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定要告別,我們為何還要相見呢?原來如此……你的身影,已經篆刻在了我的靈魂之中。】


    今天,真照常醒得很早,昨晚似乎夢到了什麽,但是又好像被他忘了個幹淨,此時,真的精神如往日一般,還算不錯。


    輕輕地伸了個懶腰之後,真平靜地從床榻上站起身來,穿好衣服,推門而出。


    “早啊,真。”


    “早,大熊七席。”


    “早安,真君。”


    “早安,奈良七席。”


    ……


    一路走來,不少人和真打著招唿,真也禮貌地迴禮。


    自從真來到二番隊以來,一直廣受好評,因為脾氣好,實力也強,人又帥,正常死神都不討厭這種的類型,所以一般遇到了會主動打招唿。


    真來到了廚房,簡單搗鼓了一下,泡了杯蜂蜜水,捏了幾個飯團,煮了些味噌湯,給自己盛了一碗,漫步來到了隊長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吧。”碎蜂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真推開門走了進來,將餐盤放在一旁,單獨給碎蜂安排了一杯蜂蜜水,然後十分自然地拿走了一摞,坐在一邊翻看起來。


    碎蜂抬頭看了一眼,緊接著就繼續低頭工作起來。


    “今晚是十五夜。”


    “是呢。”


    “有什麽打算嗎?”


    真微微沉思了一下。


    “也沒有什麽打算……你呢。”


    “我也沒什麽打算。”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沒有再說下去。


    兩個人,一個出身下級貴族,自從來到隱秘機動之後就與家族幾乎再無聯係,另一個則是本就沒什麽親人,對兩人來說,中秋節其實沒什麽過的必要,就算想過,兩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過。


    就在這種沉默中,兩人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難得今天十五夜,給你放個假好了。”


    所謂放假,其實就是給真自由活動的空間,不將他限製在身旁。


    真點了點頭,便是離開了。


    迴到屋子裏,真躺在床榻上,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思緒紛雜。


    其實真是想去找誌波海燕一起過中秋的,但是……一來誌波海燕是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畢竟是個外人;二來……自從佐佐木三郎去世後,真和誌波海燕之間似乎就多了層看不清的、若有若無的隔閡一般。


    因為真很清楚佐佐木三郎是因為什麽死的,說到底,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被藍染注意到,佐佐木老師至少不會在那個時候就被殺死。


    所以真的心裏一直在為這件事情感到自責,也覺得沒有顏麵去見誌波海燕,甚至他很擔心,如果再去和誰親近的話,也許會把那個人也害了。


    一切,似乎又迴到了起點,迴到了真最開始的心理狀態。


    曾經還在現世存活的他,是個十分渴望“感情”這種東西的人……但是後來,不斷地失去和受傷讓他的心靈變得越來越脆弱,脆弱到僅能承載一絲絲的燭光,隻要有些微風吹草動,就會讓它熄滅。


    漸漸地,在這紛亂的思緒中,真感到越來越疲憊,漸漸地進入了睡眠。


    ……


    “娘娘腔!”


    “小白臉!”


    “你是不是男生啊?”


    “……”


    真緩緩睜開眼睛,隻見周圍的一群小孩子正在指著自己,用著一雙雙看似天真無邪的眼神,口中說著嘲笑的話語。


    “我不是娘娘腔!”真下意識地反駁道,但自己的聲音,卻奶聲奶氣的,音調比一般男孩子要高一些。


    “還說自己不是娘娘腔!”這一聲反駁出來,反而如同火上澆油一般,令孩子們的聲音更加洪亮起來,就像是找到了證據一般,男孩女孩,看向真的目光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嘲笑。


    這一刻,真慌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中盈上了一層水霧。


    “他要哭了,真丟人……”眼神好的孩子發現了真的情況,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大聲說道。


    “鈴鈴鈴……”


    熟悉又陌生的上課鈴聲響起,孩子們聽到這個聲音,連忙老老實實地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師進來了,這節是英語課。


    “goodmorning,boysandgirls。”


    “goodmorning,teacher。”


    “sitdown,please。”


    “thankyou,teacher。”


    英語老師的麵容真看得並不真切,周圍同學的麵容,真也看不真切,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來到自己的座位上,甚至連想都沒有去想,隻是渾渾噩噩地,在這夢境中進行下去。


