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紛的生辰是八月二十日,及笄禮便定在這一日舉行。


    在這之前許久,李氏就已經開始著手操辦此事,及笄禮上的正賓,請的是阮遙的妻子衛氏,出身河東衛家,主持及笄的讚禮,請的是郭家五郎君的妻子柳氏,出身河東柳家,讚者有兩位,五娘子鄭縭和阮遙的女兒阮七娘子,邀請來觀禮的賓眾,滎陽境內的郭馮段京四家,皆有女眷來參加。


    上月的七巧會,鄭綏便已讓大嫂帶著正式在滎陽各大世家麵前露了麵,故而,這次的及笄禮上,鄭綏跟著大嫂與各家女眷會麵,隻是寒暄敘話,不像上次初見麵那般鄭重其事。


    及笄禮在家廟旁的清正堂舉行,到場的多是女眷。


    吉時到,悅樂響,笄禮始。


    鄭綏跟在大嫂身側觀禮,阿耶今日難得地穿著一身莊重的深衣,麵上嚴肅莊重,說來,鄭綏自記事以來,就觀看過不少女子的及笄禮,在平城時,外祖母因福澤深厚,常受到邀請,在女子的及笄禮上擔任正賓。


    然而,此刻,鄭綏看著眼前的一幕,阿耶和阿姊鄭紛站在東麵台階迎接正賓,行正規揖禮,進入場中,鄭綏隻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漏掉了什麽。


    伴著樂工輕緩的樂曲,隨著主持禮儀柳氏的唱喝聲,眾人開始陸續進場,鄭紛亦返迴廳堂後的東房等候,直到所有人入了場,行了揖禮後,聽到柳氏的唱喝聲,“請小娘子出東房。”


    先出來的是今日及笄禮上的讚者,鄭縭和阮七娘子,阮七娘子和鄭紛同歲,兩人自幼相熟,極是要好,鄭縭和阮七娘子以盥洗手,並立於西階,爾後,才是鄭紛走了出來,麵向南,向觀禮賓客行揖禮,然後向西跪坐於涼席上,


    阮七娘子形容高挑,和擔任正賓的衛氏,倆母女倆長得很像,皮膚都有著河東衛家人慣有的白晳,這會子,似經過了訓練,上前為鄭紛梳頭,爾後,擔任正賓的衛氏出場,衛氏高挑,不比柳氏圓胖,在東階洗手後走到鄭紛麵前,高聲吟頌著祝辭:今選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修德益壽,祥瑞永嘉。


    聲音響亮,念完後,跪坐於席上,接過仆婦奉上的發笄,為鄭紛梳頭加笄。


    完畢後,起身迴到西階,鄭縭和阮七娘子上前為鄭紛正笄,鄭紛方起身,與賓客行揖禮,此刻,鄭紛身上穿著的還是朱紅錦邊的采衣,一加後,返迴東房,換了身素色襦裙,先向阿耶行正規的跪拜禮,爾後迴到場中,麵向東正跪坐,衛氏再次入場,接過仆婦奉上的發釵,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吉日,華服再生,淑慎爾德,修齊治平,壽享千年,永受胡福。


    衛氏跪坐下,為鄭紛簪上發釵,然後起身。


    鄭縭阮七娘子複上前整釵,鄭紛重迴東房,這迴換上的曲裾深衣。


    二加完成。


    如此者三,當衛氏念完:以歲之吉,以月之令,三加爾服,保茲永命,以終厥德,受天之慶。


    加釵冠,服大袖長裙禮服,三加完成,都由著柳氏引導完成,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鄭綏後來聽采茯提及,才知曉,柳氏在滎陽富有盛名,這次大嫂請柳氏出麵主持阿姊的及笄禮,還費了不少功夫。


    有仆婦上前撤去笄禮陳設,在西階的位置擺好醴酒席。


    衛氏揖禮請鄭紛入席,鄭紛迴禮後,站到酒席的西側,麵朝南,衛氏向著西邊,鄭紛轉向北,衛氏從阮七娘子後中接過醴酒,走到鄭紛跟前,念祝辭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鄭紛行拜禮後,接過醴酒,衛氏迴拜。


    爾後,由著柳氏領著,鄭紛跪坐於席上,把酒撒一部分在地上作祭酒,然後持酒杯沾嘴唇,再將酒杯置於幾上。


    稍後,有仆婦奉上飯,鄭紛接過,吃一點,遞給一旁的仆婦,鄭紛對著衛氏行拜禮,衛氏迴拜,鄭紛起身離席,站到西階東麵,麵朝南。


    聽到柳氏的唱喝聲:“請正賓賜字。”


    衛氏麵向東,這時,一直站著未動的鄭瀚,起身過來,麵向西,衛氏為鄭紛取字,念祝辭曰: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女子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敏之。


    這個字,是阿耶早就取好了。


    隻聽鄭紛答道:“敏之雖不慧,敢不夙夜祇奉。”爾後,向衛氏行揖禮,衛氏迴禮,退迴西階。


    鄭紛三拜後,聽到柳氏的唱喝聲:“請長者向小娘子訓詞。”


    爾後,便是鄭瀚的聲音響起,清晰可聽: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詖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


    鄭紛對曰:“兒雖不慧,敢不祗承。”


    之後,鄭紛向眾賓行揖禮,眾賓答禮,聽到柳氏高唱喝一聲:禮成。


    這場及笄禮由此宣告結束,大約整整花了一個時辰左右。


    大嫂要和大伯母一起招待客人,鄭綏沒跟著,便去了東房看望四姐鄭紛,見四姐鄭紛雖麵有疲色,卻依舊和今日各家小娘子在說話。


    今日來的小娘子,都是滎陽境內四姓世家的貴女,和鄭紛鄭縭都是自小就認識的,唯有鄭綏覺得陌生,鄭綏隻坐了會子,覺得無趣,便先迴了望正園。


    “采茯姐姐,你有沒有覺得今日及笄宴上少了個人?”鄭綏坐在榻上看畫冊,突然仰頭望向一旁的采茯。


    誰料,采茯還未答,杜衡搶先道:“少了崔娘子,今日崔娘子沒去?”


    一聽這話,鄭綏點頭嗯了一聲,是了,是少了崔娘子,怪道她先前覺得阿耶和阿姊在東階接待擔任正賓的衛氏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原來,是出在這兒,往常站在那兒可不都是及笄者的父母雙親。


    一想及此,鄭綏不由問道:“從母(崔四娘子)是不是今兒病了?不能參加阿姊的及笄禮?”


    “這倒沒聽說?”杜衡搖了搖頭。


    且不說,鄭綏問這話,夜裏的時候,鄭經迴守勤園,也向李氏問了同樣的話。


    李氏隻搖頭道:“我也不知,是伯母吩咐過的,不用從母(崔四娘子)參加。”按說,崔四娘子已扶正,四娘鄭紛又是她親生女,合該參加才是,隻是聽了大伯母諸葛氏臨時的吩咐,她便也不好細問。


    鄭經自然也想到這一點,不由皺了下眉頭,雖然,他不甚在意從母在家裏能擁有多少主母的體麵,但至少看在四娘阿和的麵子上,今日這份體麵該給,論理,伯母怎麽也不會介意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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