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執子之手


    潤娘被眾人圍擁攙扶著迴屋去,路上她不時地偷看魯媽、華嬸倆人的麵容,但見倆人皆是臉沉如水怒意隱隱。因此她拉了劉繼濤就不放手,硬是把人拽進了屋去,孫娘子自不好再跟著進去,同她客套了兩句便自迴去了。


    魯媽、華嬸不好當著劉繼濤的麵說甚麽,隻好強忍了怒氣出了正房,逮著知芳同秋禾狠狠訓斥。潤娘聽外頭怒聲不絕,吐了吐舌頭撫著胸口道:“還好我聰明,要真是落她兩個手上耳朵非聾了不可!”


    劉繼濤拉著潤娘在床邊緩緩坐下,歎息著柔聲輕責:“你呀,是該魯媽她們好好教訓才是,才生了孩子就敢如此胡來,也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了,若你敢再犯也不用魯媽她們,我先就要教訓你一番。”


    “你還說!”潤娘揚手便往他胸口捶去,劉繼濤驚唿了聲,登時捂著胸口彎下腰去,把潤娘嚇得臉色都變了,扶著他的胳膊直問:“怎麽了?”


    劉繼濤弓著身子直埋怨潤娘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脅骨裂開了,你還隻管打個不停這會怕是斷了。”


    潤娘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你快躺著,我去叫陳老先生來。”說著就要下床去。


    劉繼濤突地直起了身拉住她的胳膊,“又胡來了,還不趕緊地躺好。”


    “可是你---”潤娘話說了一半,看著劉繼濤淺笑的眸子,知道自己上了他的當,揮手又要向他胸口捶去,劉繼濤慌忙握住了她白玉琢成般的小拳頭,道:“再打真的要斷了。”


    “哼!”潤娘抽迴手,背對著他佯嗔道:“斷了才好呢!”


    劉繼濤展開雙臂從後頭圈住她的腰身,在她耳邊輕嗬道:“你真舍得?”看著她刹時間紅透的小耳朵,劉繼濤真想湊上去親一親那紅到幾乎透明的小耳垂,然而心裏終究有些膽怯怕太過唐突嚇到了潤娘,隻試探著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不敢用一絲的力氣就怕她從懷中跑走了。


    潤娘活了兩世卻是頭一次這麽被男人圍抱著,暖暖地氣息不斷地從身後湧出,她不自覺地依了過去,原本僵硬的身子也被這柔暖烘得舒軟了下來,情絲迷離之際將手交到劉繼濤的掌中,甚至緩緩地滑動著手指要與他十指交纏,然指尖剛穿過劉繼濤的指間,潤娘突地心神一頓,意識到自己在做甚麽忙將手指縮了迴來,不想劉繼濤大掌猛地向下滑去,兩人已然是十指緊扣。潤娘想也不想的手就要逃迴,然劉繼濤隻稍稍加了點力道,潤娘便安安份份由他握著了,人也軟軟地緊依向他的懷抱,恨不能與他融為一體。


    “我曾說過,如果有一天我願意和一個男子十指緊扣,那麽我一定是真的真的愛上了。”潤娘輕柔地嗓音帶著輕顫,如春水般緩緩瀉出,眼底不期然地染上了淚意。


    劉繼濤不由自主地緊緊了手臂,“那麽周恆呢?”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急急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話未說完他覺得手背上一濕,連忙扳過潤娘的身子,見她已然淚如雨下,登時慌了手腳忙亂地拭去她的淚水,嘴中不住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他焦急惶亂的神情,潤娘“格格”地笑了起來,抹了淚靠入他懷中,依著他有些胳人的肩膀,軟軟道:“周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哭不是生氣而是歡喜,我本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嚐不到兩情相悅的滋味,老天總算待我不薄把你送來我身邊---”潤娘仰起了腦袋,盛滿笑意地眸子直瞧進劉繼濤灼灼的眸中,情深愛濃的話不自覺地出了口:“承之有了你,我的人生便無憾了!”


    “潤娘!”劉繼濤猛地收緊雙臂,死死地抱住潤娘,任由胸口痛得要炸開了舍不得放手,在她耳邊反複輕喃:“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呢呀,呢呀---”


    小丫頭很沒眼色哭了起來,劉繼濤縱然再不舍也隻得放開了懷中的軟玉溫香。誰知潤娘一抱了起來,小丫頭就不哭了,兩道窄縫似睜非睜,小嘴還一嚅一嚅地呢呀有聲。潤娘本是想側過身喂奶的,見女兒不哭了不由奇道:“怎麽又不哭了!”


    劉繼濤一麵逗著小丫頭,一麵道:“傻話,咱們閨女好好的為甚麽要哭!”


    “甚麽咱們閨女!”潤娘抱著女兒稍轉了身子道:“閨女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準來分的!”


    劉繼濤無奈地笑了笑,道:“那多一個人疼她不好麽?”


    “疼她?”潤娘冷著眼將劉繼濤一通打量,道:“連個名字也沒準備,還敢說疼她,唬誰呢!”


    “誰說沒準備的!”劉繼濤坐正了身子,道:“你等著。”說著撐了床架站起身,弓著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喂,你幹嘛去啊!”潤娘衝他喊道。劉繼濤迴頭向她一笑,挑了軟簾出去。


    “丫頭啊,你說他做甚麽去呢?看著也不像生氣啊!”潤娘伸長著脖子向門口瞧去,答應她的隻有小丫頭的“呢呀”的聲。


    潤娘正疑惑劉繼濤已走了迴來,隻是麵色上又慘白了幾分,潤娘登時沉了臉,埋怨道:“你做甚麽呀!還說我不愛惜身體,你隻管走來走去的萬一再碰著可怎麽好!”