    “接下來,同學們同桌兩人互相按照課本內容用英語對話……”老師的聲音再度響起,真也轉身和自己的同桌麵對麵了起來。


    真的同桌,是個女生,也是班裏有名的“小辣椒”。


    “老師,他說他不會。”


    小辣椒舉起手來,大聲地說道。


    感受著周圍同學們不加掩飾的嘲笑的眼神,真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待到真擦幹眼淚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又變了,他卻沒有感覺到有絲毫不妥。


    “孩子,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用去管別人說什麽,做好自己的就可以……”


    “對啊,好好學習,學出成績來,用成績說話,他們就不敢這樣對你了……”


    聽著父母的話語,真輕輕地抽泣著,隻是默默地點頭,心中的傷痕,卻沒有得到絲毫的慰藉。


    “有人欺負你,你就打迴去,挨打就還手,男子漢大丈夫……”


    畫麵一轉,傳入耳朵的是奶奶的聲音,是和爸爸媽媽完全不一樣的說法。


    “我不敢……”


    “怎麽能不敢呢?被欺負了就要還手,奶奶當年……”


    “奶奶都敢,你也得敢才行。”


    “嗯,我知道了,奶奶。”真輕輕地點點頭,當他抬起頭來時,畫麵再一次發生了變化,這一次是在醫院裏,病床上躺著的那個額頭裂開一道猙獰大口的男人,正是真的父親,奶奶坐在床邊,不停地抹眼淚,眼睛裏滿是血絲。


    “奶奶已經七天沒睡覺了,快去安慰一下奶奶。”身旁傳來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聲音,真呆呆地走了過去,看著床上的父親,心中卻奇怪的,沒有一絲悲傷,看著正在哭泣的奶奶,真也不知道應該去說些什麽,腦海裏空空的,翻不出任何和安慰有關的話語。


    “奶奶,不哭了。”


    直到最後,真也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孩子啊……你爸爸可能要成植物人了啊……我的孩子啊……差點就沒命了啊……”


    這一下,反而讓奶奶哭得更加劇烈,身體一顫一顫的,似乎隨時都要倒下一般。


    真輕輕地歎了口氣,卻也隻能默默地坐在床邊,什麽也不去做,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場景又變換了好幾次,最後,映入真的眼簾的,是一個笑容天真可愛的女生……


    “老師、老師?”


    真猛地睜開了眼睛,腦海中,先前的夢境如同泡影一般,迅速的從真的記憶中消去,但最後那個女孩的身影,卻如同烙印一般,久久未能散去。


    “老師……您做噩夢了嗎?”


    真怔怔地望去,隻見檜佐木修兵正站在床邊,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沒什麽。什麽事?”


    “啊……因為,今天都沒有看到老師,所以有些擔心……”檜佐木修兵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嗯……嗯?”真點了點頭,覺得臉上有點癢,伸手摸去,卻是兩行淚痕,真臉色一變,轉過頭去,迅速地擦了擦,然後臉色平靜地轉迴頭來。


    “我沒事,你迴去吧。”


    檜佐木修兵撓了撓頭,似乎在猶豫著什麽,但還是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真坐在床榻上,又發了會兒愣,隨後搖了搖頭,讓自己變得清醒了一些,旋即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門去。


    此時,一輪明月已然懸掛在天上,皎潔的月光潑灑著大地,定眼看去,似乎可以看到地麵上湧動著月光的波紋,樹葉的影子就像一條條黑背魚,在月光形成的湖水中遊弋著,好不自在。


    真漫步在月光中,走進了廚房。


    啊。


    炊事已經做好了月見團子,靜靜地堆疊在盤子中,廚房裏沒有人,想來,大家應該是都去賞月了吧,和親朋好友一起。


    真默默地端起一個盤子,離開了廚房。


    在他走後沒一會,一個身穿圍裙的死神走了進來。


    “……誒?”


    “我給自己特別製作的那一盤月見團子……呢?”


    ……


    檜佐木修兵坐在床上,手中捧著真給的那顆靈核,向裏麵輸入著靈壓,但卻像是在打打火機一般,不停地發出細小的爆炸聲。


    “唉……”檜佐木修兵歎了口氣,將靈核放到一邊,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真是太差勁了……在老師麵前連話都不敢說……”


    “明明想懇請老師和我一起賞月來著……”


    檜佐木修兵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平時刺刺的黑發,現在卻好像隱隱有些蔫了下來。


    “篤篤篤。”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檜佐木修兵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連忙起身去開門。


    果然,門外站著的正是真,他端著一個盛滿月見團子的盤子,靜靜地站在門口。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那個……”


    最後,還是檜佐木修兵出聲,打破了沉默。


    “老師,可不可以和我一起賞月?”


