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家亂之源


    這邊在阿羅滿心惋惜下,穀風剛把阿羅十個指頭上的長指甲,全部給剪掉。


    那邊,就聽到仆婦稟報:趙姬過來的。


    鄭綏聽了不解地望向那位仆婦,“誰是趙姬?”


    那位仆婦猶豫了一下,方迴道:“她說她是十三郎君的妾侍。”


    鄭綏愣了一下,卻是冷哼一聲道:“笑話,她也能進這院子,誰放讓她來的?”外祖父和阿舅的那些侍妾,什麽時候能進家中小娘子的院子了,更別提在滎陽,那些侍妾,都是待在南苑,輕易不出的。


    說來,四叔公一房,人多也就罷了,最惱火的便是每一房都妾侍成群,單說十三郎君,四子兩女,全是庶出,十三嬸娘周氏,隻生過一個女兒,還夭折了,而且聽說,自四叔祖母何氏去逝,在京口的家裏,雖是七嬸娘管家,實則是四叔公麵前一位得寵的媵妾掌家事。


    使得上梁不正,下梁歪,風氣使然。


    “她是七娘的生母,說七娘被抓得毀了容,過來替七娘討公道,哭著鬧著要進來,門口的婆子攔都攔不住。”


    鄭綏一聽,隻覺得太陽穴痛得厲害,眉頭蹙成一團,一旁劉媼見了,忙地上前道:“小娘子,這就交給老奴處理吧,聽不聽話,先打上幾十板子,保管聽話,也警醒警醒那起人,別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跑到小娘子的院子來。”


    隱隱有哭鬧聲從外麵罵來,鄭綏蹙著眉頭,道了聲好,她從來是討厭打板子的,沒想到,也有一日會自己下令打人,“伍佑人還在外麵,阿媼去找伍佑,要打也去西南角,別在這院子裏。”


    “老奴省得。”劉媼應了一聲,便立即出去了。


    隻是劉媼出去沒多久,就又有仆婦進來稟報,說是十三娘子周氏過來的。


    鄭綏也料到今兒這事,不會這麽就算了,隻是沒有料到周氏來得這樣快,再細想一下,看來,她想吃頓午食的時間都不夠。


    “嬸娘請坐。”鄭綏一見周氏進來,還是起了身,她在四叔公一家子進府那一日,見過周氏一麵,當時她對周氏的印象格外深,是因為周氏不僅在三位嬸娘中最顯老,而且神情怯弱,後來她問起劉媼,劉媼說周氏本來性子就怯弱,又因無子,在屋子裏連侍妾的氣都受。


    鄭綏聽了覺得納悶,周氏好歹是正室,十三郎君的那些侍妾,大多出身賤籍,她發賣不就成了,怎麽偏把自己委屈成這樣。


    周氏局促地對著鄭綏笑了笑,道了聲謝,又忙不迭地道:“十娘和十一娘也坐吧。”


    鄭綏瞧她這樣,想著,她和阿羅不坐,周氏怕是不會坐下來,故而才重新坐到榻席上。


    果然,直到鄭綏和阿羅坐了下來,周氏才在榻角跪坐下來,抬頭望著鄭綏滿是歉意:“這是午食時間,嬸娘原是不該這個時候過來的,隻是趙姬雖是侍妾,出自賤籍,但到底替郎君生了兩兒一女,這次衝撞了十娘,念其是初犯,還請十娘饒過她這一遭。”


    “什麽饒不饒的,這事可不是侄女能做主的,嬸娘若是想替趙姬請情,去問我屋子裏阿媼。”鄭綏說完,又對著周氏笑道:“我不知道京口鄭宅的規矩是什麽樣,但是我不論是在平城,還是滎陽,總來沒見過侍妾能衝到小娘子的院落裏哭鬧的,更沒見過,侍妾和小娘子有什麽牽涉,七娘的事,也輪不到一個侍妾出麵。”


    周氏一臉苦笑,說是問劉媼,劉媼是鄭綏屋子裏,哪能不聽鄭綏的話,她方才原是不想過來的,趙姬仗著生了兩位小郎,一直對她冷嘲熱諷的,極及刁難之能事……隻是十三郎君和兩位小郎在她屋子裏催得緊,她沒法子,隻好過來一趟。


    “說起來,三個孩子都大了,趙姬陪在郎君身邊比較長久,還請十娘幫個忙,饒過她這一迴,她吃記性,以後必然不會再犯了。”


    鄭綏瞧著周氏這樣,必是不好迴去交待,遂道:“嬸娘陪著我吃頓午食,等用過午食,我派人去把劉媼叫迴來,嬸娘親自和劉媼說,您看如何?”


