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伯父這話,心髒立刻要跳出來。心想你們前麵誇獎那麽多,實際是給我戴高帽子,但是後麵才是實質性文章。怪不得春節前就說有話跟我談,原來是談這個,要不然為什麽不讓雪梅來?我腰一挺,有些沉不住氣地問:“伯父,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們擔心什麽?怎麽說是否美滿?您懷疑我?是不是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急得語無倫次,一連串提出許多為什麽,“如果不同意你們就明說,難怪你們不讓雪梅來呢!”


    伯母睜著眼望著我,又看著伯父。


    伯父打著手勢按一按,笑道:“好家夥,沉不住氣了。別激動,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第一,你們提出的兩件事:一是結婚,二是小梅過繼。我和伯母商量都同意。但是,”他加快了節奏,可能怕我沉不住氣,接著又說,“我也向你提出兩個問題。”


    “您說吧!任何問題我都能接受,隻要不阻撓雪梅同我的婚事。”我態度堅決地說。


    伯父站起來道:“第一,你知道雪梅家庭出身和她親生父母的情況嗎?”


    “知道。”我說,“還在龍山土改時我就知道,她爺爺奶奶家是大地主,外公外婆家也是大地主,她父母解放前夕離開上海不知音訊。這與她何幹?”


    伯父和伯母對視一下,伯父問:“第二,你以後會不會反悔,會不會有怨言,說她影響了你的前途?”


    我差一點說這個問題,多少年前我大哥就向我提出過了,轉而一想不能說,如果說了,伯父伯母就會當迴事,就真的會考慮了。我說:“我們黨的政策,曆來是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重在表現。”


    “政策是對的啊,一到實際執行,往往就是兩迴事了。”伯母的話,幾乎同我大哥的話是同出一轍,她指著大伯插話道,“你看他,三四年在燕京大學就參加地下黨,三五年‘一二?九’運動後去延安,後來就南征北戰,負過多少傷,立過多少功,五五年授軍銜倒是不低,中將。可在實職使用上,多半都是副職。這還不是家庭出身,後來又多了他弟弟這個海外關係的影響。”


    “哎呀!你說這些幹什麽?”伯父連連擺手,打斷伯母的話,說,“我是**員,一切由黨安排嘛!這有什麽值得計較的?如果計較這些,我那時何必要叛離家庭去跟**幹革命?”


    “伯父說得太好了,我入黨那時也是這麽想的,黨叫幹什麽就幹什麽。”我說,“幾年前我就想過了,我和雪梅結婚,如果組織上信任我,我就為黨多做些事,不信任我,就少做點事。大不了去爬格子。”


    “什麽叫爬格子?”伯母問。


    我笑道:“那是我們當記者的行話,寫文章是用方格稿紙,所以叫爬格子。現在我當著伯父伯母的麵說,如果真正到那一步,我準備仍迴廠去當我那車工。”


    伯父說:“看來,長玉的思想早有準備,沒想到你年紀這麽輕,思想卻這麽成熟。”


    我說:“伯父哎,不是我成熟啊,我初中畢業就當徒工,在工廠幹六七年,到機關幹一年,我看到聽到這類事情很多,是現實教育了我,我不得不考慮這些。我絕不能失去雪梅,絕不能以犧牲雪梅來換取我的前途。”


    伯母深深地歎了口氣:“又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伯父在套間裏踱來踱去,我猜想這是不是他多年當將軍的習慣。似乎又在考慮一場戰爭要不要打和怎麽個打法。


    我有一點不顧臉麵地說:“伯父伯母,我今天有點兒放肆了,但我害怕你們拆散我們。據說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就發生在這浙江餘姚縣,梁祝是三載同窗情如海。我今年雖隻二十歲,可我與雪梅相處相愛已有十六年了。前八年是兩小無猜,在一個床上在一塊芳草地上滾大的。例如:有次夏天我們倆在龍山腳下的河溝裏摸魚蝦,被我姐捉著了,發現我們糊得一身泥巴,就在我們倆的**上拍了兩巴掌,拖到清水邊洗幹淨,拉迴家,往床上一放,要我們乖乖地睡著,她把門鎖上幹活去了。又如:一次雪梅要吃桑果,這果是紫紅色很甜,比紅棗小一些,我帶她去摘,她扶著我的腳,我爬到樹上摘了許多往下扔,她又怕我掉下來,拚命喊我下來,她說兩個衣兜和手帕都裝滿了。我下來後,她就把桑果往我嘴裏塞,我又往她嘴裏塞,我們倆的嘴巴鼻子都糊上許多紫紅色,我帶她到池塘邊去洗,一不小心,她一下子滑到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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