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記憶已經很久遠了,可是遲傳野卻還是依稀記得那年看見的場景,倒是和現在沒有什麽差距,房間的擺設和曾經幾乎一模一樣。


    整個陳設都很簡單,不過每個角落都是上號的陶瓷製品,剛剛有些慌張,好像忘記那件事情了。


    現在的遲傳野也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什麽知道蘇倩喜歡這樣的東西了,那天他跟著大哥進來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這裏怎麽這麽多的花瓶啊。


    於是那時的大哥便迴答,蘇倩很喜歡這種東西。


    “坐吧。”蘇倩的聲音將遲傳野拽了迴來,迴憶總是會讓人不自覺的深入。


    遲傳野坐在了蘇倩的對麵,短短的上樓之間,金珠給自己的那張手帕已經被浸透了,血也已經差不多止住了。


    兩個人都看見了,但是卻也都沒說,蘇倩拿了鑷子和消毒棉簽出來。


    “伸手。”蘇倩道,語氣沒有淩冽,也沒有親昵,自然的讓遲傳野竟然覺得很舒服。


    “怎麽?嫌我有點兇?”蘇倩沒抬頭,手下的卻很輕柔,不過語氣就另說了。


    遲傳野也不知道自己那根弦搭錯了,道“嗯,當初我媽比你溫柔多了。”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雙雙沉默,良久,蘇倩倒是笑了出來。


    起初隻是嘴角彎起來,後來卻笑出了聲,像是聽見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樣。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一定會把這個棉簽戳進去。”蘇倩道“可是現在聽見了這些我也隻是一陣唏噓。”


    遲傳野沒說話,但是在思考。


    “但是現在我隻覺得好笑,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蘇倩道,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遲傳野依舊沉默,盯著自己的傷口看。


    “羅薇那件事情我知道你在氣,覺得我既然已經知道你對金珠的感情還這樣安排,但是沒有其他的辦法。”蘇倩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說了這麽多,也許是因為遲傳野某一瞬間的慌張,也許是因為門口放著的那份禮物。也許是因為這是新年的最後一天她想要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


    遲傳野沒想到蘇倩會說起這件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件事情也許你還是在怨我,但是這的確是最好的方式了。”蘇倩道,最終扯開紗布係了一個結,便沉默了。


    遲傳野看著那個結,係上之後好像自己的心結被一雙手打開了。


    “我想金珠帶你過來的目的也是想要改善一點什麽吧。”蘇倩道,她作為長輩的有時候還不如一個小女孩想的通透。


    “鬥了這麽多年,我想也許是時候好好聊一聊了。”蘇倩道,翹著二郎腿。


    “聊什麽?”


    蘇倩還沒有來得及說,門外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隻聽金珠啞這聲音道“元寶別擠我啊,一會聽不見了。”


    “看來現在沒法聊了,有偷牆角的。”遲傳野哭笑不得。


    蘇倩也笑了笑“但我想也許有些東西真的在改變,金珠是個很好的姑娘,珍惜吧。”


    遲傳野起身往門口走,堅定道“我會的。”


    門一開,金珠和元寶失去了支撐點,雙雙倒在遲傳野的腳下。


    被發現了,很尷尬。


    金珠給元寶試了個顏色,按照計劃行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結果這個小崽子一看遲傳野便不動了“二叔,都是小姨帶我過來的,是說有秘密聽。”


    “是嗎?”遲傳野一手抱起來元寶,一邊看著金珠道,眼底滿是戲謔。


    金珠靈光一閃,手肘一稱起了身,雖然元寶沒救了,但是還有蘇倩啊。


    “那個我們買了禮物過來,要不要下樓看看去?”金珠對著蘇倩眨眨眼,在遲傳野看不見的角度發散著求救的信號。


    蘇倩笑道“好啊,還有禮物啊。”


    “你求救的眼神我看得一清二楚,耍小聰明之前先可觀觀察一下我的身高好嗎?”遲傳野帶著元寶出去前俯身在金珠的耳邊留下這麽一句話。


    金珠囧。


    蘇倩被兩個人逗得笑的前仰後合,再也沒有了平日裏嚴厲的樣子,倒像個鄰家小女孩,雖然這樣的比喻還是欠妥當。


    “是啊,還是遲傳野親自選的呢!我這不是不知道您的喜好嗎?就問了他。”金珠可以加重了親自兩個字,她自然知道這個男人好麵子的程度,他才不願意別人知道這份禮物是自己親自選的。


    反擊成功,金珠成功收到了遲傳野警告的眼神。


    陪著元寶玩了一會兒,兩人沒有再留太久便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蘇倩拿了一點紅酒給他們。


