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個慈眉目善的老人,此刻,他正笑嗬嗬地跟著身邊的人說著什麽。


    台清遠目視前方,他目光幽幽,開始迴憶起往事。


    “那時,我正是年輕氣盛,不可方物的年紀,認為以我的才能,應當是整個鐵塔鎮數一數二的醫館裏的大夫,於是,我進了同仁館,那個時候,簡青雲正是同仁館裏唯一的大夫,他觀念落後、守舊,我經常跟他意見不合,可惜因為他資曆老些,處處掣肘於我。”


    “後來我便使計,迫使他主動離開了同仁館,我便成了同仁館唯一的大夫。”


    “我查到他給一個小女孩治病,已經治了好些年頭,那女孩的娘正是單竹月。治了七年,她不僅沒有絲毫要好轉的跡象,反而情況越來越糟糕,我就暗地裏收買了人在茶館大肆宣傳這件事,一個醫術好的大夫怎麽可能七年的治不好一個人,簡青雲終於迫不住壓力,主動離開了同仁館,這些年杳無音信。”


    說到這裏,台清遠的笑容有些苦澀,“你可能或覺得我人品敗壞,落井下石,不過,當年我還查到一件事,那個小女孩正是幼時發了一場高燒,是簡青雲的錯誤判斷,開了錯誤的藥,影響了她的神智,使她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麽說來,簡直是庸醫誤人,讓簡青雲離開同仁館,或許,台清遠做得沒有錯。夜蘭心想。


    腦海裏忽然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她抓不住。


    “對了,”台清遠開口問道:“沈姑娘為何會去單竹月家裏?難道是單竹月請沈姑娘給她的孩子治病嗎?”


    “並不是。”夜蘭把草集村老人中蠱的事簡要的跟台清遠說了,台清遠聽完,一臉震驚:“這這這,從不知鐵塔鎮附近還有蠱毒出現。聽說蠱蟲一出,奪命於無聲無息之間,那老人還活著,不得不說沈姑娘你醫術高明,那老人也是福大命大啊!”


    夜蘭沉吟了片刻,想起那個農民說得拄著青拐杖的老人,一株藥草替老人續了命,這才讓他能撐到她來救他。


    台清遠,平日見得人多,也許,他認識那個拄著青拐杖的老人,也說不定。


    這麽想著,夜蘭又說道:“我去之前,據那裏的村民說,有一個路過的拄著青拐杖的赤腳大夫給了他一株藥草,替他續了命。”


    “還有這種事?”台清遠詫異:“那藥草定不便宜,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心善之人。”


    “台大夫可知,鐵塔鎮附近,有沒有拄著青拐杖,醫術高超的老人?”


    台清遠陷入了沉思:“容我想想……”


    台清遠沒有立刻否定,想必應當是對此有印象。夜蘭有如此一問,其實是出於私心,她敬佩老人的人品,驚歎於老人的醫術,想著去結交一番。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下毒,不是為了殺人?”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夜蘭迴頭,寧溪不知何時,坐到了她的身後。


    近距離的待在他身邊,夜蘭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剛要起身逃離,卻被他的下一句話吸引,停住了腳步。


    “有人會把活人當成試驗品,將毒藥養蠱蟲的那一套用到人身上,要是那人快不行了,就喂給他一些天材地寶,用來吊命。”


    寧溪臉上掛著奇異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如毒蛇一般冰冷至極。


    看到夜蘭懷疑的目光看向他,他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抬起手指著自己的臉,誇張地說道:“你懷疑我?我寧溪,可從不做虧本的事。”


    台清遠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忽然,他眼睛一亮,轉過頭來對著夜蘭急急地要說些什麽,縣令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請參與第三場比試的四人隨本官過來,第三場比試的地點不在此處。”


    這話一出,觀眾席上一陣喧囂,他們在遺憾,從前的決賽頂多有三個人進入,這一次,居然一下子有四人,最有看頭的時候,他們卻看不著了,實在是一樁憾事。


    整個會場一陣喧囂鼎沸,夜蘭隻看到台清遠的唇蠕動了幾下,她不識唇語,讀不懂他在說什麽。


    縣令的聲音又在會場響起:“快點跟上,不要再磨蹭了。”


    兩人隻得快步跟上,台清遠找著個機會,湊到夜蘭身旁匆匆說道:“沈姑娘,迴頭再跟你細說。”


    夜蘭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幾人就被縣令引著進了一間屋子。


    屋裏,一個瘦弱的男子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縣令指了指那人,說道:“第三輪考核正式開始,在你們麵前的男子生了一個怪病,具體病情則需要你們通過診脈得知,診斷完成後,把你們所開的藥方寫下來,判斷正確,藥方也合理的藥師,方能獲得醫藥大會的冠軍。”


