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赫來明顯出現了沉默,他很清楚現在最好不要打明旗號,經此一役,他很是懷疑,貴霜國內是否存在一兩股以推翻韋蘇提婆一世的統治為目標,而不是以獲得利益為目標的敵對勢力。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存在的那一支以推翻陛下統治的勢力,其本身也應該有基礎的串聯南北的能力,也就意味著這股勢力怕是已經潛藏在高層之中……】竺赫來默默地想到,畢竟昨天那件事雖說奇詭,但仔細想想也不是完全沒有問題。


    “不打明旗號,又如何收攏屬於我的勢力,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可是絕對無法獲得勝利的,挑明了旗號,雖說危險,但朕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對朕下手!”韋蘇提婆一世的身上縈紆著名為霸道的氣息,明明經過了一場慘痛的失敗,他卻完全沒有因此而頹廢。


    “這樣的話,也可以。”竺赫來默默地點頭說道,“撤往南方,通知一下前往婆羅痆斯那邊的那幾位駐守在那裏,莫要被漢室攻入境內,保持好邊疆,等我們卷土重來。”


    “直接告訴伽卻裏事實,朕要從南伐北,讓他守住邊疆。”韋蘇提婆一世突然開口說道。


    “這……”竺赫來皺了皺眉,實際上韋蘇提婆一世要是倒台,王族第一順位繼承人很有可能就會落到伽卻裏的頭上,而不是韋蘇提婆一世的幼子頭上,因而直接告訴己方的虛實,對方也下手的話,恐怕他們這邊真的會翻船的。


    “伽卻裏隻是看起來和朕關係不好,實際上他可以信任。”韋蘇提婆一世帶著自信說道,他這麽多年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伽卻裏是他韋蘇提婆一世的人。


    竺赫來雖說也猜到了這一可能,但真的沒想過這麽渺小的可能會成真,而既然韋蘇提婆一世敢說這話,那麽毫無疑問,對方應該就是韋蘇提婆一世的人,這麽一來的話……


    “陛下何不引伽卻裏反攻白沙瓦,以最快的速度擊殺掉反賊。”竺赫來直接給韋蘇提婆一世建議道。


    “婆羅痆斯城絕對不能失去,駐紮在那裏的那幾個軍團調動迴來鎮壓住白沙瓦並沒有問題,但打完給我們自身會造成極大的損失,而且那裏的幾個軍團一動,漢室怕就要進來了。”韋蘇提婆一世拒絕道,“國內這些螻蟻,拉胡爾自然能掃平,但我們的對手是漢帝國!”


    韋蘇提婆一世就像是再一次恢複到了數年前那種冷靜自負的狀態,不再是以眼前的一切看待這個國家,而是再一次以全局去思考這個國家所麵對的局勢,他是皇帝,貴霜帝國的皇帝。


    “漢帝國現在也沒有太多的力量,他們勞師遠征,不具備兵力優勢,雖說戰損比我們高一些,但是他們現在應該也不具備正麵作戰的能力了,所以……”竺赫來不太願意去賭,他現在需要韋蘇提婆一世盡快坐迴皇位上。


    “確實,對方可能也就是再打一些騷擾戰,問題是靠著那種方式再一次迴到白沙瓦,那朕手上還有幾分力量?那到時候這個帝國在朕手上還有幾分力量?”韋蘇提婆一世反問道。


    竺赫來陷入了沉默,宣誓動搖了一部分的基礎,白沙瓦動亂更是讓皇帝外逃了,這已經動搖了貴霜帝國死守白沙瓦的祖訓,再算上主力精銳的損失,韋蘇提婆一世就算是靠著伽卻裏等人坐迴來了王位,恐怕自己手上的權勢也被削了大半,和傀儡無異了。仟韆仦哾


    “那樣迴去了也就是一個傀儡,而一個傀儡掌握的帝國,連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而麵對漢帝國的兵鋒,哪怕是在對方勞師遠征的情況下,這個帝國拿不出來一半的力量,那都是必死無疑!”韋蘇提婆一世的雙眼已經像是看穿了未來一樣。


    “所以陛下跳出牢籠之後已經有了選擇?”竺赫來看著韋蘇提婆一世,已經明白了一切,對方從出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決定,哪怕是沒有拉胡爾這個後手,對方也會選擇自己掃平這個國家。


    “是,之前失敗是因為朕沒有管好這個國家,讓這個國家還存在敢於質疑這個皇帝的聲音,那麽這一次,就殺他個天地一聲——朕的聲音,朕的意誌!”韋蘇提婆一世這一刻就像是劍一樣挺直,“若是失敗,那說明朕就隻有這樣的水平,若是成功,朕這次非要讓漢室明白,貴霜不可輕辱!”


