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寒天,夜風華的馬車在鋪著厚厚積雪的道路上緩慢而行,車輪碾壓出兩道深深的印子。


    此前跟著她出行的丫環仆婦們都被打發走了,這會隻剩下兩個車夫而已。


    車夫並非普通車夫,是戰五勝親自從戰家家兵裏挑出來的。


    其中一人姓胡,單名一個更字,樣子看上去普通,讓人過目難留一點印象,卻是百裏挑一的好手。


    另一人叫香楚,名字十分花哨,看上去像個讀書公子。模樣俊好,身形纖柔,弱不禁風,絲毫不會對任何人產生壓力。


    夜風華的馬車遠遠跟著小廝,瞧他東竄西拐進了一條巷子。


    胡更觀察地形後,立刻停下馬車,對香楚叮囑,“你保護好王妃,我進去探探。”


    香楚的聲音很細,卻不娘,幹脆的,“放心。”


    坐在馬車裏的夜風華靜靜聽著,並不出聲。她得學會讓手下人去辦事,否則很快就會心力交瘁而死。


    她這些天偶爾會覺得心髒負荷過重,跳得十分不規律,從而引起頭暈,惡心。


    她知道這是心事太重,壓力過大,睡眠不足引起的,在現代有個很專業的名詞叫“焦慮症”。


    馬車外,積雪未消,新雪又落。


    時光不會因為她的焦慮停止,黑色四月正如厚重烏雲般匆匆逼來。


    她用手狠狠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順其自然就好。


    氣息漸漸勻了,身體也放鬆許多。她漸漸昏睡過去,卻是不知過了多久,馬兒一聲長嘶,車身開始猛烈晃動起來。


    來了!


    香楚低吼一聲,“王妃小心了!”隨著他這一聲提醒,馬車急速向前衝去。


    夜風華扔了手爐,一骨碌從座椅滾到地上蜷縮起來。馬車車身被利箭射得砰砰作響,卻愣是射不穿……


    王府地牢,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隻有一股潮濕的味道直衝鼻端。


    戰淩雲氣得臉都赤了,手一揮,“抓起來!”


    林七立刻帶人將胡更和香楚五花大綁準備押入地牢。


    夜風華手上包著紗布,左臉頰擦了藥,右臉頰因刮傷還貼了塊創可貼。


    平日裏高高在上又端莊美麗的王妃,模樣有些滑稽,還一臉訕笑,伸手攔住林七的去路,“有話好說,有話好好說!”


    林七忍著笑,嚴肅的,“請王妃不要為難屬下。”


    夜風華點點頭,雙手合十,“你們先不要走,等一下,我去求求你們王爺大人有大量,開開恩。”


    她說著又安慰起被五花大綁的胡更和香楚,“你們也別多想,計是我想的,你們是被逼著幹活兒,不要怕。”


    香楚哭笑不得,“王妃,我們不怕。”


    戰淩雲見幾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互相安慰,氣得心肝直抽抽。


    他原本坐著,一拍桌子,桌上的油燈跳三跳,“混賬!”


    夜風華縮了縮脖子,笑嘻嘻地走近,“混賬你罵誰?”


    “……”戰淩雲見自個兒媳婦那可憐又可笑的樣兒,心尖尖都在疼。又見她一改往日沉靜,嘻皮笑臉得讓人心酸。


    他深深歎口氣,決定不能讓她獨自去往沿城。


    這還沒出發,膽子就大成這樣。若是到了沿城,豈非屍骨無存?


    要去沿城,也得是他去才行。


    他心中有了決定,將臉側到一邊,態度更加強硬。


    夜風華沒想到招貓逗狗的戰淩雲說變就變,竟然變得如此高冷,非常不好糊弄。


    她彎身用手扯了扯他腰上的玉佩,仍舊笑嘻嘻的,“王爺大人,借一步說話。”


    “不借。”戰淩雲正在氣頭上,瞧見她左臉上的淤青,右臉上貼的白布,心疼卻更惱,“簡直胡鬧!”


    從小長到大都被人說成“胡鬧”的混世魔王,可算把這兩字兒轉送給他的王妃了。


    夜風華感覺非常違和,卻不敢笑,正經臉,“王爺大人,你不借一步說話,我可就當著大家的麵說了。你別後悔!”


    “……”戰淩雲冷睨著,將身子轉向另一邊,不再看她。


    夜風華隻得又轉到那邊去,貼著他的耳朵壓低聲兒道,“王爺你聽我說啊!馬車是專門挑的防箭馬車,再說香楚是駕馭馬車的高手,完全是萬無一失,我才設計引奸細出洞的啊。你看,效果十分顯著嘛,那個叫迎春的丫環不就被我們逮著了嗎?”


    原來,從王府出發去衛府前,夜風華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從戰五勝給的名冊中,挑出幾個最可能是奸細的丫環仆婦跟著一起去了衛府,又一起去了八爺戰晨曄的府上。


    自從她把魏氏、醫館大夫以及束菊全抓起來後,對方就已然坐不住,早已視明安王妃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夜風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真正以身犯險,引蛇出洞,抓住一個是一個。把小嘍羅抓了,沒有那麽多眼線和耳目,又能讓幕後大boss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一來,就能太平一陣,也為她做事爭取點時間。


    所以便與胡更、香楚兩人商量好了計策,故意作出尾隨小廝的樣子,其實他們的目標卻是先被打發走的那堆丫環和仆婦。


    誰會故意脫隊出去報信,誰就是奸細。


    他們留下的人抓到迎春,又順著迎春的線找到一個窩點。


    不止如此,來襲擊的人,也中了他們的埋伏,被一網打盡,簡直大獲全勝。


    “呀呀呀,淩雲哥哥,一切很完美啊!我都不明白你氣什麽!”夜風華說著說著又得意起來,眉飛色舞地講著這次完美出擊。


    特麽天天被監視,看見誰都覺得是奸細,這日子過得夠夠的!總算出了口惡氣!


    這不應該被表揚嗎?發個錦旗都不為過啊!怎麽還要為難弟兄們呢?


    她一抬起頭,對上戰淩雲那雙赤紅的眼睛,心裏咯噔一聲,暗唿不妙。


    戰淩雲豁然站起身,冷冷下令,“把王妃也押進地牢,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說完,他一撩袍角,大踏步走出去了……走出去了……


    哇靠!真的要關她地牢啊!她可是來為兩個屬下求情的呢,求情的一起關啊!


    夜風華急了,“喂!喂!喂喂喂!王爺大人!淩雲哥哥!死阿鬥……”


    地牢外,戰五勝也急了,“王爺真的要把王妃關在地牢裏?”


    戰淩雲淡淡地問,“去涼城的船什麽時候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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