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歲。


    紅思與在渾渾噩噩之中度過了兩年。


    ——“你今天是怎麽了嗎?”


    某一天,夜晚的餐廳之中,坐在她對麵的男人有些奇怪地問道:“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你來之前就喝酒了?”


    前言不搭後語嗎……也很正常啊。


    她暗自苦笑。


    因為隻要她想要向對方說出事情的真相,身上所有的發聲器官都會變得失去效用,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身體變得仿佛不再屬於自己,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沉睡。哪怕是以清醒的狀態去行動,她的一舉一動也如同被設置了暗門的機器一般,處處充滿了掣肘。


    不被允許提及的信息無法說出口,不被允許的思考會被下意識忘記,很多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自己現在是否還算人類?她也已經完全搞不明白了。


    但是她必須這樣存在,必須這樣堅持。因為,她還有很多信息,有很多話要告訴麵前的男人。


    所以她勉強地笑了起來,拿起酒杯,向麵前的男人遞了出去:


    “國度那邊上個月公布了新的魔法少女花牌評定名單,一口氣多了兩名新秀哦。”


    其實她想說的是:瑪格麗特前輩已經成為花牌了,你真的甘於徹底放棄魔法少女的力量嗎?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嗎?”男人顯然不想迴答這個話題。


    “關注後輩是沒意義的事情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多看一看我,伱能不能從我的身上察覺到更多的異常?


    “已經是與我毫無關係的事了,為什麽要關注呢。”但對方依然在迴避著。


    “撒這種謊騙不到自己人的哦,你是沒辦法做到毫無關係的吧?畢竟你可是被……”


    畢竟你可是被冠以“終身魔法少女”的榮譽,還能夠重新成為魔法少女的人啊。


    紅思與垂下眼,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有太多的話想要告訴他,但是卻說不出口;有太多的事情想要拜托他,但是卻提不出來。


    在這兩年之中,她已經拐彎抹角地提示過了太多,但是對方的態度也很明顯:不想再涉足與魔法少女有關的事。


    他沒有明說原因,但是紅思與從他的神情中能夠看出,這並不是他情緒化的決定,而是有著某種更深層次的考慮。


    大概,以自己的立場,以自己的身份,已經說不出什麽能打動這個男人的話了。畢竟她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曾經在學校裏認識的後輩,一個共事過半年的隊友。她的話,對於他來說無足輕重。


    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黑燼黎明的行動越來越頻繁,東華州域被滲透的城市越來越多,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那麽,顯然就隻剩下最後一種辦法了。


    她閉上眼,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聲抱歉。


    或許這個樣子會有些卑鄙,但是,如果能讓記憶中的那個魔法少女迴來的話,就讓自己變得再卑鄙一點吧。


    ——“方亭市的新人魔法少女,今天已經跟我們搭上線了。怎麽樣,這個和你有沒有關係?”


    ……


    ……


    黑燼黎明要繼續獵殺方亭市的魔法少女,將新出現的、代號為白玫的魔法少女也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個消息,紅思與早已知道。


    她無法把這件事告知給林昀,更無法用任何手段去暗示這件事情,隻因為她不可能去反抗摩絲的意誌。下級的殘獸無法違抗上級殘獸的命令,這是鐵律。


    但是,她也從來都沒有把這件事直接告訴林昀的意思。


    她就這麽在渾渾噩噩之中等待著,直到某一天,黑燼黎明已經計劃好,在那天晚上偽裝出一起普通的殘獸襲擊事件,然後對那個叫白玫的魔法少女下手。


    紅思與自昏沉之中短暫地取迴了自己的清明。


    魔法少女白玫,那是林昀的女兒,林小璐的代號。


    這便是她所尋找到的機會。


    她無法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其他的手段;摩絲一直以為她已經完全陷入了控製當中,但並非沒有繞開控製傳遞出信息的方法。


    那一天中午,她委托認識的人辦理了一張全新的手機卡,然後帶著這張手機卡前往了異策局的一間暗房,偷偷地潛入進去以後,在一個裝置中找到了一個紫色的籠子。


    那是一個由紫黑色的魔力屏障與術式符文組成的籠子,裏麵關押著一隻看上去萎靡不振的小狗。小狗的背上本應有一對羽翼,但是羽翼上的羽毛已經全都被折下,隻剩光禿禿的肉翅。


    ——那是一隻妖精,是方亭市的播種者,或者說本應是方亭市的播種者,名字叫做妮妮。


    兩年前的時候,摩絲暗殺了方亭市新生的魔法少女,然後抓捕了這隻名叫妮妮的播種者,將它囚禁在了這裏。


    它的羽毛是很有用的魔力材料,所以摩絲折走了它們;它的魔力是物質界少見的妖精魔力,所以摩絲榨取著它們;兩年過去,這隻曾經活潑的播種者已經奄奄一息,幾乎沒剩下什麽活力了。


    它趴在籠子裏,看著紅思與從門外走進來,無神的雙眼之中倒映出門口的人影,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播種者,對吧?”


