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很多?超市?”


    雖然沒太聽明白森川的話,但女孩看向街對麵明亮的超市店招,眼中閃過一抹警惕:“部下說……進去那個地方……會被打死……”


    “哈?部下……是這隻貓,這麽告訴你的嗎?”


    看向蹲在她身後,正在齜牙捏嘴的白貓,森川有些哭笑不得。


    “那個,跟我一起進去沒問題的……超市裏麵,有很多很多、各種口味的飯團喔,你想怎麽吃都可以。”


    “想怎麽吃……都可以……吃飽……”


    聽到“吃飽”這個詞,女孩頭頂獸耳一豎,雙眼仿佛倒映出漫天繁星:“吃飽……是什麽感覺呢?”


    “飯團也不是什麽昂貴的食物,請你吃個飽簡直輕而易舉。”


    見對方有些意動,森川繼續露出“和善”的笑容,連連點頭。


    “可是……可是我……不行,那裏麵……很多人……我……不能去……”


    但下一秒,女孩堅定地搖了搖頭,用遺憾的眼神看了看森川。


    “獻上的食物……很滿意……我收下了……這片土地……會庇護你……”


    原地躍起,她輕盈地竄上一旁的大樹。


    “喂喂,別吃了就跑啊……我叫森川,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這比猴子還利索的身手,讓森川瞬間放棄了追上去的打算。


    “我……名字……”


    那小小的土黃色背影,停在枝頭,微微歪頭。


    “山笑……”


    “嗯,我的名字,是山笑。”


    留下這句話,她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樹冠中。


    “喵。”


    那隻白貓也叼著一條秋刀魚,倉皇地鑽入了灌木叢。


    “山笑……”


    “總之,先上報吧。隻有個名字,也不知道基金會查不查得到?”


    重新恢複寧靜的灌木叢中,隻剩森川表情呆滯地站著。


    陣陣疼痛,讓他抬起手仔細查看。


    “嘶,這丫頭,咬得還真狠啊……”


    紅腫的手背上,晶亮的液體之下,殘留著一排幾乎沁出血的小巧牙印。


    “嗯?等等,這……這是……”


    微甜的氣息湧入鼻尖,引爆了山唿海嘯般的饑餓感。


    “掠掠掠掠掠掠掠掠……”


    『檢測到未知基因片段k,解析度10%……20%……』


    腦海中,響起了某個久違的聲音。


    “哈……哈哈……這丫頭,原來是疫者嗎?”


    森川彎腰撿起了草叢中原本用來包裹飯團的塑料紙。


    “不行,還得再確認一下……rerorerorerorerorero……”


    『檢測到未知基因片段k,解析度30%……40%……』


    “可惡,就這點了嗎?”


    將手中光潔溜溜的塑料紙丟下,森川欲求不滿地舔了舔嘴角。


    “哦嗬嗬……森君,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身後,傳來一把略微耳熟的蒼老嗓音。


    “廁所的話,公園大門往裏麵走一百米就有哦。”


    迴過頭去,住在一樓那位宮田婆婆,正手提菜籃,站在路邊驚悚地看著他。


    一旁走過的路人,也以審視“疑容者”的眼神從他身上掃過。


    “那……那個,啊哈哈哈哈……我隻是有東西……對……不小心掉進來了……”


    森川這才發現,自己背對眾人蹲在灌木叢深處的姿勢,很像是打算“就地解決”的酒後大叔:“我隻是進來找東西而已,絕對不是在做什麽可疑的事!”


    ……


    “龜戶中央公園……十二歲左右的女孩……名字叫山笑……知道了……”


    “我們會上報基金會,如果確認是未登記在案的疫者,基金會會有專門的處理流程,請二位不必分心,繼續執行任務。”


    離竹綠莊不遠處的一棟高樓上,山下幸夫掛掉電話,摸出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口中的香煙:“為什麽總有種多事之秋、山雨欲來的感覺呢。”


    “前輩,江東區一直在基金會的嚴密監控下,怎麽會突然有未登記的疫者到處亂竄?會不會和最近的案子有什麽聯係?”