    他話音剛落,真就點了點頭。


    檜佐木修兵走出房門,跟在真的身後,兩人一同走出了隊舍。


    “老師,我們要去哪裏?”檜佐木修兵好奇地問道。


    這一下,可算是問到了盲點。


    真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去哪裏。


    好在此時,有人出現,替真解了圍。


    “真!”


    兩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個右眼角戴著羽飾的俊美男子從遠處跑過來,朝著真揮手。


    “綾瀨川,有什麽事嗎?”


    來者正是十一番隊的第五席,綾瀨川弓親。


    “啊,我倒是沒什麽事,是更木隊長,他邀請你一起去十一番隊賞月呢,我就來替他跟你說一聲。”


    “好,那就走吧,帶上這孩子沒問題吧?”真點了點頭,指了指身旁的檜佐木修兵問道。


    “應該沒問題,隊長其實很大度的。”


    於是,三人便一同趕往十一番隊。


    “話說你這個靈壓抑製道具還真是強力啊……”感受到真的速度明顯下降了不少,綾瀨川弓親有些感慨地說道。


    “還行。”真平靜地說道。


    見真似乎沒有什麽交流的欲望,綾瀨川弓親也便沒有繼續開口說話了,在這樣的氛圍中,三人一同來到了十一番隊。


    隔著大老遠,真就聽到了更木劍八狂放的笑聲。


    “哈哈哈哈……今晚的月亮還真是圓啊……”


    “說的沒錯……”更木劍八身旁,一個身披花袍的中年男人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應和道,臉上帶著略微有些調侃的笑容。


    “哦,你來了。”更木劍八瞥到真的身影,頓時笑道。


    此時的更木劍八,可以說是造型變換了不少,原本披散著的一頭黑發,現在被一束一束地紮了起來,形成一個就像腦袋上長了刺一樣的發型,如果仔細去看的話,還會發現,每束頭發上都係著一個小小的鈴鐺。


    除了發型,更木劍八的右眼上還帶上了一個黑色的眼罩。


    “你那是什麽造型?”真忍不住問道。


    更木劍八咧嘴一笑。


    “我聽說,你被那群家夥要求戴上一種叫做什麽靈壓束縛道具的玩意兒……”


    “靈壓抑製道具。”


    “都一樣!所以,我就去十二番隊也要了一個,現在感覺很好,已經可以多少體驗到戰鬥的樂趣了。”


    說完,更木劍八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一塊空地。


    “來吧,一起看月亮,雖然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真拉著檜佐木修兵,跳了過去,盤膝而坐。


    “這是跟著我學習的,檜佐木修兵。”沒等更木劍八發問,真便開口說道。


    “您好,更木隊長……”檜佐木修兵有些緊張的說道。


    更木劍八一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這位是七番隊的京樂隊長。”真朝著更木劍八身旁看去,檜佐木修兵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個穿著花袍、飲著小酒的中年死神。


    “你好,少年。”


    “您好,京樂隊長……”


    檜佐木修兵越發緊張起來。


    【竟然有兩位隊長在這裏……老師他,究竟是怎樣的死神啊……】


    眾人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吃著月見團子,由於真拿來的團子格外好吃,甚至一度引起了爭搶。


    “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錯……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月亮好像一直沒動啊……”檜佐木修兵小聲地說道。


    “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啦,不過話說迴來,月色真美啊……”一旁的京樂春水一臉陶醉地說道。


    “沒錯,確實很美。”更木劍八咧嘴笑道,聲音十分洪亮,且刺耳——


    在某些人耳朵裏。


    眾人麵前的屋頂上,月亮忽然動了,一個完整的光頭從屋頂上露出來,臉上滿是羞憤。


    原來屋頂上那個並不是月亮,而是斑目一角的後腦勺,在反光下,看起來確實很像月亮呢。


    “你們夠了啊!有完沒完?!”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了起來,惹得斑目一角越發惱火。


    “把別人的腦袋當月亮,有意思嗎?!”


    “哈哈哈哈哈哈……”


    “喂!!!”


    伴隨著眾人的笑聲,真輕輕嘬了口酒,臉上仍是一片平靜的神色。


    但似乎,或多或少的,多了些許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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