    紅思與這麽說著,沒有多做任何解釋,把手中的手機遞到了那個外貌如同小狗般的妖精身邊:“那麽,你應該還殘存有感應這座城市中殘獸與魔法少女的能力。”


    妮妮在籠子之中靜靜地看著紅思與,什麽都沒有說。


    它能夠感受到,麵前的女人也是一隻披著人皮的殘獸,它沒有理由去理會對方的話。


    紅思與並不介意它的不配合,隻是又把手機往前遞了遞:“我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你去感受能夠感受到的東西,然後等到時機成熟,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電話那一邊的人。”


    妮妮依然沒有動作,它不會屈服於敵人。


    紅思與與它對視了一會,在口袋中翻找了一番,然後摸出了幾塊餅幹和糖果,緩緩地順著籠子的縫隙塞了進去。


    “……你究竟想做什麽?”妮妮開口說話了,但是仍然十分警惕。


    “殘獸無法違抗上級的意誌,有些事情,我沒辦法自己去做。”


    紅思與解釋道:“但是我的上級並沒有禁止我去見播種者,也沒有禁止我給播種者透透風。”


    “……你想背叛自己的上級?”


    妮妮微微挪動眸子:“還是說,這隻是演給我看的一出戲碼?”


    “無論是什麽,反正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我也沒有。”


    紅思與握緊手機,聲音低沉:“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不出一年你就會被榨幹魔力,然後淪為那個女人的實驗材料。那不如就把希望賭在這通電話上吧,反正隻是一通電話,我並沒有要你出賣誰。”


    “電話對麵是誰?”


    “巡查使。”紅思與輕輕地道。


    妖精微微怔住了片刻,然後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一般,咽了口唾沫:


    “你要我跟他說什麽?”


    “就告訴他……”


    紅思與咬著嘴唇,然後緩緩地從口中吐出了兩個字:“小心。”


    ……


    ……


    那之後的事情,已經無需多加贅述。


    紅思與做完了自己能夠做的一切,她也的確讓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個魔法少女重新站了出來。當她重新看到翠雀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至於黑燼黎明的計劃,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


    從走進了方亭市異策局的局長辦公室時開始,她就已經是一隻殘獸,在不能違抗上級的前提下,暗中的一些小動作就已經是極限了。


    她選擇了在月圓節的夜晚與喜歡的人見上最後一麵,然後離開,在這個已經淪為殘獸巢窟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自己最終的蛻變。


    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又一次見到了那個人。


    她看到那身著藏青連衣裙的魔法少女從異策局大門走了進來,神情凝重,腳步急促,是那樣的義無反顧。


    這是臨終的幻覺嗎?還是命運給不幸的自己最後的補償呢?


    紅思與不知道真相,但這並不妨礙她從擁擠的殘獸群中走了出去,然後,靜靜地落到那個魔法少女的身後,向對方提出了自己最後的請求:


    ——動手吧。


    然後,她的意識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自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魔法少女。紅思與明白這一點。


    因為,在最初成為魔法少女之時,相比於其他孩子們,她的初心就是自私而軟弱的。


    如果說成為魔法少女的女孩們,絕大多數都是抱著十足的勇氣與決心,為了人們共同的未來而戰的話,那麽自己其實一直都是那個自私的,隻貪圖著自我幸福的那個人。


    她為了祈求自己的幸福而走上了這條道路,為了追逐同伴們的光芒而努力地前進著,但當她失去了這份初心,心中再也看不到前方的光芒時,她的路便就此斷絕。也正因如此,她的覺悟終究隻能帶她走到這一步,那份閃耀的光芒注定無法永遠眷顧她。


    失去了光芒與未來,她已經無法再走下去了。


    那麽,一切的句號就在這裏了吧?


    紅思與默默地想著,任由意識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沒。


    不合格的魔法少女,哪怕在退役以後依然搞砸了一切,現在的這些,或許就是她的報應。


    如果人的意識在死後依然有別的去所,那麽自己見到安雅時應該說些什麽呢?她會不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遺憾與失望?


    不過,自己現在已經不算人了吧?變成了殘獸這樣的東西,死後也能和魔法少女去往一個世界嗎?


    紅思與感覺自己的思想正變得越來越模糊。


    粘稠的黑暗正粘連著她的思考,向無底的深淵下沉著,昏沉的意識隨著思考的停滯變得凝固,最後的清明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搖曳著,掙紮著發出最後一絲光亮。


    她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在無邊的黑暗之上,在那遙遠的地方,湛藍色的光芒正在變得越發閃耀。


    那是屬於翠雀的魔力,是魔法少女的魔力。毫無疑問,當它爆發的那一刻,就會取走自己的性命。


    “——”


    但是,她卻好像聽到了,有什麽人在唿喊著什麽。


    是前輩嗎?


