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又插話說,他們夜裏起來上衛生間,一不小心,就踩著伸在帳子外麵的腳、手,碰了頭,甚至還有鑽錯了帳子的,有的睡著了把腳、手伸到別人的被子裏,深更半夜吵得不可開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聽了這些,我哭笑不得,心裏很沉重,這哪裏是國營劇團啊?簡直是一群要飯花子。農民雖苦,還有個破爛窩,他們連個窩都沒有。我便問:“這些情況,你們向局裏縣裏反映過沒有?”


    做後勤工作的同誌迴答說:“反映多次了,無人管。”


    下午我和楊興田商量後,便去縣革委會政工組通報調查情況,最後說了劇團的問題。縣革委會分管政工的副主任和政工組的負責同誌都是軍代表,聽了後都非常驚訝。陪我們調查的那位竇組長仍然一聲不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我說,當務之急是要解決他們的住房問題,特別是四對夫妻,每對哪怕給一間,先解決安身之地。至於吃飯問題,財政如果沒有錢,是否鼓勵他們演一些群眾喜聞樂見的節目,搞一些收入。兩位負責同誌都說,隻顧忙於鬥批改,清理階級隊伍,忽視了群眾生活問題,表示要盡快解決。


    隨後,我們又去另外三個縣作了調查,情況差不多,隻是沒再調查文化劇團的事。幾個縣調查結束後,我們又迴到文尚縣招待所。晚上我和小楊買了兩隻燒雞,還買了一些鹵菜,又買了一瓶山芋幹酒,迴到住處,我們邊吃邊喝邊聊,實際上是商量迴去的匯報提綱。我歸納了幾條:一,全麵開展了鬥批改和清理階級隊伍;二,進展緩慢,主要是揭發的許多問題無法查清,加上派性幹擾,糾纏不放,無限上綱;三,革命生產脫節,工作生產無人抓,與中央提出的“抓革命促生產”精神不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是否搞兩套班子輪換,或半天搞運動,半天抓工作;四,群眾生活有困難,特別是農民,因幹旱秋收無幾。還有那個劇團,很快就到十一月,過冬問題不解決,也無心搞運動。


    我問小楊是否讚成這幾條,他說好。我說:“既然你同意,那就勞駕你明天在這招待所先起草,把具體內容充實進去。我明天去省幹校看看,這也是陳部長交待的任務。”


    楊興田說:“行。”


    幾盅過後,興田問:“喂!這次迴去,要不要我給你引見梅影?”


    “你又問這了。”我說,“你煩不煩?”


    興田端著酒杯舉到我麵前,說:“我不問清楚,迴去胡奇他們要找我怎麽辦?”


    “你就說,我已有朋友了。”我說。


    “在哪?”他問。


    我指著窗外剛升起的月亮說:“遠在天邊,它知道。”我說著便端起酒杯,走到窗前,對著明月,醉意朦朧感慨地說:“今晚的月亮真圓。”我一飲而盡,在窗前站了很久,迴到桌前,拿起酒瓶又斟了一杯,舉到楊興田麵前,“你快結婚了,我祝賀你們,來!幹一杯!”


    興田忙站起來,舉杯,幹了。


    我給他倒了一杯,又自斟了一杯,把他拉到窗前,說:“來,為那明月幹杯!”


    楊興田瞪大眼望著我說:“你眼都紅了,醉了,不能喝了。”


    “我沒醉,沒醉。”我吞吞吐吐地說,“調……查,結束了,今……今晚無事,喝,喝,一醉方休,好睡覺,沒有虱子咬……”


    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六點多,楊興田邊套褲子邊說:“昨晚我倆都喝多了,你看,一瓶酒隻剩一點了。”


    我說:“我隻能喝一二兩酒,再多就醉了,看樣子,你能喝半斤多。”


    “我倆喝一樣的。”興田說,“不過,你是醉了,還是我把你脫掉衣服,扶到床上的。”


    “是嗎?”我說,“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興田笑著說:“你呀!還說了夢話呢!”


    “什麽?夢話?我從來不說夢話。”我不相信地說。


    “不光說,還說了一夜呢!”興田說,“有時還哭。”


    “這就說明你是騙人的。”我說,“難道你一夜都沒睡覺?”


    “睡啦!”興田說,“可是我每次醒來,都聽你在說話,好象還很傷心似的。”


    “說了些什麽?”我問。因為昨晚一夜我都和雪梅在一起,我擔心泄露了我與雪梅的秘密。


    楊興田笑了半天,沒說。恰好,縣裏又來人喊我們吃早飯。我打算吃了早飯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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