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純白和純紅兩種色調,占據了晚宴最核心的場位。


    好似兩顆明珠,鑲嵌在此處,令人無法不側目而望。


    宋致純白外衣,太子妃純紅長裙。


    後者氣度端莊,且暗藏妖嬈,再加上身份煊赫,乃此間之主,明明該以萬丈光芒奪去所有人...尤其是那位家養的怪物的視線。


    可是,前者卻頗有幾分分庭抗禮,不分上下的感覺。


    隻是簡單的白衣,隻是一個十九歲少女該有的天真爛漫,可卻就是給人與眾不同的感覺。


    晚宴並不安靜...


    所有的動靜來來自一處。


    豆包姐跪在椅子上,左手托碗,右手持筷,出筷如風,刷刷刷刷,雞鴨牛羊就全到了碗裏。幹飯人幹飯魂,無論在什麽地方都不會泯滅本性。


    白風吃的雖然沒這麽誇張,但卻吃得很「踏實」。


    若說豆包姐是「快速地刮痧式吃食」,他就是「緩慢地一口一個」,整隻烤雞,整隻烤鴨,全是一口塞嘴裏,然後連骨頭都嚼碎了咽下去。


    太子妃是見慣了家養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吃飯模樣的,宋致卻還是初見。


    太子妃露著迷人的微笑,雲淡風輕地繼續宣誓***:「家裏的男人和小女孩吃相就這樣,習慣就好。」


    宋致輕輕應了聲,她看著白風那壯實的身子,那和過去的瘦弱、奄奄一息、快要死去完全不同的模樣,忽地笑了起來。


    這笑容,竟是開心而幸福,透著一種「與現在場合氣氛格格不入,無比病嬌,甚至讓人害怕」的歡喜。


    「謝謝你。」


    宋致道。


    太子妃靜靜欣賞著這笑容,頗有幾分遇到了同類的感覺,她忽地問了句:「雖說你是姑子,但還是想問一句,這些年...你做了些什麽?」


    宋致道:「進了個門派,混跡了一段日子,稍稍安穩了,就想迴皇都接小風去過好日子。隻是沒想到小風卻已經成了殿下。」


    太子妃道:「人各有命,殿下的命就是這樣。」


    宋致眸光微垂,輕輕應了聲「嗯」,便不再多說,而是手掌一翻,隔空抓來數米之外的一個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道:「想以水酒,敬您一杯。


    感謝您這些日子裏對小風的關照......


    我離開時,小風身體孱弱,可現在卻如此結實,我心裏歡喜,無論如何都要感謝您。」


    太子妃一身本事都在元神出竅,無法這般地隔空攝物。


    事實上,「隔空攝物」也是「行意技巔」才特有的本事。


    她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不會因為自己是二品還要用手拿酒瓶就覺得如何,給了倒了一杯,笑道:「你在府裏是明明是修煉真氣的,現在居然跑行意的路子上去了,過得不容易...」


    她舉杯。


    宋致起身,迴禮,又飲盡杯中之酒。


    待到太子妃也飲完,她把酒杯放在桌上,道了句:「我先迴屋了。」


    ...


    ...


    入夜。


    怪物和紅衣太子妃躺在床榻上。


    「你這姐姐現在到底是做什麽的?」


    「怎麽了?」


    「她喝酒的那一手很俏,在出了太子府密道後的那一刀也很俏...本宮沒看錯應該是四品了。


    區區一年,就從真氣改修精神,而且還踏入四品,這是得了多少機緣?」


    白風心底暗笑。


    致致姐雖然是四品,可是卻應該是個比他還要怪物的四品。


    論實力,她血液,真氣,精


    神,三顆武道珠皆是滿契合度,且又融了河南道那一家神秘勢力的傳承。


    論經驗,她戴著仙鶴麵具,在河南道來迴殺了幾圈了,用鮮血和刀鑄造了「刀妖」與「盟主」之名......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人能夠在一年裏做出來的事。


