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薛宅。


    薛彪坐臥難安。


    金陵城裏這麽大的動靜,他這邊自是得了消息。


    這是因為滁州軍進城沒有亮繁華,他得到的消息,就是大軍從北城門進城,直接往金陵大營去了。


    薛彪也是想著,有沒有可能是霍五他們到了。


    又覺得沒有這麽快的道理。


    不是滁州軍,那是什麽人?


    壽天萬的大慶軍?


    朝廷雖收複了杭州,可南邊還有十來個州府是大慶軍轄下。


    薛彪有些不敢待了。


    他這個身份,真要是被大慶軍抓到,可落不下好。


    薛彪很惜命了。


    等到外頭傳來動靜,薛彪就“騰”的起身。


    外頭來了不少人?


    薛彪身上一顫,望向內室,那裏有密道。


    不過他腦子還清醒,沒聽到護衛們動手聲,就曉得這其中有異,頓了頓走了出去。


    看到來人,薛彪鬆了一口氣。


    “七爺,屬下牛清,奉五爺之命來接七爺!”


    “哦?城裏是五哥的人馬?”


    這般倉促進城,不會出事吧?


    金陵城內外,可還有一、兩萬官兵。


    越是到了此時,薛彪越是患得患失。


    成王敗寇,可不是玩笑話。


    “鄧爺與馬姐的人馬也來了,還有小寶與巢湖於指揮的人馬……”


    薛彪這才安心,連忙道:“五哥在哪兒,咱們快過去!”


    幾萬人馬,就是底氣。


    還有鄧健那武夫,性子不討喜,可本領是真真的。


    ……


    金陵布政使衙門。


    霍五將一條條的命令傳下去,才得了空,與賈家兄弟、史今說話。


    “滁州軍將以金陵為根本……金陵府八縣,附郭兩縣不算,下頭六縣,已經分了兩處人馬過去,剩下三縣也不急……倒是這金陵城,我打算先修城牆……”霍五道。


    史今點點頭道:“是當如此,否則守了四門,也是笑話。”


    大慶軍占領的州縣,離金陵最近的不足三百裏。


    還有杭州那邊的十萬朝廷剿匪軍,主帥調走了,兵馬還在駐紮,也要防備他們北上。


    賈源存了幾分壞心道:“金陵士紳最是柔順,之前知府五花八門的加稅,也不見人反對,想必這迴也是樂意捐資修牆!”


    他這是還恨著宗族,巴不得滁州軍好好收拾收拾賈氏族人。


    霍五知曉賈家兄弟與家族的恩怨,隻道:“我們對金陵不熟,迴頭你們兄弟與史兄弟擬個單子……”


    這是將“割韭菜”的人選交給兩家選擇。


    賈家兄弟自然不會不知趣,立時應了。


    史今也跟著點頭,卻是想著霍五說的“不熟”,怎麽會不熟呢?


    連一個副指揮的年歲相貌都知曉,這消息夠靈通了。


    霍五道:“我當初在滁州,宴請士紳,說過一句話,‘非友即敵’……如今在金陵,亦是如此……非友即敵,不留貳心之人……隻是我也不是閻羅,對方不從滁州軍就殺之……不從的可以走,隻是車不能過十輛,家屬從人不能過五十人……”


    賈家兄弟與史今都變了臉色。


    賈源不讚成道:“五爺,此例一開……怕是不少人家會選擇舉家搬遷……”


    霍五道“金陵城四十萬人,就算走一成,還有三十多萬,怕什麽?牛不喝水還能按著不成?樂意走就走,想要去揚州可以租用咱們的船,想要去杭州,咱們也負責護送!若是有明王信徒,想要奔蘄春大慶軍的,咱們也不攔著!”


    這句話當然不是說笑。


    金陵城的人口,多是百姓,士紳幾百戶人家罷了。


    就算都走了,頂天一兩萬人。


    可是按照霍五的要求,家屬從人加起來不許過五十,車不能過十輛,那就是舍家棄業。


    總要割韭菜的,霍五巴不得多走幾家。


    賈源、史今對霍五之前在滁州做派早有耳聞,隻感歎他幹脆。


    “非友即敵”,直接清掃地方隱患,手段粗糙卻是有效。


    賈演是讀書人出身,這書多了,尋思就多了。


    十車私財,那剩下的呢?


    家眷從人五十,那多出來的呢?


    不能深思。


    霍五說完正事,望向史今道:“這些日子事情繁雜,倒是忘了與你說一件事……史從那小子在和州,他妹子也在……”


    史今驚的不行:“他沒去亳州?”


    之前不僅是霍五派人去亳州找過,史從也打發心腹家人往亳州去了兩迴,都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也是巧了,當時滁州亂著,他們想要從和州繞路,趕上他妹子水土不服,病了一場,就在和州休整!”


    史今抱拳謝道:“感謝五爺費心,明日我就派人去接他們迴來。”


    親人得了消息,固然歡喜,可想起堂妹的親事,他眼中多了晦澀。


    即便是胞兄在側,可落在旁人眼中,還是流落在外半年。


    就算之前與滁州吳家有婚約,可吳家父子已經斬首,婚約自然作罷。


    霍五笑道:“論起來,咱們兩家也做親戚了!”