    竺赫來拜服,韋蘇提婆一世的想法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隻是能殺出來一條煌煌正道嗎?拉胡爾雖說是貴霜第一名帥,但是竺赫來真的不敢保證,更何況還有一個韋蘇提婆一世,要從南至北,征討一切不服,然後帶南方入白沙瓦,兼並南北,太難了。


    困難到貴霜有史以來根本沒有任何皇帝完成過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太難了。”竺赫來苦笑著說道,“陛下雖說此心,但是貴霜南部到底是什麽情況,陛下也明白,舉國舉旗,以婆羅門的情況,我等怕是眾矢之的,到時候除了殺出一條血路再無他法。”


    “至少這是一條路,走了,南下,下一次朕會帶著大軍過來,失敗不可怕,但如果沒有卷土重來的勇氣,那麽就真的廢了,這一次的事情讓朕醒悟過來了,粉飾的太平,妥協的維穩根本沒有意義,這個世界上能讓人閉嘴的還有屠刀!”韋蘇提婆一世眼中帶著一抹狠辣!


    “陛下,您做好手上沾染多少血色的準備了嗎?”竺赫來歎了口氣說道,韋蘇提婆一世和曾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位皇帝本身就有著相當的資質,第一次被逼急了時候展露了出來,坐穩了帝位,第二次被逼急了鎮壓了婆羅門,而這一次,這是要鎮壓這個國家了。


    “不是做好沾染多少血的準備,而是其他人有沒有做好去死的準備!”韋蘇提婆一世冷冷地說道。


    竺赫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跟著韋蘇提婆一世出謀劃策就是,至於說這條路會有多困難,失敗了自己會死這種事情,竺赫來已經不想去思考了,主上尚且有這樣的意誌,作為臣子豈能沒有一戰天下傾覆的決心。


    “走,南下去見見拉胡爾,讓他感受一下當前貴霜的局勢,我想他也有征討整個國家的興趣!”韋蘇提婆一世休息完畢之後,麵上再無絲毫的頹廢,整個人都變得振奮了起來。


    納爾默達河畔,拉胡爾看著北方和東方同時傳來的消息,麵色陡然凝重了很多,原本來到這邊接收了軍營,挑選好士卒之後準備開始練兵的興奮心情也變得糟心了很多。


    “庫斯羅伊,拿上我的劍,給我將名單上的那群人都殺掉。”拉胡爾看完兩封信之後,冷冷的將自己的佩劍交給這個他前一段時間在路上撿的那個看起來頭腦簡單,但是極具天賦的蠢貨。


    “是,將軍!”庫斯羅伊根本沒有問原因,直接拿起拉胡爾的佩劍朝著軍營走去,幹掉了十一個千夫,三個統領,之後便提著人頭迴來複命了。


    “庫斯羅伊帶上閻立普和赫利拉赫,去鄔闔衍那城,封鎖城門,一旦婆羅門有動亂,直接誅殺!”拉胡爾冷冷的下令道,這個國家到底發生了什麽拉胡爾根本沒有興趣去管,但是自己的理想絕對不能破滅,神也罷,佛也罷,與我何幹?


    庫斯羅伊這個人別的方麵都一般,但是自身有一種魅力,一種帶領著手下如他一般戰鬥的魅力,這也是為什麽拉胡爾覺得這貨資質相當不錯的原因。


    鄔闔衍那城的發生的事情和拉胡爾估計的完全沒有區別,好幾個跳出來的婆羅門貴族都被庫斯羅伊砍死了,作為賤民,不可接觸者,就跟所有底層被剝削者一樣,對於其他階層沒有半點好感。


    反抗精神什麽的,他本人就有,因而麵對婆羅門貴族沒有絲毫的敬畏,上去幾下就將對方砍死了。


    至於說所謂的剝奪信仰神賜予的內氣什麽的,庫斯羅伊並沒有觀想過信仰神,或者說,作為不可接觸者,雖說婆羅門體係允許他們觀想最低級的神明,但是他們大多數人根本接觸不到這種東西。


    庫斯羅伊也是這種情況,因而他所具有的力量是如中原人那樣廝殺出來的,根本不會被任何外力剝削掉,可以失敗,可以戰死,但絕對不會被其他人一言廢除掉。


    這是純粹屬於自己的力量,自然在麵對婆羅門的時候,庫斯羅伊當場將之手撕了,那一刻殘忍血腥,但當鮮血濺到庫斯羅伊身上的時候,他就像是終於明白了這個現實一樣,氣勢陡然上升了一節。


    “幹的不錯。”拉胡爾收到消息之後,神色平淡地說道,他雖說是婆羅門門,但還真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的感覺,他的力量來自於自己身後的大軍,而不是婆羅門體係這種階級層次所賦予的,更何況他從庫斯羅伊身上看到了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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