    「她也沒和我細說,不過變化是很大。」


    「...」太子妃安靜了下來。


    白風道:「她不會害我的。」


    「那我呢?」太子妃忽地問。


    白風愣了下,剛要開口,冰冷的手指卻已經按住了他的嘴唇。


    「別說謊。」


    太子妃的聲音開始逐漸輕佻,「姨姨不會背叛家養的小男孩,可卻會背叛男人...殿下可要抓緊變強,強到把本宮鎮壓住,讓本宮想背叛也背叛不了才行。


    否則......」


    她嬌軀扭動,好似一條毒蛇,湊到白風耳畔,哈了一口氣,道,「讓你別做姨姨的男人,你非要做,後悔了嗎?」


    白風道:「沒有。」


    太子妃道:「那希望永遠不會出現你在快要死去的時候,再聽姨姨說這些話。」


    白風道:「我會讓白姨想背叛也無法背叛。」


    太子妃輕佻道:「那得壓緊了,一個不小心,姨姨會咬人的。」


    說完,她嬌軀微動,又側向了窗外側。


    這些日子,她刻意親近,宣布***,可事實上...她的心還是很遙遠。


    除了家養的,她很難真的親近任何人。


    可是,她又給了白風這個機會...


    這無疑是極度矛盾的。


    可矛盾往往來自於「渴求」與「自卑形成的自我保護」。


    太子妃有什麽好自卑的嗎?


    此時,她明明躺在塌上,卻好像在冰天雪地裏走著...


    那是一個手裏抓著刀的小女孩。


    刀上沾滿著血凍,身後燃燒著火焰。


    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背叛......


    因為,那是她至親的人,不僅叫了粗暴的男人,還叫了她。


    要她看門,要她進門,要她討好...


    男人的哈哈大笑,充滿邪惡的欲求,眼前兩坨肉體一黑一白,交錯成罪孽的模樣。


    她永遠無法忘記...


    她走在冰天雪地裏,走著走著,雙腿就沒了直覺,「啪」一下就摔倒了地上,臉頰貼著冰冷的地,身體也開始慢慢失去直覺。


    直到,那個道姑出現了。


    道姑問:「殺人,開心嗎?」


    這句話喚醒了她。


    她側過頭,冰凍彌留的身體裏交織著殺人後的戰栗,背叛後的痛苦,解脫後的輕鬆,還有將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她露出笑容,道了聲:「開心。」


    道姑道:「你與我宗有緣,我帶你走。」


    ......


    綠柳山莊,莊中清淨。


    後山山名螭山,傳聞多長蟲,磨牙吮血,見血封喉...


    而此時,春暖花開,野獸眾多,是個曆練的好地方。


    白風知道《陰魔抱一演道章》的扮演法是「否定與毀滅之陰影」。


    核心在於:隱蔽,極端,以及反差。


    所以,他在與致致姐和太子妃在一起時,會表現得很隨和,而這也是他自己想表現出來的。


    可在入了後山的妖獸群後,則刻意地將另一麵表現出來。


    這一麵,就是氣血自帶的暴戾一麵。


    他深入山中修煉,遠離綠柳山莊,而又殺的全身是


    血,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這才會在溪流中沐浴更衣,然後歸來。


    有「白王係統」進行探索與「開視野」,他也不會遭遇什麽太過離譜的事。


    時間一天天過去,皇都也開始傳來壞消息,諸多池塘開始莫名地蒸發,沸騰。


    不少百姓都開始匆忙出城。


    白風拜托了太子妃,讓貓家如果能搜查龍熔池,則順帶幫忙尋找一下趙業。


    他無法自己去救趙業,而且趙業不像致致姐一樣,和他好感度能強到被他綁定。


    這也算是留了個念想...


    初夏漸近...


    在【命運的窺探】中,皇帝即將駕崩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而終於,這一天...


    太子妃麵色鐵青。


    白風從沒見她臉色這麽難看過。


    一問,太子妃用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聲音道:「皇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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