    咦?


    史今一時不解。


    賈源眼睛一亮,道:“莫非五爺要給從小子做媒?”


    霍五擺擺手道:“不是這個,是我那侄兒牛清……他聘的妻子,是滁州吳氏長房孫女……吳氏胞兄,就是史兄弟那妹婿……這不就是成了拐了彎的親戚?”


    史今很是意外。


    之前打聽的消息,吳墨“出首”,才使得吳家惡行敗露,父子盡誅。


    他以為那個便宜堂妹夫是滁州軍推出來的幌子,利用完了,性命也就差不多了,沒想到竟還在世,且又給妹子說了這樣的親事。


    “吳墨就在水進麾下……先頭在和州,他已經見了史從……”霍五道。


    史今點點頭,再次謝過。


    親事不變,對於堂妹來說,就是幸事。


    隻是在孝期,嫁娶還要兩年後。


    這會兒功夫,薛彪到了。


    “哈哈,恭喜五哥,咱們終於得了金陵!”


    薛彪是真歡喜了,見了霍五,直接抱拳恭賀。


    霍五笑道:“同喜,同喜!”


    等城牆修繕好,外有東西水關為水上屏障,陸地這堅城,就算朝廷十萬大軍過來,滁州軍亦是不懼。


    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堂上,除了霍五高居上位,左手依次鄧健、馬駒子、霍寶、於大海,右手是賈演、史今、賈源、苗千。


    薛彪一進來,除了鄧健不動,馬駒子、霍寶、於大海都跟著起身,讓出一個座位。


    “七叔!”


    “七叔!”


    “七爺!”


    薛彪對幾人點點頭,走向鄧健的下首。


    賈家兄弟等人也不好再坐著,也都起身見禮。


    “薛兄!”


    “薛七爺!”


    “……”


    之前霍五最後才提及薛彪,且不是讓兒子去接人,而是讓牛清去接,與對鄧健態度有異,使得賈家兄弟也心下嘀咕。


    還真是如他們所料,薛彪在滁州軍裏位次雖高,卻有些名不副實。


    不過眼前見了,他們兄弟也是明白過來。


    薛彪固然比不得鄧健,可也是滁州軍元老,不是能輕視忽略之人。


    史今倒是有些羨慕好友。


    不染軍權有不染軍權的好處。


    滁州軍如今的格局,還是以霍五為中心的私軍。


    諸位將領都是獨立領兵,天長日久,誰曉得是生了野心還是犯了忌憚。


    薛彪這樣,憑著與霍五的交清,與最早入夥的情分,倒是能善始善終。


    賈家與薛家的這門親事,倒是極好了。


    至於苗千,大仇得報,如今倒是超脫物外,有些冷眼旁觀的意思。


    薛彪在鄧健下首坐了,望向對麵座次。


    這賈家兄弟倒是乖覺,這是得了消息,第一時間來投誠?


    雖說投的都是滁州軍,可想著這兄弟兩人之前對自己的搪塞,他心裏就不舒坦,忍不住刺了兩句道:“我在城外,消息曉得晚,兩位賢弟在城中,這消息倒是靈通啊!”


    賈演訕訕的說不出話,賈源笑道:“再沒想到今日就能見到五爺……原本是要清理了四個城郊千戶所後,再與薛哥商議迎接五爺進城之事……”


    薛彪就算不滿賈氏兄弟兩個越過自己攀上霍五,卻也曉得他們日後是自家助力,沒有必要撕破臉,輕哼一聲,算是揭過此事。


    “五哥,是不是叫人接六哥與老八過來?”


    薛彪帶了幾分故意道。


    總要讓賈氏兄弟知曉自家的分量。


    自己與霍寶可是異性兄弟,序了排行的。


    賈家兄弟還是當尾附自己,莫要耍什麽小聰明。


    霍五點頭道:“是當接過來,還有林先生、宋大人那邊……”


    薛彪卻是一怔。


    這些人都來金陵?


    滁州、和州、廬州府、太平府,金陵府。


    金陵府不算,剩下四地,都要分兵鎮守。


    如今就廬州都尉敲定了是朱千戶,其他幾處都是臨時指人暫代。


    除了武官,還有文官。


    現下想想,那些留守的人,不是馬寨主的手下,就是鄧健的手下,就連唐光的手下都得了含山縣,自己卻什麽都沒有。


    薛孝打小跟著自己學的是做買賣那一套,文不成武不就,就算自己不壓著他,也立不起來。


    自己這邊,倒是想安排人手,都無人選。


    是不是,該收幾個義子?


    薛彪看了旁邊的牛清一眼。


    牛清是孤兒。


    隨即,他撇開這個念頭。


    那,水進?


    薛彪心中明白,這同牛清一樣,都是霍五嫡係,不是自己能碰的。


    仇威!


    薛彪心中總算是找到合適人選。


    。搜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登基吧,少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雁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雁九並收藏登基吧,少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