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涼,一艘華麗遊船在江上急速前行。每遇關卡,隻需出示明安王府的印鑒,關卡都會倉促放行。


    如此行進兩三日,遊船在暮色中到達溯南。


    仆從侍衛較多,紛紛從船上魚貫而出。搬的搬,抬的抬,帶的物什實在太多。


    其中一名女子,是用軟轎抬著下來的。透過隱隱約約的帷幕,可以看到那女子軟軟靠著馬車窗欞,側顏安寧美麗。


    轎旁一名華服男子神情非常緊張,嘴裏不斷叫著抬轎的仆從要慢些。可見裏麵坐著的定是他十分看重之人。


    碼頭上已有人在暗中窺視,華服男子絲毫未覺。


    其中兩名仆從抬著一個箱子走得太快,一個沒站穩,竟然踉蹌了一下。


    那箱子也沒扣好,箱子蓋竟然翻了開來,露出裏麵亮晃晃的銀錠。


    碼頭登時亂了,騷動起來。


    此地流民本來就多,見到銀錠就算不要命,也得撲上去撿幾塊。


    仆從似乎也慌了,拚命喊著,“不要搶,不要搶!這是我們王爺的!”


    可誰聽得到!


    一波又一波的人湧上前來……待到一地狼藉時,華服男子和那抬軟轎竟憑空消失了。


    這時碼頭上窺視的人才後知後覺,恐怕自己著了道。


    領頭人臉色驟變,“糟糕,上當了!分頭去尋!”


    此時暮色已徹底落下,天已經黑了。


    雖說溯南不大,可分岔路特別多,尤其從碼頭出去的路,四通八達。


    如此黑燈瞎火追出去,哪還找得到人。


    幾個精壯男子垂頭喪氣迴來報告,皆無所獲。


    領頭的男子銳目閃動,忽然皺眉問,“剛才停靠的那艘船呢?”


    幾個屬下紛紛將視線投向碼頭停靠之處,隻一眼,就發現剛才停靠的華麗遊船不見了。


    那船實在太顯眼,使得他們根本沒想過要看住那船。並且這個時辰停靠的船,沒有官文根本不可能放行。


    可那船裏的人是誰?官文對他來說又是什麽難事?


    領頭之人無比喪氣,手一揮,叫來一個屬下,“去查一下,那艘船去向哪裏,什麽時候走的?其餘人跟我上船。”


    很快,屬下來報,“就在發生哄搶銀錠時,有人將路引文書遞交過去。碼頭官員見是明安王爺的文書,根本不敢有半刻耽誤,立刻就放行了。”


    所以,那是障眼法!


    他們抬著一堆東西從船裏出來擾亂視線,讓人以為他們要上岸。


    銀子是故意露出來讓人哄搶。


    這方法雖拙劣,卻十分有用。至少,他們這幫皇帝的禦林暗衛上當了!


    領頭人咬牙狠狠下令,“追!”


    華麗遊船畢竟龐大,船速不快。隻到半夜,就被禦林暗衛追上並逼停了。


    “官爺,是有什麽事嗎?”船上一個老翁站出來,十分恭敬。


    禦林暗衛有要務在身,也並不想多事,隻嚴肅道,“流民作亂,本官奉旨前來保護明安王爺,還請不要讓本官為難。”


    那老翁訝異的,“明安王爺?明安王爺不在船上啊。”


    禦林暗衛不耐煩糾纏,手持令牌就要往船上闖。今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如何都要把明安王妃帶迴宮去。


    一個稚嫩又可愛的聲音從船艙裏傳出,使得暗衛們腳步一滯,“王爺爹爹,看來他們都不把你放在眼裏呢!”


    “哼,本王倒要看看是誰敢深夜逼停我譽王府的船!”發完火後,那個自稱王爺的人聲音便軟了下來,“珠兒不怕,他們不敢對爹爹怎樣的!”


    這個珠兒,當然是譽親王的女兒和蘇郡主,一臉的不以為然,“王爺爹爹可別大意,我猜隻有皇上的禦林暗衛敢逼停咱們的船!不如咱們打賭好不好?”


    “你想賭什麽?”


    “就賭他們是不是皇上的暗衛啊!”


    “不可能是皇上的暗衛。你想啊,原先那皇位本來應該是爹爹的,現在爹爹連皇位都讓出來了,他還派暗衛來找咱們的茬幹啥!”


    “哼!”和蘇郡主蹦跳著跑出來,叉著小腰兒問,“喂,你們!是不是禦林暗衛!”


    領頭人臉都綠了。暗衛!暗衛!被你們這麽隨口就喊,還叫什麽暗衛!


    他沒有正麵迴答,隻是拱手作揖,“參見譽親王,參加和蘇郡主!下官有要務在身,煩請讓明安王爺現身!”


    “下官?”譽親王慢步走近,上下打量,“你是哪個級別的下官?”


    領頭人仍舊沒有正麵迴答,“還請王爺行個方便!下官有絕密要務在身,實在不宜……”


    話沒說完,他隻感覺腰間一動,本能揮出一拳,將來人打飛出老遠。


    隻聽得脆脆一聲“啊呀”的尖叫,緊接著便“哇”一聲大哭。


    那竟是和蘇郡主被打飛了!


    譽親王大怒,忙奔過去將女兒摟在懷中,一時不知是該先發怒還是先安撫女兒。


    和蘇郡主哭得好不傷心:“王爺爹爹,珠兒好疼好疼!啊嗚嗚……哇……”


    譽親王隨手一揮,“今日本王不管你是哪裏的下官,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給本王留下命來!”


    船裏湧出數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與暗衛纏鬥在一起。


    禦林暗衛暗暗叫苦,並不敢真動手與譽親王為敵。此消彼長間,暗衛竟被逼退到自己的船上。


    譽親王從和蘇郡主手裏拿過那塊令牌,冷冷揚聲,“原來真是皇上的暗衛。本王倒是要迴京去問問,可是我這閑王礙了他的事,竟要滅我滿門!”


    暗衛領頭人慪得要命,卻也不敢說自己是奉命來搶明安王妃。如今代表身份的腰牌被和蘇郡主摘走,迴去也是個死,加之明顯被戲耍入套,悲憤之下,下令,“殺!”


    殺字一出,再無退路!


    唯此才是生路!以他們的身手,要想不遺餘力將船上之人殺個幹淨,其實並不難。


    暗衛再次殺上譽親王的船去。


    卻是不知為何,和蘇郡主不見了,譽親王不見了!


    一排排袖上繡著黑馬圖案的侍衛,在寒風中手持刀劍整齊排列。


    禦林暗衛心頭一震,不由自主抬起頭向船的上層望去。隻見箭弩林立,森然肅殺。


    坐在正中的少年,不是明安王爺又是誰?


    一襲白衣翩然,在夜色中綻出幽幽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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