    周氏聽了這話,見鄭綏鬆了口,自是忙地答應,她更擔心的是,鄭綏把人發放了,這可是高門大族之家,常有的事。


    她本是庶出,當年她的生母,生下她就讓母親給發放了,不知所蹤。


    一起用午食,劉媼過來,卻是陪著周氏去了西南角領人,鄭綏迴到自己院子午歇。


    待睡過午覺,劉媼才過來,和她說起趙姬的事。


    “不是隻說打幾板子,怎麽給耽擱了這麽久?”鄭綏剛睡醒過來,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床頭的隱囊上。


    “老奴是想著,四房的幾位郎君,侍妾也太多了,這不想著把這位發賣出去,也讓那些人警醒一下,別想著,還是在京口。”


    旁邊的晨風突然嗤嗤一笑,“要我瞧著,阿媼這是殺雞敬猴。”


    鄭綏看向劉媼,劉媼並沒有否定,昨日,四郎主那位得寵的良妾江氏,大約是家裏掌慣了事,這迴還想借著廚房鬧事,若不是她親自過去,還彈壓不住。


    辛夷把手頭上的帳冊遞到鄭綏案幾前,“小娘子瞧瞧,這個月還隻過了一半,單單內院的開支,就用了近一千貫錢,平常我們半年也用不上這麽多,十八娘子讓婢子拿過來給小娘子瞧瞧。”


    鄭綏擺了擺手,笑道:“給我做什麽,我沒錢出,還是晚上的時候,等阿兄迴來,把賬薄給阿兄看一眼,然後找阿翁要錢。”


    “那婢子直接派人把冊子交給溫主薄。”


    “隨你。”鄭綏坐起來,下了床榻,從前她是不看帳薄的,對錢幣也沒有什麽概念,而五銖錢隻在南地流行,北地因為戰亂的關係,更多使用的是布帛和粟米等實物貨幣,從前跟在大嫂身邊,隻知道一匹布,一鬥粟米,值多少物什,最近跟著十八嬸看賬冊,才知道一貫錢能買多少物什,難怪那次捐給青峰觀五萬貫錢,清峰觀的主持隻要碰上她和九娘阿羅,都是笑臉迎麵,喜笑顏開的,要不是因為五兄的事,她定會覺得虧了。


    一貫錢,可以買五石米,而一位正四品的上郡太守,一年的年俸,也不過隻兩千貫錢,


    這日下午,倒是風平浪靜,沒再出什麽事。


    因九娘近來,總是神思恍惚,又似失了魂一般,少不得,又去陪九娘說些話,再迴來練一個時辰的字。


    到了晚上,五兄鄭緯迴來後,隻打發婢女到她院子裏說一聲,沒有來她院子陪她用晚飯,她聽了,倒是挺樂意的,最近五兄常常晚上迴府來陪她院子裏陪她用晚飯,但自從從京口迴來後,因著滿琴的事,她對上五兄鄭緯時,心裏多少總有些疙瘩,想去都去不掉。


    ——*——*——


    且說鄭緯一迴府,剛到主院,就瞧見溫翁在他屋子裏等候他。


    起初有些詫異,不過,接過溫翁遞上來的賬冊,看了一眼,頓時笑了,“反正四叔公有錢,正好今晚我想去給四叔公請安,順便把討一迴夥食費。”


    一聽這話,溫翁當即啊了一聲,不可思議地望著鄭緯一眼,“小郎,這到底是小錢,況且,他們最多隻待到下月底,九娘出閣,也就迴就口了,這點錢我們還是出得起,沒得鬧騰起來,彼此臉上不好看。”


    “有什麽不好看的,”鄭緯搖了搖頭,“最近家裏不是天天不安寧,昨日是大廚房,今兒是阿羅的院子,明兒還不知道出在哪一塊,不如我今晚鬧一場。”說到這,微微一頓,“我估計,我今日不去四叔公屋子裏,也會有人鬧上門,阿翁信不信。”


    溫翁一笑,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老朽還想過來和小郎說說這事,不想小郎早知道了。”


    “我原還想著,怎麽讓他們早些離開,今日這麽一鬧,倒是終於給了我一個主意,哪怕四叔公要留下,就留下,橫豎就供著一尊佛,可不打算供上好幾尊佛。”


    本來四房人丁興旺,這原是好事,同族子弟,相互提攜,原本就是應該的,亦是家族興盛之道,可誰料,這些天仔細瞧去,全是一些不讀書之徒,整日裏遊手好閑,醉花眠柳,十足的酒囊飯袋,任憑你想提攜都無從提攜。


    鄭緯從前還納悶,四叔公兒孫眾多,怎麽就隻單送了二十一郎君和縉郎過來建康,原來才知道,這兩個人,還是這一大批人當中,稍稍能拿得出手的。


    隻要一想起這一點,鄭綏就覺得不可思議,四叔公從滎陽出來時,年已及冠,從小就熟讀經義,也算是飽覽群書,當年四叔公,也有一個學識尚可的評價,怎麽會讓後輩子孫,都不讀書。


    經義乃鄭家的立家之根,傳家之本,四叔公自小長於滎陽,不可謂不知。


    哪怕是二叔公去了平城,子孫輩,以涉獵經史而著稱的,就有好幾個,鄧侍中曾數次在宴會上,當眾誇讚,鄭家兒郎,濟濟英才,後起之秀,國之棟梁。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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