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虎那邊呢?是不是也派人了?”


    霍寶問道。


    霍虎、霍豹同胞兄弟,相依為命多年,霍豹出事自然不能落下霍虎。


    霍虎二月隨水進在廬州府備戰,後打下舒州與壽州。


    後水進調迴金陵,就留霍虎留守舒州。


    一旬前眾人才在舒州見過霍虎。


    按照計劃,霍虎會在七月底迴金陵。


    馬駒子的產期在八月,總要在孩子落地前讓霍虎迴去。


    “五叔調了鄔副將去舒州。”


    鄔副將,滁州人氏,鄔遠的叔父,水進麾下大將,之前隨水進打舒州、壽州,後迴金陵休整。


    接風宴就此作罷,霍寶與水進沒有耽擱,立時隨著牛清折返金陵。


    雖說霍五沒有下令傳召宋林、智然和尚,可是這一行“巡視地方事”是以霍寶為主,霍寶既是終止“巡視”,兩人自是隨著迴金陵。


    一路人,眾人都默默。


    智然和尚陰沉著臉,要是尋常他定要馬上趕到太尉府,當著霍五的麵好好掰扯掰扯,鄧健犯下這樣令人發指惡行,是不是該殺?


    可是他也知曉,這次又不同。


    有湖州軍伏擊在前,炸死的是霍豹讓人驚詫,要是炸死的是鄧健這個主帥呢?


    要是這次……霍寶還跟“東征”時隨鄧健出征?


    霍五可就這一個獨生子?


    智然和尚沒有親眼所見,卻也能想到霍五會如何怒火滔天。


    隻是鄧健嗜殺早有征兆,難道就這樣一次一次縱容?


    宋林則是想的更多些。


    滁州軍這一路走來看似溫和,可是滁州這些老人卻是見識過霍五父子的手段,並不是慈悲的。


    不管是霍五,還是霍寶,都並不忌憚殺人。


    這些人真是好日子過膩了。


    *


    揚州到金陵水路是一百八十裏,直接行了夜船,次日中午就到了金陵。


    霍寶一行匆匆迴到太尉府時,馬寨主、林師爺都在。


    霍五眼下青黑,心中多了幾分狠厲之色。


    “爹……”


    霍寶一時不知該如何勸慰,不管是他,還是老爹,都比較看好霍豹。


    霍豹處事靈活,待他們父子也赤誠。


    不管是從情感上,還是人才上,霍豹之殤都讓父子心痛。


    霍五拍了拍兒子肩膀,也是一陣後怕。


    要是對方伏擊的不是霍豹,而是霍寶一行……


    “好好查,我要看看到底是誰長了反骨!”


    霍五聲音發寒道。


    霍寶聞言,很是詫異。


    事情過去五日,竟然還沒有查到線索?


    這奸細掩藏的可夠深的。


    霍寶望向馬寨主、林師爺:“六叔,先生,不是台州那邊?”


    滁州軍南下,威脅最大的就是台州軍。


    台州軍提前下手,禦敵於外,倒也說得過去。


    反倒是泰州白衫、亳州白衫,沒有必要這個時候對滁州軍下黑手。


    馬寨主搖頭:“不能確定,袁國真派袁二來了,想要投滁州軍……”


    年前台州方向來人,提的還是想要結盟,這次是要歸附。


    想必他們心中也有數,隻占了四州之地的台州軍,對滁州軍沒有抵抗之力。


    霍寶聞言,不由皺眉。


    袁二是袁國真的胞弟,往來金陵,想來也有幾分歸附的誠意。


    這個時候,確實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那剩下的嫌疑人……


    蘄春?


    霍寶心中想著,並沒有說什麽。


    馬寨主揉了揉眉頭:“從年前到現下製出的火器,二月裏打蘇州用了些,馮帥那邊帶了些,剩下的都在這迴了……”


    如今火器都炸了,打杭州就要吃力了。


    霍五看著水進道:“你帶三萬人去杭州,助鄧帥、馮帥攻城!”


    “尊令!”


