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道:“我來是跟你說分家的事,剛才我們已經去找裏正了,等會他就到。”


    “哦。”周晟睿淡然道,臉上神情沒有一絲變化。


    周秀秀見狀,拉著周婆子走到一邊。


    “娘,大哥怎麽這麽安靜啊?這不像是大哥的作風啊……”


    “你甭管他安不安靜,反正分家就對了,我可不想養著一個殘廢兒子。”


    聲音雖然不大,可屋中夫妻倆都聽得七八。


    寧雨同情地看了周晟睿一眼。


    以前拚命照顧周家老小,現在用不上了,還真像她那時說的,沒用了就一腳踢開。


    沒過一會兒,裏正來了,同來的還有好些個村民。


    大家聽說周婆子要跟周晟睿一家分家,就都跑過來看好戲了。


    這整個大河村誰不知道周晟睿是個大孝子,這些年努力賺錢貼補家用,周家人吃香的喝辣的,他吃的都是野菜餅子,穿的都是破衣麻布,為此也沒有怨言。


    自從昨天他雙腿受傷會成殘廢的消息傳遍村子之後,大家都在猜測寧雨會不會離開,卻沒人猜到周婆子會分家。


    一直抿著嘴不說話的周晟睿在見到裏正後開口了,“裏正,我不方便出去,這地方也擠,等會兒分家的事由我媳婦來決定就行。”


    眾人一陣唏噓,分家這麽大的事竟然交給婆娘決定,真的好嗎?


    寧雨知道他這是信任自己才會交給自己,所以等會兒一定要處理好,最好是能從周家人那裏多分點東西過來。


    裏正咳了兩聲,讓眾人安靜,他問道:“周婆子,你要分家,房屋土地地契和家中大大小小的農具廚具單子都準備好了嗎?”


    寧雨正在盤算著等會怎麽討東西,卻發現周婆子掏出一張紙。


    “那些都不用準備了,他周晟睿不能分走周家的任何一樣東西。”


    眾人嘩然,就連寧雨和屋裏的周晟睿都困惑了。


    裏正看了一眼泛黃的紙張,瞪大眼睛,“這……當真?”


    “不錯,這是二十五麵前老頭子親口跟我說的。”周婆子點頭,又從兜裏掏出一塊黑石頭,“除了這張紙,還有這一塊破石頭,是老頭子一塊在外麵帶迴來的。”


    大家議論紛紛,伸長脖子豎起耳朵想要知道是什麽情況。


    裏正皺眉,一言難盡地將手上的紙交給寧雨,她是大家閨秀,想必也識字。


    寧雨匆匆掃了一眼,滿是震驚,“僅憑借一張紙,不能證明吧?”


    “早知道你會這麽說,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也不怕直說,他周晟睿的確不是我的種,是老頭子在外麵帶迴來的野種,要不是看在他對我們娘仨好的份上,在老頭子死後我就該把他踢出周家了,哪裏會留他到現在?”


    聽到周婆子這一番言辭,寧雨直接鼓掌,“這話說的可真理直氣壯啊~”


    “不是我的種,理直氣壯不是應該的嗎?”


    寧雨被周婆子的厚臉皮給驚到了。


    “你明明就是看阿睿不能幹活賺錢給你們用,你們才說這件事,若是阿睿沒有受傷,你們會提分家,會說出阿睿的身世嗎?呸,虛偽!”


    圍觀的人都紛紛點頭,罵周婆子娘倆虛偽、沒良心、過河拆橋。


    周婆子年紀大了,什麽風浪沒見過,還會怕這些人三言兩語?


    裏正捏了一把冷汗,他以為隻是分家,結果還牽扯出這個事,難搞啊!


    “阿睿媳婦,你看這……”


    “裏正請稍等,我去問問我家阿睿。”說罷,寧雨拿著黃紙和石頭走進屋。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出來了。


    “阿睿說,既然做不成親人,那就分開各過各的,周家的東西他不拿,但周家以後也不用再跟他來往了,免得結怨。”


    周婆子得意道:“哼!算這小子識趣,知道不拖累我們。”


    寧雨冷冷一笑,拖累?嗬,以後看看是誰拖累誰!


    裏正道:“好,既然這樣,那大家夥都在這做個見證,以後周晟睿分出周家,周家的一切與他無關,他的一切也與周家無關。”


    本來裏正是打算口頭上說的,但寧雨堅持讓他立個字據,免得以後周家人反悔。


    這是大河村唯一一次分家分得這麽簡單的。


    與其說是分家,還不如說是周晟睿被周婆子徹底趕出周家。


    被這麽一搞,寧雨連上山的心思都沒有,隻想進去看一下受刺激的周晟睿。


    結果等她進來看到的卻是他安靜的模樣,不喜不悲不驚訝。


    “相公,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周晟睿微笑,“媳婦你別擔心,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寧雨吃驚,“既然知道,那為什麽還要任勞任怨十幾年?”


    周晟睿道:“我答應過我爹,以後會照看好娘個弟弟妹妹。”


    “那你爹告訴你身世了,你怎麽沒去找你親生父母?”


    “我爹說他們已經死了。”


    寧雨皺眉,“沒有別的親人在世了?”


    “有,但不想找。”周晟睿抿嘴,將石頭放在枕頭邊,緩緩閉上眼。


    寧雨見狀沒有再過問,誰都有秘密,刨根到底並不好。


    隨後的幾日,寧雨除了照顧周晟睿和孩子,還要上山找吃的迴來充饑。


    因為不用下地幹活,家裏都是輕活,對她來說也沒什麽難的。


    村裏人發現周晟睿癱瘓在床對他這個家並沒有影響,日子反倒比以前輕鬆快樂,凡是見到寧雨的人,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都會懷疑她丈夫是不是沒有變殘廢。


    今日,寧雨要去縣裏趕集。


    土豆徹底吃完了,她去山上找了一圈也沒有心的,隻能去鎮上買粗糧迴來。


    丫丫本來想跟著去,但她擔心崽崽一個孩子照顧不了周晟睿,便讓丫丫也留下,還承諾到時候給她帶香噴噴的肉包子迴來,丫丫這才罷休。


    經過這些日子跟村子裏的人相處,她發現三分之二都是好相處的,嘴毒的人不少,但不理會就不會影響到自己心情。


    這次沒有去隔壁村口坐車,少繞一些路,她也就能早點到縣裏。


    同村的人都很關心的問她周晟睿的事,她沒跟她們說他的腳會好,隻說了一切安好。


    寧雨看了一眼熱鬧的街道,拎著包袱直奔縣裏最大最有名的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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