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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鳳凰山迴陳留,在馬車上,滿心困惑的鄭綏便想問大嫂李氏,可瞧著大嫂滿臉病容,神色懨懨的沒有精神,便打住了,年初的那次流產,大嫂的身子吃了大虧,一直沒有複原,這次守孝又硬強撐到如今,身子是越發的單薄起來。


    近來,湯藥已是日日不離口。


    讓李嫗和石蘭服侍著李氏歇息,把阿一抱到自己身邊待著,不去打擾李氏。


    忽然車廂外,傳來悲愴戚然的歌聲,是一首挽歌,歌辭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蒿裏》:


    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躕。


    歌聲一歇,緊接著便是一聲長嘯。


    隻片刻,熟悉的聲音響起,似在唱和一般,歌聲依舊很悲慟:


    人生譬朝露,日暮近鬆丘


    斯人長已逝,托體同山阿。


    爾後,亦是一聲長嘯。


    “姑姑,是十四叔和五叔在唱和。”阿一仰頭望向鄭綏,一雙大眼烏黑晶亮,他口中的十四叔是王家十四郎王猷,五叔是鄭緯。


    鄭綏摸著阿一的腦袋,聲音低啞,問道:“阿一可聽出來他們在唱什麽?”


    “阿叔他們是在唱挽歌,隻是十四叔唱的挽歌,我聽出來是《蒿裏》,但是五叔所唱的,卻從沒聽過,想來是五叔自己唱和的辭。”那首《蒿裏》,給阿翁送葬那日,一路上都在唱那首挽歌。


    鄭綏點了點頭,阿耶鄭瀚去逝後,王十四郎就來了鄭家,自從五兄鄭緯迴到陳留,王十四郎和五兄便常常聚在一起,倆人相交十分融洽。


    車輪輾轉的轆轤聲從車窗外傳來,馬車行駛得很慢。


    除了剛開始這一唱一和的歌聲及長嘯聲,一路上,很是安靜肅穆。


    這次阿娘遷葬,族裏來了不少人,從鳳凰山下來後,族人迴了滎陽,大兄鄭經依舊帶著家人迴陳留,其實早在阿耶出殯當日,五叔公來陳留時,就來找幾位兄長說過:等阿耶下葬後,就讓大兄帶著兄弟幾個迴滎陽守孝。


    畢竟鄭家的根基在滎陽,陳留隻這麽一座購置宅子,再也沒有旁的。


    大兄鄭經隻是推說:辦完喪事再考慮此事。


    但鄭綏卻從大嫂李氏的話裏得知,大兄鄭經打算住在陳留,因為阿耶在世時,曾言無顏迴滎陽,這三年孝期,大兄鄭經會待在陳留守孝,並且,他們這一房,怕是今後都不會再迴滎陽居住。


    喪事結束後,前來鄭家吊唁的人都已陸續離開。


    九娘鄭芊因臨近產期,連阿耶去世的消息,都是瞞著她,八娘鄭葭因待在瑤光寺,才沒有迴來,那年乙渾家出事後,鄭葭便去了瑤光寺出家。


    隻是說起來,這次應該是鄭家大房他們這一輩兄弟姊妹,人員最齊聚的一次,也是鄭綏他們兄弟姊妹幾個最後一次大團聚,自從此之後,天各一方,南北相隔,像這樣的大團聚再也沒有了。


    阿舅崔彥定了後天起程迴平城。


    從鳳凰山迴到陳留時,天已經黑了。


    下馬車的時候,阿一睡了過去,鄭綏遂和大嫂李氏說,“阿嫂,我把阿一抱迴去睡覺。”瞧著阿一瘦弱的身子,鄭綏實在不願意讓阿一跟著大兄睡在外麵守孝的棚屋裏,雖然自阿耶下葬後,棚屋內壁便糊上了可擋風的塗泥,但是棚屋內鋪草枕土,實在太過簡陋,大人就算了,阿一如今還太小。


    “怕是醒過來,這小子又會和你鬧。”李氏滿臉無奈,她也疼阿一,隻是阿一太過懂事,都嚴格按照禮製來守孝,那一晚,伯母諸葛氏把阿一抱過去睡,是趁睡著的時候抱過去的,後來阿一醒過來,就偷偷讓下人把他抱迴守孝的棚屋裏去,和大郎一起睡。


    “不怕,待他醒過來,我勸不住,大不了送他迴去。”鄭綏搖了搖頭,又道:“阿嫂身體不好,接下來好好歇息,調養身子,家裏的瑣事,就交給二嫂和三嫂她們去處理,別太過操心了,先把身子養好。”


    李氏就著李嫗和石蘭的手起了身,身上的粗麻衣空落落的,似一陣風就能把人送走,“我這樣,想管事,也管不了,阿一就麻煩你了。”


    “我是阿一的姑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鄭綏說著,目送李氏離開,也不讓阿一的乳母接手,抱著阿一迴了屋,輕輕放到床榻上,替阿一掖被子時,瞧見阿一突然翻轉個身,鄭綏嚇了一跳,仔細瞧去,阿一睡得很熟,並沒有醒過來。