    劉繼濤小心地在床邊坐下,從懷裏取出一疊張箋紙遞到潤娘眼前:“你看看喜歡哪一個?”


    潤娘轉眸瞧去,但見那疊張箋紙每一張都列了男女名字各十幾個名下還有字,潤娘一張張的翻過去竟有十數張之多,看著工整的小楷漸漸紅了眼眶,一直以為潤娘以為他與自己一樣都是個冷情的人,卻沒有想到他竟可以用心細致到這樣:“承之,你,你甚麽時候做的呀?”


    劉繼濤輕歎一聲,極溫柔地拭去她不小心溢出的淚珠:“怎麽又哭了,難道你真想做個瞎眼婆婆麽!”


    潤娘眼淚還沒抹淨,就瞪著劉繼濤道:“怎麽我瞎了你就不要我了麽!”她飛快的轉換著情緒,不然真的要號啕大哭了。


    劉繼濤又是一歎,繃了臉道:“又胡說,正經先個名字!”


    潤娘將女兒放了下來正要細看,那小丫頭又哭了起來,潤娘與劉繼濤互換了個眼色,歎道:“我生的是個甚東西呀,才多大點就精成這樣---”


    她話音未落,劉繼濤就在她腦門上敲了個毛栗子,“說甚麽呢!”說也奇怪潤娘挨了這一下,小丫頭立時就不哭了。


    “臭丫頭!”潤娘毫不留情地戳著女兒粉嫩的小額頭,罵道:“你個白眼狼,就是想老娘吃虧是不!”


    “你做甚麽呢!”看她戳得不亦樂,劉繼濤忙拉過她的手,又在她腦門敲了上毛栗子,責道:“你也太沒輕重了,也不怕戳疼了她!”


    “耍賴皮的是她,你老敲我做甚麽呀,很痛好不好!”潤娘揉著腦門抗議道。


    劉繼濤微歎了歎,拿開她的手替她揉著,其實他自己使了多大的力能不清楚麽,哪裏會痛呢!可是潤娘一喊痛,他便不由自主地當了真。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甚麽的娘親養甚麽樣的女兒!”


    “甚麽啊---”潤娘邊細看著箋紙上名字,邊說不服道:“那丫頭比我精多了---”她剛說到這裏,小丫頭又呢呢呀呀的哭了起來。


    “哭甚麽呀,老娘在給你選名字呢,你要吵得老娘不高興了,就管叫你毛丫!”


    劉繼濤看她唬著臉恐嚇女兒,實在是無語這裏哪裏像個做母的樣子,壓根就還是個孩子,搖頭歎了歎,正想把小丫頭抱起來。知芳端了盅熱騰騰的湯水急急地走了進來,問道:“妞兒是不是醒了?”


    潤娘正餓了舀了湯就往嘴裏送,連眼眸都懶得抬:“醒得有一會了!”


    “哎喲,娘子怎麽都不叫我!”知芳把燙盅子交給潤娘,走上前抱了****兒,看向劉繼濤,澀然道:“劉先生---”


    劉繼濤一怔,扶著床架子站起來,道:“我這就走!”


    潤娘卻一把摁住他,剜了他一眼,嗔道:“又逞強!”說著便朝外高聲喚道:“無腔,無腔!”


    其實無腔就在正房外頭坐著,聽得叫喚忙跑了進來:“甚麽事?”


    潤娘先問道:“東跨院誰在收拾呢?”


    無腔答道:“是貴大哥帶著盛兄弟並阿大他們收拾呢。”


    潤娘想了一迴道:“有那麽些人,你就不用過去了隻守著你家相公就是了---”


    “好了。”劉繼濤搶斷道:“正該將養呢,你又操這些閑心做甚麽!”說著扶著無腔的手站起身,道:“我過去了,你也別再東想西想,還有不準再下床了,還有不準再戳****兒的額頭---”


    潤娘眼睛都快翻到屋頂上去了,這個男人怎麽比魯媽華嬸還嘮叨啊:“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囉嗦啊!”


    劉繼濤歎了聲,方扶著無腔出去,心裏暗自好笑道“喜歡一個人還真是辛苦,不過才半日工夫,自已歎了多少次氣了!


    知芳見他二人出了門,便解了衣襟喂****兒。潤娘一邊吃東西一邊盯視她,眸光裏滿是探究。知芳被她盯得心突突直跳,雖也明白她心裏的疑惑,然還是猶疑了會,才道:“娘子今朝可是莽撞了,我本是打算讓劉先生且避了出去,到了天黑再接迴來,咱們也能清靜兩日想個穩妥的法子。可娘子這麽一鬧,若是族裏的長輩趕你倆人出門可怎麽辦呢?”


    潤娘端了盅子,“咕嚕咕嚕”地喝得精光,再抹了嘴道:“我當時不是急了麽,沒想到那上頭去。如今鬧都鬧了還能怎麽辦,最多這兩日咱們大門關緊些吧!”


    “大門關緊些?”知芳險些不曾翻白眼:“關了門就有用麽!”


    潤娘往大迎枕上一靠,閉目自語道:“是啊,一扇木門擋得住誰呀!”她腦子飛快地轉著,知道今朝自己是闖了大禍,不趕緊想出個招來,恐怕自己和承之真會被那些老家夥丟出門去!


    她正苦思計策,秋禾走了進來,遞給她一張箋紙,道:“劉先生叫我給娘子的。”


    “甚麽?”潤娘接了過來,眼睛一轉笑道:“難不成是情詩!”


    “哎呀!”秋跺著腳道:“娘子真是沒羞沒躁了!”


    潤娘笑了笑,展開箋紙便見上頭寫著幾個筆意飄逸的行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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