    紅思與覺得,如果現在的自己還有身體的話,應該是可以真心笑起來的。


    哪怕是作為殘獸而死去,至少在還未作惡前死在魔法少女的手裏,至少是死在自己喜歡的人手裏,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紅思與!”


    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這一次,它無比清晰地傳進了紅思與的耳中。


    這讓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的她再一次獲得了些許清明。


    為什麽,自己還能夠聽得到?


    她忍不住產生了這樣的疑惑。


    死亡原來是這麽漫長和痛苦的事情嗎?哪怕已經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知覺,還是會不斷地產生妄念和幻覺嗎?


    已經夠了,自己已經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她自暴自棄般地抱怨著。但是,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明明已經不應該再有的雙手,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緊握的力量。


    是誰?


    她忍不住想要睜開眼,但是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牢牢地黏連在原地,依然無法動彈。


    ——“紅思與!”


    聲音再一次從遠處傳來,但是這一次,卻變得更加近了。


    而當這一聲唿喊傳遞到了紅思與的意識之中時,那原本遙遠而耀眼的藍色光芒,也終於抵達了紅思與的麵前。


    她感覺到自己開始上升。


    自無邊的黑暗之中,被強大的力量拖拽著,向著原本已經遙不可及的上空上升。


    ——“紅思與!”


    她無比清晰地聽到了,來自耳邊的唿喊。


    紅思與倏地睜開了眼睛。


    視覺,聽覺,觸覺,味覺,本應被隔絕開來的感官再一次無比清晰地反饋到了她的腦中,世界再一次變得清晰而真實。


    她看見了熟悉的大樓,熟悉的廳堂,熟悉的月光。


    這裏是她熟悉的方亭市異策局,是她在身不由己之中工作了兩年的地方,而如今,這裏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殘垣斷壁,龜裂的地麵,破碎的玻璃,她正躺在一片雜亂的廢墟之中,頭頂上是無比皎潔的月光。


    而她的手,正被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


    湛藍的魔力光芒之中,嬌小的少女渾身浸滿了不知來源的鮮血與汙漬,寶鑽般鮮亮的發絲沾染了塵霾,看上去是那樣的狼狽。


    她的雙眼與指甲閃爍著藍色的光芒,脖頸下的心之寶石也透著刺目的藍光,就連頭發也因魔力的充盈而閃耀著。


    她就像是墜入人間的天使一般,用莫名的微笑看著紅思與。


    紅思與從來沒見過翠雀這樣的微笑。


    “已經沒事了。”


    她用清冷但溫柔的聲音這樣說著,而不知為什麽,明明是在微笑著,她的眼角卻閃爍著淚光:“因為,魔法少女來了。”


    她的手上,握著一把小巧的裁衣剪刀。


    那把剪刀上,此刻正勾連著無數的藍色絲線,表麵上布滿了繁複的花紋,那些花紋也在魔力的唿吸之中顫動著。


    不,那不是花紋。


    紅思與意識到了這一點。


    剪刀上的那些東西,是裂痕。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入目所見的並不是想象之中那醜陋的殘獸肢體,而是自己熟悉的手,隻不過因為失血而變得有些蒼白。


    她向著旁側看去,隻見一隻無比高大的,形狀如同飛蛾一般的殘獸正倒在自己旁邊,開膛破肚,但內裏卻是空空蕩蕩。


    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從裏麵挖出來了一樣。


    她忍不住這樣聯想。


    “前輩。”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做了什麽?”


    “很普通地把殘獸殺死了而已。”


    翠雀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把紅思與的手按下道:“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嗎?”


    這個迴答讓紅思與愣住了。


    她定定看了翠雀一會,想說你這時候怎麽還在開玩笑,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嗚咽,然後哭了出來。


    先是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她跟著抽了抽鼻子,很快,就忍不住哽噎,最終大聲地哭了起來:


    “好可怕啊!前輩!好黑,好難受,好恐怖,我真的害怕死了!”


    “嗯,我知道。”


    “我其實不想就這麽死掉的,但是以為真的沒救了,就想著好歹死的時候別給你太大的心理負擔,能讓你快點把這邊解決掉。但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死啊!”


    “嗯,我知道。”


    “但我也不想真的變成殘獸,我不想吃人,我不想傷害別人,我更不想傷害那些孩子們,我覺得,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還不如讓你把我殺掉算了……”


    紅思與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一直大聲哭訴著。一直到眼淚幾乎流盡,聲音也變得沙啞,才頓了頓,逐漸放輕了聲音,囁嚅般說道:


    “前輩,我喜歡你。”


    “嗯,我知道。”


    “不是對朋友的那種喜歡,是對異性的那種喜歡。”


    “嗯,我也知道。”


    “那麽,你知道嗎,我其實從自己初二那年,就一直在暗戀你了。”


    “……對不起。”


    “但是啊,現在的我已經三十五了,已經不是那個時候年輕貌美的女孩了,老成這個樣子,還變成了那麽惡心的怪物,你反正也不會再喜歡我了吧?”