    他身後的房間內,鬆田風太正盯著監視器,查看著附近治安攝像頭傳輸迴的畫麵。


    “不知道,未注冊的疫者可不歸‘案山子’管,我們要做的,隻是幫忙上報基金會罷了。”


    背靠在陽台上,山下幸夫仰頭吐出一個個煙圈,凝視著它們融化在藍天白雲中。


    “真好呢,我也想像‘山鉾巡行’一樣去執行任務,而不是窩在這種秘密監控室培養痔瘡。”


    看著畫麵中一切如常的無聊街道,鬆田風太站不甘地撇了撇嘴,起來開始做提臀練習。


    “加入山鉾巡行?就憑你那讓人‘兩眼一黑’的症候群,還是算了吧。”


    陽台外,傳來山下幸夫的呲笑。


    “說了幾次了,那、那叫‘黑暗降臨’!隻要運用得當的話,這份力量一定可以……”


    “嘖,連自己也一起兩眼一黑的症候群,要怎麽運用得當?”


    “前輩你自己的症候群,可是‘直覺’這種連存不存在都不確定的東西,怎麽能這麽說別人?”


    “我的直覺,可是基金會認證過的。”


    走進屋內,山下幸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將手中煙頭按入煙灰缸內:“小子,你知道我當年入職的時候,關東片區有多少‘山鉾巡行’組織嗎?”


    “多少?”


    “整整二十個‘山鉾巡行’……”


    “在‘東京塔顛覆病災’之後,當時在役的案山子全滅,山鉾巡行也隻剩下了‘朧月塾’這一個獨苗。”


    盯著煙灰內一閃而逝的火光,他的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準確來說,應該是隻剩下了十三朧月和砂糖葵,那兩個怪物。”


    “這些年,基金會選調加入朧月塾的預備疫者也不少。但即便再天賦異稟,也很難有人能活過三次任務……”


    “因為那些怪物,越來越強了。”


    聽著他的話,一旁的鬆田風太沉默了下來。


    “換班時間到了,你去休息會。”


    似乎察覺到話題太沉重,山下幸夫朝鬆田風太丟了支煙,示意對方去陽台透透氣。


    “話說迴來,停留在任務區域監控這種多餘的事,可不是前輩你的風格。難道,前輩你是不甘心查了一個月的案子被人……”


    將香煙別到耳後,鬆田風太又想起了什麽,好奇地問道。


    “對任務進程的監控,可不是什麽‘多餘’的事情,而是基金會下達的任務內容之一。”


    “可是,按理說我們提供了任務信息和必要幫助之後,任務不就全部交給‘山鉾巡行’了嗎?”


    “誰知道呢,基金會的任務,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山下幸夫雙手托腮,意味不明地一笑:“藏在暗處的病人可沒法作為監控對象,基金會想要監控的到底是……”


    右下角的鏡頭內,提著購物袋、頭戴耳機的青年,正緩步在人行道上走著。


    ……


    “我迴來了。”


    “嗯,你到樓下時我就聽見腳步了。”


    森川迴到竹綠莊304號房時,彌生雪見正戴著碩大的耳機跪在牆邊,手中握著一個金屬探頭在地麵緩緩掃過。


    “那個,這種時候,應該說歡迎迴來……”


    “噓,小聲地……這種老式拾音器沒辦法精準定向,明天我會向案山子建議以燃氣檢查名義安裝入室監聽器。”


    她一臉嚴肅地將食指豎在唇前,示意森川小聲一點。


    “拾音器?竊聽是犯法的吧?”


    看著桌上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色箱子,森川挑了挑眉,走開放式灶台前,將購物袋裏的食材逐個塞入冰箱。


    “《黑厄病對策特別措施法》的優先級,高於和之國憲法。”


    彌生雪見手中探頭不斷變換方位,眉頭微蹙地聆聽著耳機內的動靜。


    “這個時間段,隻有電視聲和正常的活動,沒有什麽可疑的聲音。”


    過了一會,她將耳機掛到了脖子上:“不過,我迴來的時候,從203室門口經過,有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臭味。”


    “203嗎?住戶是叫藤澤秀,職業是貨車司機吧?你覺得他有問題?”


    站在狹窄的簡易灶台前,將蕎麥麵打開丟入沸水翻騰的鍋中,森川動作熟練地處理起了秋刀魚、花甲、蝦和西紅柿。


    “根據案山子的背調資料,他從事的是夜班長途貨運,外出幾天迴不來也很正常,具備充足的作案時間和運走受害者的工具。”


    “但是,隻按這兩項推論,樓上504的夜班計程車司機野上徹也有嫌疑。如果懷疑範圍擴大到每個案發地點周邊的話,符合條件的嫌疑對象就更多了。”


    彌生雪見搖了搖頭,推翻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對了,你遇到的那名未注冊的疫者,會不會和這件案子有關?”


