詒雲不肯:“買的是買的,我給的是我給的,這不一樣。這算是最後一次嫁女兒了,家裏再窮,也不能讓人笑話。”她拉起思卿,笑吟吟地說:“你來,我給你留著樣好東西。”


    詒雲滿心高興地把思卿拉到自己房裏,搬一個椅子放在掛衣架下麵,顫巍巍地爬到椅子上,伸手從衣架頂上旋下一隻鋼球。


    與此同時,她啊地一聲輕叫,人忽然怔住不動。


    思卿在下麵扶了詒雲的腿,仰臉問:“母親,您怎麽啦?”


    詒雲小心問:“思卿,你看見過我收著的一隻金麒麟了嗎?”


    思卿從未見過,自然茫然搖頭:“我沒有啊。”


    詒雲又怔了一會兒,連滾帶爬地從椅子上下來,嘴裏不住聲地說:“我知道是誰拿了,我知道是誰拿了。”


    她慌慌張張地從枕下摸出一串鑰匙,直奔床後,思卿莫名其妙地緊跟過去。


    詒雲哆嗦著雙手打開第一隻箱蓋,隻一翻,觸電般地挺直了身子:房契地契都沒有了!她麵色煞白,冷汗從額頭密密地滲出來,漸漸手腳冰涼,眼睛發癡發直。


    思卿抓著她的手一個勁問:“母親,你怎麽啦?你怎麽啦?”


    可是這會,詒雲下巴僵硬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終於整個人歪倒在思卿懷中。


    詒雲被思卿掐著人中救醒之後,便緊閉了房門躺在床上,拒絕吃喝,更不肯離開房間一步。從裏到外的深深的絕望把她徹底擊倒了!


    那不成器的耕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把她洗劫一空,麵對這樣的結局她根本是無話可說!


    思卿急了,就跑出去把蘇倬銘找迴來。倬銘一聽緣由,這一下也氣的火冒三丈,忙跑去找了王掌櫃,再由王掌櫃指點,一家家妓院、煙館、賭場找過去,最後把耕望拎迴家中,拉到院子裏頭,當著眾人的麵狠狠打了十棍子。


    耕望眼見著事情敗露,自己的劣跡全部暴露,看樣子,伯娘氣得一條命去了半條,也就顧不得自個被打得痛得很。


    直撲通跪在詒雲門外的台階上,口口聲聲哀求道:“伯娘,我已經知錯了,我以後再不會這樣子了!我從今天起就戒了煙,絕不再踏進煙館一步。伯娘,你不肯信我嗎?你不信你親手養大的孩子麽?你從前不是對我說過,浪子迴頭金不換的嗎?伯娘啊,您對我來說,那便是母親一般的人,您怎麽可以不理我!”


    無論他說得如何涕淚俱下,詒雲隻是不理,也不開房門。


    此時,思卿到廚房裏下了一碗麵條,用托盤端來,敲著房門說:“母親,是我啊,我給您煮了麵,你起來吃一碗吧。娘我求求你了,吃點東西吧。”


    耕望在旁邊一聽,心裏就想著,莫不是這思卿把從前的事情一股腦都捅給了伯娘,這會借著機會也跟著喊了一聲母親。八成,這小丫頭片子還是跟他搶錢來的!


    房內仍是毫無動靜,門外的耕望一邊想著思卿的事情,一邊眼見得煙癮又發,嗬欠連連,眼淚汪汪。


    思卿想想母親已經半死不活,耕望又是這副樣子,急得靠在牆上放聲大哭。


    倬銘幾次要過去看看姐姐,走到門口又折迴頭。畢竟姐姐詒雲是個要強的人,他去勸說,恐怕還適得其反。


    此時見思卿哭得傷心悲苦,倬銘又不能不管了,他提醒思卿說:“韓步青不是在家還沒嗎?怎麽不去找他來勸勸?”


    思卿“噢”地一聲,顧不上說謝字,調頭就往韓家跑。她明白倬銘的意思,這詒雲心裏頭,到底還牽掛著她。這會韓步青與她的親事才剛定了,想來為了她,詒雲總也會出來打個照麵的。


    不出一個時辰,思卿和韓步青雙雙站在詒雲房門外。本來韓步青的父親也要跟著來的,他實在不放心親家的情況,結果被自家老太太勸住了。


    韓家老太太說,家醜不可外揚,蘇詒雲的養子不爭氣,誰知道她願不願別人說三道四呢?還是讓步青這個剛定下的女婿先去看看為好。


    韓步青的父親想想也有道理,把換上身的長袍又脫了,囑咐步青,有什麽變化要隨時告訴他。


    這會,韓步青站在門外,跟著思卿也叫一聲“母親”,說:“母親,我是步青,我跟你說句話,母親想不想聽?”


    房內沒有聲音,韓步青為難地看看思卿,思卿朝房門努努嘴,又對步青點點頭,意思叫他說下去。


    韓步青會意,就接著說:“母親已經答應了思卿跟我去美國,可是您現在這個樣子,叫思卿如何能離開?思卿她要是跟我走了,是她的不孝,況且她心掛兩頭,也不會過得開心;思卿要是不走,母親你就是把她的幸福耽誤了,您心裏能舍得嗎?不會後悔嗎?”


    房間裏還是不見動靜。


    到了這會,思卿心中狐疑且擔憂道:“莫非我母親她……”


    韓步青望望緊閉的門窗,一咬牙說:“找把斧頭來,把門劈開。”


    他刻意把聲調加重了幾分,這話,是說給蘇家上下的人看的,也是真真切切的在擔心著這位丈母娘。


    話音才落,那門就呀地一聲開了,詒雲憔悴不堪、一臉悲容地站在門口。


    思卿活像跟她的親生母親失散許久又忽然得見,驚喜交加,撲上去拉住詒雲的手,又哭又笑地說:“母親……”


    詒雲愣了愣,不知是哭還是笑,隻是抬手摸摸思卿的頭發,又淒然望住韓步青,一字一句慢慢地說:“我現在不能死,我的思卿還沒有嫁人呢,我還沒有親手把你交到步青的手上呢。”


    一句話說得思卿又是涕淚如雨,哭倒在詒雲的肩上不肯抬頭。就連站在一旁的行知,也跟著偷偷落了不少淚。


    母女倆抱頭痛哭的工夫,耕望已經煙癮難熬,偷偷從跪著的台階上起了身,一聲不響做賊樣地貼了牆壁往外走。


    韓步青發現了,連忙在後麵大喊一聲:“耕望!”


    耕望聽見喊聲,卻跑得更快,幾步就滑出大門。韓步青緊趕兩步卻沒有追上,連連跺腳歎氣。


    詒雲木然地擺了擺手,說:“由他去吧。人要是沾上煙癮,他就是個廢人了,再難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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