    這小子,一直跟在大兄身前身後,近來大約難得睡個安心覺。


    鄭綏把阿一的乳母和兩個仆從留下來,便帶著其他人出了屋子,想去找阿舅,又怕十四郎在那裏,近來,五兄鄭緯多半是陪在阿舅身邊,而十四郎和五兄鄭緯,又常形影不離,這麽一來,鄭綏見阿舅的時間,並不多。


    隻瞧著終南上前稟報,“剛才十一娘派穀風迴來說,她晚上陪著三娘子和小二郎一起用晚飯,就不迴來陪小娘子用晚飯了,等用過晚飯,她再迴來。”


    終南口中的三娘子是指三娘張氏,小二郎是指三兄的兒子訓郎。


    鄭綏抬頭看了終南一眼,這次五兄鄭緯迴來,大約是考慮到她今後都不迴南地了,把終南、無衣、百草、阿爰和劉媼、張嫗等貼身服侍的仆從都帶迴了陳留,她們六人並未和五兄同行,而是乘坐馬車北來,行程比五兄他們慢了許多,但饒是如此,也在阿耶下葬前兩日迴了陳留。


    正因為如此,鄭綏心裏頭對四嫂殷氏又多了幾分不滿。


    趕不趕得上是一迴事,來不來又是另外一迴事,何況還能夠趕得上,四嫂殷氏這次卻沒有來陳留奔喪。


    幸而,從今往後,她不會去南地,再也不用見到殷氏了。


    “小娘子,要不先傳晚飯。”辛夷在身側問道。


    鄭綏點了點頭,又囑咐道:“去傳飯時,和廚房交待一聲,給阿一留一份,等阿一晚上醒來,餓了再吃。”如今不比從前,現今在孝期,隻能喝粥,吃食簡單,連蔬果都不能用,更別提其他糕點乳酪了。


    辛夷應了聲喏,走了出去。


    隻是人還未走出屋子,就瞧見五郎鄭緯身邊的僮仆思舊過來了,因兩京和三都年紀大,不方便在內院走,五郎身邊便新添了兩名僮仆,思舊和西征兩人,都在總角之齡。


    思舊進來後,上前給鄭綏請了安,“五郎令小的過來,請十娘去崔郎君的屋子裏一起用晚飯。”


    一聽這話,鄭綏就知道王十四郎不在,“我這就過去。”說著忙地起了身,又喊住辛夷,帶著晨風和終南去了阿舅暫時所住的東院廂房。


    鄭綏一過去的時候,才有些後悔,沒有向思舊問清楚,屋子裏除了阿舅和五兄鄭緯,家中其他幾位兄長都在,更主要的是,連著王十四郎也在坐,就坐在五兄鄭緯下首的位置。


    可惜人已經來了,想離開是不可能,隻得硬著頭皮進去,先上前給上首位置的阿舅行了禮,爾後從大兄鄭經到六兄鄭紅,都喊了一遍,最後,再朝著王十四郎行了一禮。


    王十四郎起身揖了半禮。


    這還是鄭綏第一次這麽近的距離正麵和王十四郎相見,長得高高瘦瘦的,應該比家中的幾位兄長都要高,臉色過於蒼白,唯有一雙眼眸,炯亮泂明,光芒四溢,溫文爾雅的神情中,透著世家子弟慣有的從容自信,渾身散發出幾分儒雅俊逸的氣質。


    “十娘就坐在六郎下首好了。”崔行先出言說道,抬頭望著站在屋子中間的王十四郎和鄭綏,小郎清潤俊朗,女郎婷婷玉立,瞧著格外養眼,十分般配,這一個多月來,他對王十四郎的學識,很是滿意。


    鄭綏晃過神來,應了聲唯,轉身,其實她剛一進來,就發現六兄和三兄中間,空了一位置,六兄的上首是二兄,至於其餘幾位兄長,坐在對麵,迴到自己的位置,鄭綏一坐下,就發現,他的對麵,正對著王十四郎。


    她望向過去時,王十四郎也剛好坐下,對上她望過去的目光,愣了片刻,對著她頷了下首。


    鄭綏忙地垂下頭。


    他們雖已經訂親,但是極不熟悉,隻是瞧著他和二兄和五兄,相處極好,想必人很容易相處。


    甚至前些日子,阿舅也親口誇讚過:王家十四郎,才德俱佳。


    又和她說,阿耶替她選的這門親事,倒是難得的極靠譜。


    吃飯的時候,很是安靜。


    飯後,阿舅和幾位兄弟辨析玄理,阿舅沒有說讓她下去,更沒有讓她下去的意思,鄭綏隻好坐著,二兄大約是不善長與人爭辯,退了一射之地,阿舅是長輩,最後竟然變成王十四郎和五兄鄭緯倆人的舞台,唇舌相爭,引經據典,各逞其長。


    直到夜深,才散去。


    臨走的時候,鄭綏心頭記掛著一事,遂問阿舅崔行先,“阿舅,阿娘墓室裏的那具小棺槨裝著誰?”


    崔行先心頭一驚,看了鄭綏一眼,輕斥了一句,“胡說,什麽叫裝著誰?”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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