    水進立時應了,麵上帶了遲疑。


    之前牛清傳話,是讓他去杭州換鄧健。


    “五爺……”


    林師爺麵上帶了不讚成。


    霍五冷笑道:“哼!打仗打的是什麽?殺人怎麽了?想打就打,想降就降,哪有那麽便宜的好事?難道咱們滁州男兒的命就是白給的!如今話撂在這裏,敢傷滁州軍一人,就要用十人償命!”


    “五哥,這……不利於五哥仁義之名……”


    馬寨主亦是跟著勸道。


    霍五麵上冰寒,道:“滁州軍所至之處,不分地、不抄家,這是仁義的過了,才讓人失了畏懼之心,敢如此吃裏扒外!老六,先生,鄧健不動手,我也要動手,我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湖州之事,我背了……”


    林師爺與馬寨主都緘默。


    宋林歎氣,智然和尚垂下眼皮,轉著手中念珠。


    水進下去清點人馬去了。


    宋林也拉著智然和尚告退。


    馬寨主轉頭對霍寶道:“火器營剩下的人都關著,小寶什麽時候……”


    霍寶聞言,隻覺得胸悶。


    火器營是他建議組建,人手都是他與老爹親自安排的。


    可是如今這局麵,誰都曉得,火器營裏不幹淨。


    “六叔沒過一遍?”


    “過了,查出三個有嫌疑的……隻是想不明白,既是那邊有火炮,又得了準信,作甚不衝著鄧帥打,而是盯著豹子……豹子沒了的好處是什麽?是警告你們父子?可一個警告就浪費這麽個好機會,未免兒戲……”


    霍寶聽著,隻覺得心中發寒。


    若是有好處呢?


    若是從頭到尾,算計的都是霍豹呢?


    等到馬寨主與林師爺也離去,隻剩下父子二人時,霍寶問道:“爹,豹子守著火器營,怎麽會想著隨軍?”


    “是豹子主動請纓,想要攢下軍功……”


    霍寶看著老爹,生出疑惑來。


    霍豹不是安靜的性子,卻知曉輕重。


    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守著火器營,不上戰場,難道就缺功勞?


    這其中,是受了誰的蠱惑?


    自己都能想到之事,老爹想不出來。


    老爹真的沒有查出來,還是心中怕了,用查案為由叫自己迴來?


    霍寶沒有直接相問,而是說起南山村遷墳之事:“豹子……是不是也要入土為安?”


    霍五遲疑:“豹子還沒成丁……你大伯說要給豹子張羅一門親事,我想著不好越過王家,還是讓王家那邊安排吧……”


    沒有成丁,算是殤亡,按照規矩不宜葬入祖墳。


    要是葬入祖墳,最好是先配**,有妻有室才算圓滿。


    霍寶想起王家大姑娘……


    上月在滁州時,霍寶還曾見過王都尉妻女。


    王姑娘年長了一歲,身量多了少女婀娜,提及霍豹麵帶羞澀……


    兩人是去年五月定親,王姑娘比霍豹小兩歲,明年二月及笄。


    之前兩家約定明年三月嫁娶,算下來就剩下大半年的功夫。


    霍五讓王家安排霍豹**之事,不是逼著活人殉葬,而是讓王都尉找個合適人選認個“義女”,使得王家依舊做了霍豹嶽家。


    霍王兩家的聯姻事,也算善始善終。


    霍寶歎口氣:“大伯那裏,嚇壞了吧?”


    霍五點點頭:“張羅著讓石頭早點成親呢,被你二哥阻了……”


    石頭爹娘都是前年秋冬時疫沒的,不疊加守六年,守三年也是最少的,如今就剩下一年半,孝中成親為人詬病。


    白發人送黑發人,何況霍豹還是橫死,不僅霍大伯嚇到,霍六嬸也嚇到了。


    見了霍寶,霍六嬸眼淚就出來:“好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真是沒地兒說理去……要是老天爺要收人,就收了我們這些老的去,隻求你們都平平安安……”


    妞妞也是一包眼淚,拉著霍寶的胳膊:“寶叔,寶叔,我夢到豹哥了,他說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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