    “是老朋友拿來的,我一個人喝著也寂寞,給你們吧。”蘇倩道,二話不說直接塞進了車的後備箱。


    這樣的場景倒是讓她覺得懷念,想當初兒子還在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每次他迴來都想著吧所有的好東西拿過去,可是現在沒有這個機會了,沒想到這一次的對象竟然是遲傳野。


    金珠知道遲傳野別扭,便替他收著了。


    “我們會過來的。”金珠道,轉身上了車。


    畢竟有人已經傲嬌的再催了。


    “怎麽?還不想走了?”遲傳野挖苦道。


    “我隻是替某些人表達他的感受罷了。”金珠嘟嘟嘴,抱怨著“明明某些人早就已經不生氣了,還傲嬌的跟什麽似的。男人,嗬!”


    遲傳野被逗笑了,心裏卻暖暖的。


    “金珠。”


    “嗯?”


    “謝謝你。”遲傳野真心真意道。


    隻是突然的煽情卻讓金珠有些猝不及防,對著遲傳野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麽。


    有些話,已經不需要再說了。


    一路上街上都很空,遠沒有之前那種車水馬龍的架勢,家家戶戶都在家裏體驗著團員的生活。


    路上一片紅色,連一旁的樹上都掛滿了紅燈籠,團圓是個多麽溫暖的詞啊。


    金珠趴著車窗看著外麵,沒有金玉在的第一個春節似乎比之前金珠想象的要溫暖很多。


    迴到家裏,金珠趕緊脫掉厚重的大衣,北方對於年三十的傳統便是年夜飯以及一場煙花盛宴,金珠之前網購了一些,此時已經到了。


    年夜飯金珠幫不上什麽忙,隻得在一旁打打下手,像個小媳婦。


    “有人來?”金珠耳朵尖,聽見外麵有車熄火的聲音。


    遲傳野一邊處理著魚,一邊道“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過來?”


    隻是話音剛落,門外門鈴便響起來。


    金珠擦了擦手轉身去開門。


    門口周西剛要打聲招唿,看見金珠也是一愣。


    “你們……”


    “我們……”金珠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吞吞吐吐也沒說清楚。


    最終還是遲傳野出來,岔開了話題道“你怎麽過來了?”


    周西拍了拍腦袋“他們都在國外,我一個人在國內自然寂寞了,本來想著你也是寂寞孤寡老人,我們兩個還能有個伴,沒想到你現在是美人在側佳人入懷啊。”


    金珠想要解釋什麽,卻被遲傳野一手環住。


    “你進來吧。”遲傳野道,轉身又低頭看著金珠道“介意嗎?”


    金珠搖頭,人都已經過來了,怎麽可能還說介意的話?


    周西買了水果來,雖然他最愛酒,但是向來遲傳野這裏的酒要比自己帶的好很多,於是退而求其次了。


    “在做飯啊?”周西這串串那走走,像個忙不迭的鬆鼠。


    金珠有些不自在,莫名覺得很奇怪,自己再這裏好像是個小媳婦一樣。


    “你現在活動範圍隻有沙發那一處,你再走一步,酒就沒了。”遲傳野警告著,他知道什麽才最能治麵前這個人。


    的確有用,聽見遲傳野這麽說,周西做了一個將嘴縫上的動作之後就安靜下來了。


    金珠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道“為什麽周西沒有和家人一起迴去呢?”


    “說來話長。”遲傳野賣著關子。


    金珠本來一點點的好奇心燒的更旺了,討好的將第一塊火龍果送到了遲傳野的麵前道“想聽。”


    “雖然這是周西的私事,但是告訴你也沒什麽,畢竟我們……”遲傳野道,眼神曖昧不清。


    金珠卻不吃這一套,語氣嚴肅道“說不說?”


    “好啦好了,”遲傳野笑,語氣也正經起來。


    “別看周西一直這樣吊兒郎當,好像個遊戲人間的公子哥,但是曾經也是個癡情的人兒。”


    “嗯?”金珠倒是沒有看出來,她隻知道這個公子哥的女朋友用手指都數不過來。


    “嗯。”遲傳野點點頭,繼續道“那是周西的初戀,但是當初卻忽然間不告而別離開了,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年都是瞞著家人在國內過年的,即使分開了之後周西也沒有在這個時間離開,算是一種紀念吧。”


    金珠倒是沒有想到周西身上會有這樣的故事,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他還是念念不忘?為什麽不去找?”


    遲傳野笑了笑,卻是苦澀“曾經找了很久但是也沒有消息,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念念不忘,還是一種變相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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