    “當然,你們之間也可以有溝通交流,不過,說出來的話可要再三斟酌,小心別人得了你的信息,搶了原本屬於你的冠軍。”


    縣令說完這句煽動性極強的話,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屋子,還給他們關上了房門。


    不過,屋內的幾人對他說的話無動於衷,台清遠已經開始托著下巴仔細地觀察起那個瘦弱的男子。


    寧溪則慵懶地倚著柱子,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夜蘭看了一眼那個灰袍人,他站在角落裏,似乎不願意與他們打交道,不知是不是刻意,他所站的位置距離夜蘭很近,若仔細觀察,夜蘭甚至能隱約看到他蒼白的下巴。


    夜蘭不著痕跡地離他遠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心裏因素,她總覺得這個奇怪的人沒安好心。


    正巧走到台清遠身邊,台清遠摩挲著下巴一臉嚴肅,他指了指病人對夜蘭說道:“這人麵色正常,神態之間也未見病氣,不知他究竟是得了什麽怪病,並沒有任何表現。”


    夜蘭問他:“台大夫,你切脈了嗎?”


    “還沒。”


    趁著台清遠切脈的間隙,夜蘭細細地打量起病人來,除了台清遠所說的,夜蘭還發現了,這人隱在衣袍下的腿時不時顫動兩下。


    那邊台清遠已經把完了脈,正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夜蘭見那二人沒有想要上來看診的意思,便上前坐在了那男子的身邊,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腦袋放空,把心思全放在有規律的脈搏跳動上。


    片刻之後,她收迴了手,抬眼看向那個男子,想必問他什麽他也不會說。


    方才男子一直微微低頭,現下夜蘭坐下了,她身材又比男子矮了許多,這一抬眼,一下子就對上了男子的視線。


    看清楚男子的眼睛,夜蘭的心中猛地就是一緊:瞳孔發散,眼神呆滯,這人要麽就是處於昏迷狀態,要麽就是即將發病。


    她“騰”地一下站起來,語氣嚴肅:“病人需要立刻得到治療,快喊人來!”


    台清遠被她嚇到了,他愣了一下,才發應過來,說道:“不會的,沈姑娘,身患急症的病人是不可能被送來考核的,這是經過鎮上有資曆的大夫判斷過的。”


    夜蘭急急指向那人的眼睛:“不信你看他的眼睛,瞳仁散開,明顯是重症趨向。”


    在台清遠心裏,夜蘭的話還是值得相信的,因此夜蘭剛說完,他立刻去查看男子的眼睛,來迴看了幾遍,方才迴過頭來,對著夜蘭,遲疑地說道:“沈姑娘,你不會是看錯了吧,他的眼睛並無任何異樣。”


    “什麽?”夜蘭重新低下頭查看,這一迴,卻沒有了方才的症狀。


    這是什麽情況?夜蘭擰著眉。


    那男子無辜地看著兩個人,仍舊不說話。


    身後傳來“哈哈”大笑聲,寧溪斜著眼看她:“學藝不精就先別急著出來丟人現眼!”


    夜蘭的耳朵自動過濾了他說的話,她正在思索醫學上如何解釋這種現象,她敢肯定自己剛才絕沒有看錯。


    忽然,那個灰袍人動了,他似乎準備看診,緩緩地向那個瘦弱男子走去。


    經過夜蘭身邊時,他藏在衣袍下的手微微動了動,隨後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夜蘭正陷入思索中,絲毫未察覺灰袍人的動作。


    倒是寧溪,將一切收在了眼裏,他的唇邊忽然掠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有趣。”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靠在柱子上,眼中看好戲的興致越發濃鬱。


    夜蘭正在迴憶前世碰到過的類似病例,忽然感覺到空間裏裝有七色蠱蟲的木盒子隱隱有些躁動不安。


    許是七色蠱蟲在盒子裏待得煩了,她想著先安撫一番,誰知下一秒,她腦袋一暈,一隻七色蠱蟲憑空出現在她手中。


    這這這!


    夜蘭有些慌了,此時台清遠還在盯著病人看,隻不過他微微轉頭就能看到她手中的七色蠱蟲,灰袍人剛給男子把完了脈,收迴了手,起身就要站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她顧不得許多,一撩衣袖,就把七色蠱蟲塞進了衣袖裏。


    “咦?沈姑娘,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台清遠關心問道。


    夜蘭這才發現,因為過度緊張,她的臉上沁出了薄汗。


    她勉力一笑:“無礙,許是太熱了,我……”


    話未說完,她的臉上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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