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凡半眯起眼睛,隻覺得體內有團熾熱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皮膚被恐怖的熱量燙得仿佛蒸熟了的螃蟹。


    他低頭望去,見自己正泡在浴桶中,浴桶中的水因他滾燙的身體,不斷騰出蒸汽,將屋內搞得霧蒙蒙一片。


    “那個鬱斌有這麽厲害,能把你打成這樣?”


    司宇凡循聲抬頭,見小白正在頭頂不遠處,表情緊繃,張開嘴大口吸著自己體內那無形的火焰。


    他搖了搖頭,聲音有氣無力地說道:“與他無關,是我功法的反噬。”


    小白聞言,表情更加僵硬幾分:“怎麽迴事?”


    司宇凡喘息著說道:“我也沒想到,昨天擊殺鬱斌以後,功法竟自動運行開始升級,我用盡全力卻怎麽也壓製不住。”


    小白鳳喙微微開合,豈料司宇凡身上的火焰竟又強盛幾分,隻得先專心幫他吸走無形火焰,轉而在心中詢問道:


    “如果把那枚丹藥給你,是不是就能緩解?”


    司宇凡微微頷首,雙眼卻越來越迷離。


    小白急得撲棱起翅膀,大聲唿喚著他:“別睡著,以你現在的情況,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說完,它扭頭對著一旁喊道:“快給他弄點冰塊敷在頭上!”


    話音剛落,一陣細碎的腳步跑到屋外,過了一小會兒,又跑了迴來。


    林雪霏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口袋,走到浴桶旁,俏臉微紅,伸手將口袋放在司宇凡額頭上。


    口袋給他帶來一絲清涼,他重新睜開雙眼,對林雪霏笑了笑,扭頭說道:


    “我在秘籍中看過,這叫心火劫。我最多能堅持一小時左右,丹藥能成麽?”


    小白臉上的表情格外凝重:“不敢保證,我盡量試試。”


    司宇凡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的嘴角微微勾起:“咱們倆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說完,他身體在浴桶中盤坐而下,經脈中靈氣瘋狂湧動,奔赴到全身每一處角落,壓製體內那生生不息的心火。


    小白偏頭看一眼雙手疊在身前,把指節捏得發白的林雪霏,問道:“見沒見過煉丹?”


    林雪霏急忙點了點頭:“經常幫宗門煉丹師打下手。”


    “跟我去煉丹!”


    小白語速極快,話音還未落地,便飛了出去。


    林雪霏銀牙緊咬,美眸泛紅,偏頭望一眼浴桶裏的司宇凡,便轉身匆匆追向小白。


    她來到小白房間的丹爐旁,看著小白忙碌的身影,迫切地問道:“我能幫你做些什麽?”


    小白頭也不抬,將儲物袋中的藥材,一股腦堆在桌麵上,轉頭伸出翅膀,搭在丹爐進火口,不要命般瘋狂注入靈氣:


    “把那朵幹花碾成粉!”


    林雪霏急忙拿起藥碾子,一絲不苟地研磨起來。直至碾得細如麵粉,這才遞到小白麵前。


    小白瞥一眼,朝丹爐裏抬了抬下巴:“把藥粉從爐口放進去,再把那個黑色的果子去皮……”


    在林雪霏和小白的協作下,十五分鍾的時間匆匆而過,丹藥已經初具雛形,隻要再加入最後那三種天材地寶,便可成丹。


    不料,在這收尾的節骨眼,小白好像有些心急了,沒能控住火勢,先前的努力就這樣付之東流。


    林雪霏急得流出一頭冷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抬眼望向小白,卻聽見小白尖銳的嗬斥聲:“愣著幹什麽?按照剛才的步驟,重新處理藥材。”


    林雪霏急忙點了點頭,再次重複了一遍之前的步驟,可誰知竟又一次失敗。


    林雪霏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對於煉丹的知識,也僅限於幫忙處理藥材,其他方麵完全發揮不出作用。


    作為主力的小白,連續經曆了兩次失敗以後,信心遭受到巨大的打擊。


    它伸出翅膀在身旁來迴撲棱,嘴裏不停念叨著。


    突然小白身子一震,仿佛想起了什麽,找出司宇凡交給它丹方,仔細翻閱幾遍,臉色陰沉地說道:


    “我找到了問題的所在,可是……”


    “可是什麽?”林雪霏焦急地問道。


    “可是,沒有靈獸精血了。”


    屋內頓時陷入沉默,半分鍾後,小白扭頭看一眼時間,狹長鳳眼上方的羽毛擰成結,鳳喙緊抿,仿佛在逼迫自己下定某種決心。


    它抬起爪子,在翅膀上猛地抓出一道傷口,泛著火光的精血,順著傷口滴落在身下的玉瓶中。


    小白迴頭對著林雪霏說道:“我的精血過於霸道,煉丹時的威壓連我都很難控製,一會兒記得躲開點。”


    林雪霏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又一次開始準備藥材。


    ……


    司宇凡控製著體內靈氣,裹在心火根源外,阻隔了它對身體的灼燒。


    可心火在靈氣中並不安分,時不時撞向靈氣壁壘的邊緣,試圖衝破阻礙。


    那架勢,顯然是不把司宇凡燒成灰燼,絕不會善罷甘休。


    司宇凡瘋狂調動靈氣,維持體內的平衡,隻是這種方法及其消耗靈氣。


    十分鍾都不到,氣旋內的靈氣便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一。


    這樣下去,根本挺不到小白成丹,我就先因靈氣耗盡,被燒成灰燼了。


    司宇凡沉思片刻,緊緊咬牙,用靈氣將心火根源割裂成數十塊,送往體內各個角落。


    心火分開之後,司宇凡靈氣的消耗頓時減弱許多,但想要撐一個小時,還是有些困難。


    無奈之下,他隻得心分兩用,一邊艱難地維持對心火的壓製,另一邊瘋狂吸納天地靈氣,補充到氣旋之中。


    一個小時的期限即將進入到尾聲,司宇凡氣旋中的靈氣已經快要見底。


    那些被包裹住的心火,仿佛感覺時機已到,迅速膨脹開來。


    司宇凡原本為降低靈氣消耗所采取的措施,頃刻間成了心火的助力。


    無形的火焰順著他的經脈溢出,覆蓋在全身,眨眼間便將浴桶中的水分蒸發,連帶著浴桶也跟著化為灰燼。


    一股無形的熱浪蕩在司宇凡周身,燒得他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接著寸寸裂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摔壞了的瓷娃娃。


    他連忙調動起體內剩餘的靈氣,覆蓋在內髒表麵,守護著身體最後一道防線。


    可這般努力對旺盛的心火而言,隻是在螳臂擋車。


    不過片刻,司宇凡最後一絲靈氣,便被心火焚燒殆盡。


    司宇凡無數次昏死過去,又被那深入骨髓的劇痛疼醒。


    就要這樣死去了嗎?


    司宇凡眼中透露出了絕望之色,低頭看一眼正在急速炭化的肌膚。


    不,我還不能死,我死了小白怎麽辦?還有沐清,我還沒去接你……


    司宇凡大聲嘶吼,眼中燃起名為不屈的意誌,與身體上的痛苦分庭抗禮。


    漸漸地,他再也感覺不到痛楚,視線下移,他發現肌膚炭化已經蔓延到了脖頸。


    此刻他隻覺得眼皮仿佛掛上了兩座大山,越來越沉重。


    這時,司宇凡隱約中聽聞房門好像被人撞開,隨後他感覺嘴裏好像被塞進個不知是什麽的東西。


    他條件反射的將口中物品吞到腹中,一股冰涼的氣息瞬間順著食道湧入四肢百骸。


    冰涼的氣息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自動找尋到司宇凡體內心火的位置,不過片刻便平息了心火。


    餘下的藥力,瘋狂的填補進司宇凡破敗不堪的身體,司宇凡身體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貪婪地汲取藥力的養分,重新煥發出生機。


    待得藥力耗盡,司宇凡身體表麵的黑炭,發出陣陣“哢哢”聲,直至裂縫越來越密集,碎裂開來,露出如新生嬰兒般細膩的肌膚。


    他緩緩站起身子,蕩開身上的碎屑,在林雪霏的一聲尖叫中輕笑道:“我活著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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