    在迴來的路上,森川已經將自己被“攔路奪食”的悲慘遭遇,通過line告訴了她。


    “熵值300,可不是森君你能處理的對象了。”


    未登記的疫者,濫用症候群犯罪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這類事件並不在“山鉾巡行”的職責範圍內,而是有專門的機構負責處理。


    “那個貪吃的野丫頭,速度很快,力氣也很大,還有對貓耳朵……在搞清楚她的症候群之前,也沒辦法判斷是否和我們的案子有聯係……”


    將煮好的蕎麥麵泡入冷水,森川將海鮮下入熱鍋,加入調料翻炒起來。


    一時間,屋內彌漫起了略微嗆鼻的薑蒜香味。


    “總之,現在想太多也沒用,先吃飯吧。”


    十五分鍾後,森川將大盤小盤的食物端上了桌。


    “吃飽了,今晚才有力氣幹活。”


    撒著海苔碎、芝麻的幹拌蕎麥麵。


    昆布、柴魚和秋刀魚熬製的高湯。


    辣醬熗炒的海鮮大雜燴。


    撒著白糖的冰鎮西紅柿片。


    “森君,居然如此擅長料理。”


    彌生雪見雙眼微微睜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桌擺盤精致、搭配合理的食物,是森川在二十分鍾內做出來的。


    “因為監護人長期在外地工作,我和我妹從小學就開始輪流準備便當,早就習慣了。”


    “不過,我的料理是龍國風格,雖然根據本地口味改良得不那麽辣,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蕎麥麵可以蘸高湯,也可以蘸海鮮醬汁……”


    “咕嚕嚕嚕嚕。”


    迴應森川熱情介紹的,是一陣空虛寂寞、迴腸蕩氣的響聲。


    “是我的肚子。”


    麵前的彌生雪見,一臉坦然。


    “抱歉,是我的話太多了。那麽,慶祝喬遷之日,希望能鄰裏和睦,平安健康……”


    森川尷尬一笑,拿起了筷子:“……我開動咯。”


    和之國語裏,“蕎麥麵”與“常伴身邊”同音,因此搬家時為了討個鄰裏和睦的好兆頭,都會吃蕎麥麵。


    “你們的生命,我收下了。”


    彌生雪見也雙手合十過頂,虔誠一拜。


    “吃飯禱詞而已,這麽殺氣騰騰的嗎?”


    “人類剝奪了所有如動物,植物,甚至空氣裏的細菌以及病毒的生命,沒有其他生靈的犧牲,人類就不能生存。也就是說,我們的生存,是依靠其他各種‘生命’的犧牲換來的。”


    少女睜開雙眼,手中木筷宛若利劍,向自己那份食物發起了攻擊:“所以,在培育我的‘曼陀羅’裏,大家都習慣了這麽說。”


    “好……好吃。”


    嚐了一口之後,她便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往嘴裏塞著食物。


    不再交談,二人安靜自然地開始了用餐。


    冰涼清爽的蕎麥麵,沾上嫩滑的海鮮和濃鬱的醬汁,仿佛在味蕾上掀起了一陣烈焰風暴。


    但這濃烈的味道,在清甜鮮美的高湯蕎麥麵麵前,很快就平息了下去,隻殘留下微微辣意。


    甘甜脆口的西紅柿,如同餐後甜點,完美達成了收尾的任務。


    “謝謝款待……很好吃。”


    用餐完畢的彌生雪見,滿足而鄭重地再次確認道:“雖然隻是一碗麵,但跟大和煮那種流水線罐頭相比,現做的自然好吃點。”


    同樣用餐完畢的森川,自覺地開始收拾碗筷:“對了,你一會夜跑路上,如果有遇到女性鄰居、街坊阿嬤之類的,試著發揮性別優勢,搭訕聊聊天,搜集點情報。”


    “聊天……那個,森君你有所不知……”


    聽見這個詞,彌生雪見忽然肩膀一僵,表情不再似平日那般鎮定:“我其實,不太擅長和人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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