    微微抽動鼻子,紅思與勉強露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我也隻能趁著這種氣氛鼓起勇氣告白啦,還隻是這種讓人困擾的告白。你就當做沒聽見,不要迴複了吧。”


    “……紅思與。”


    “怎麽了?”


    “不用再當安雅了,你不是她。”翠雀輕聲說道。


    紅思與微微怔住,看著翠雀的臉,安靜了一會。


    “你原來能感覺到啊。”她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我還以為你真的遲鈍成一根木頭了。”


    “紅思與。”


    “又怎麽了?”


    “謝謝你,讓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翠雀輕輕地鬆開了握著紅思與的手。


    “怎麽了?意識到自己其實可以另續新弦?”


    “不是的。”


    “也是,畢竟像我這樣的老女人……”


    “也不是的。”翠雀那有些飄忽的聲音打斷了紅思與的話。


    這讓紅思與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她認真地看著翠雀,仔細地觀察著對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隻覺得眼前這名本應熟悉的魔法少女,似乎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前輩……”


    她微微喘息著,聲音有些顫抖起來:“你到底做了什麽?”


    翠雀沒有解釋什麽,隻是默默地收起剪刀,從地上站了起來。


    然後,紅思與看到了翠雀身後的景象。


    無數的藍色魔力絲線從翠雀的背後延伸了出去,每一道絲線都與天花板上的殘獸連接在了一起,熒藍色的絲線交織成了一麵巨大的網絡,奔騰的魔力在絲線上來迴穿梭著,形成了一汪光海,又如同一對羽翼,自女孩的背後舒展開來。


    這對羽翼的末梢連接起了那些原本是人類的殘獸們,居然讓原本躁動不安的殘獸們重新變得平靜而安詳,宛如陷入了美好的夢鄉一般,在一片靜謐之中沉睡著。


    紅思與甚至難以用語言去描述這璀璨而華麗的景象。


    但是她卻開始感到一股莫名的哀傷。


    因為她知道,這不是現在的翠雀應該做到的事情。


    “別那麽緊張,我還沒有動用那一招。”


    仿佛是看穿了紅思與的想法般,翠雀平靜地開口道:“我隻是單純地想開了。”


    “我曾經一廂情願,甚至自大地認為自己是拯救了一切的英雄,而話本故事裏的英雄,在拯救了世界以後,都是可以解甲歸田,從此和自己的愛人渡過安穩幸福的一生的。”


    “但是,現實世界不是話本故事,我也不是英雄。我隻是一個幸運地擁有了力量的普通人,又恰好在戰鬥時救下了一些人罷了。”


    “我是個失職的丈夫,也是個失職的父親,我沒能保護好我的愛人和妻子,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也無法保護好我的女兒。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那麽,至少,在我還能夠戰鬥的時候,我可以做一名稱職的魔法少女,對吧?”


    她看著紅思與,麵上的笑容是那樣的耀眼:“魔法少女應該是帶來希望,帶來奇跡,帶來救贖的存在,隻要魔法少女來了,黑暗、絕望、痛苦都理應被驅散,被消滅。”


    “就讓我成為那樣的存在吧,隻要我還能夠戰鬥,我就會讓我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邪惡無處藏身,我會把希望帶給你們所有人。”


    “所以,抱歉,雖然我不討厭你,但我放不下過去,選定了未來,可能注定無法成為你的那個人了。”


    紅思與知道,翠雀作出了某種選擇。


    並不是單純對自己的、在情感上的選擇,而是某種更加重大的,甚至有著無比深遠影響的選擇。而這種選擇一旦作出,便如同轟然啟動的機械一般,其運轉再也無法逆轉,無法阻止。


    “別這樣做。”


    她有些無力地開口道,想要起身勸阻,但是這才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足夠的力氣。因為現在的她太虛弱了,就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吧。”


    翠雀輕輕地對她說著,然後,身後的絲線湧動,與秋夜之中掀起了陣陣氣流,宛如翠鳥扇動了自己的翅膀。


    破碎的異策局廢墟之中,僅餘的鋼筋骨架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樊籠,但是這樊籠卻已經失去了它的門鎖。籠中的翠雀此刻舒展開了自己的翅膀,抬頭望向天空,引吭而鳴,欲要再一次飛向遠方。


    ——“等你睡醒過來,天就亮了。”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下班,然後變成魔法少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弧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弧鹽並收藏下班,然後變成魔法少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