娃娃?


    看著夜璃又噠噠噠的跑開,那個小襦裙一擺一擺的更顯得她活潑開朗。


    轉頭看看一旁坐著的板著臉沒有絲毫笑容的善卿昭,葉憂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真是越來越像……


    “現下的情況該怎麽破解?”


    “等,冼城那裏的人必會按捺不住,朱邪赤心所帶領的軍隊必會不顧這裏的形式先出手。”


    “光是顧北城和大殿,怕是抵不住的吧?”


    “還有我們,守在這裏沒有意思。”


    葉憂沉思點頭。


    兩國交戰的情況根本沒有出現,守在這也確實沒什麽意思。


    “不出五日,得不到消息的西域軍隊就會按捺不住,照朱邪赤心的急性子,八匹馬都拉不住。”


    “你是不是故意的讓顧北城和大殿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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