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玉睜眼醒來時,柳府的丫鬟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婉玉小姐,您醒來了嗎?奴婢可以進去嗎?”


    “進來吧。”


    蘇婉玉伸了個懶腰,問道:“我娘她們醒來沒?”


    “都醒了,其她小丫鬟正在伺候著呢,婉玉小姐,奴婢來伺候您洗漱吧。”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洗,比較快。”


    說完,蘇婉玉跳下床,利落的穿好衣服,簡單的洗漱一番。


    小丫鬟被晾在一邊,手足無措,主子把活幹了,那她幹什麽啊?


    見這位蘇小姐素麵朝天便打算出門,忍不住開口道:“......您不打扮一下嗎?今天不是要去看戲嗎?到時候人會很多的。”


    蘇婉玉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好像是有點太素了,萬一碰上了柳嬸的熟人,沒給她長臉不說還給她丟人,那可就不行了。


    “行,那你就幫我簡單畫畫吧。”蘇婉玉對著小丫鬟笑道。


    “得嘞!您瞧好吧!”小丫鬟胸有成竹的說。


    ——


    “杏兒,再去拿碟油酥餅,我記得婷玉那丫頭特別喜歡吃。”


    柳夫人昨晚睡的特別好,一醒來就親自去廚房安排今天的夥食。


    杏兒看著自家夫人氣色漸好,臉上掛著的笑意就沒下去過,自然也跟著開心:“夫人說的是,我記得小寶少爺還喜歡馬蹄糕,不如我都拿過來吧!”


    “再順便去看看老爺好了沒!”


    “知道了,夫人。”


    不一會兒,趙蓮領著子女來到了大廳,見柳夫人和柳大人早已坐好等著他們,趙蓮忙不迭地的道歉道:“妹妹我來遲了,都怪這個小猴子,早上鬧的不行,才叫我們耽誤了時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趙蓮指著小貝,拍了拍他的屁股。


    “以後再不聽話,娘要打你了!”趙蓮作勢衝小貝揚了揚手。


    小貝扁著嘴角,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可把柳夫人心疼壞了,忙把小貝抱去。


    “快別嚇唬孩子了,小貝這麽可愛,誰會舍得打小貝啊!”柳夫人把小貝摟在懷裏親了親。


    小貝也是個小人精,見有人撐腰了,便對著他娘做了個鬼臉,轉臉對著柳夫人甜甜的笑著。


    “嬸嬸,餓。”


    “嬸嬸這就喂小貝吃,吃肉肉好不好啊?”


    “吃肉!”小貝用力的點頭,討好的說。


    整個飯桌上,小貝把柳夫人哄的眉開眼笑,順帶著柳夫人的胃口也好了起來,罕見的多添了一碗飯。


    柳大人見此情景,心中不勝喜悅,對著蘇家人的態度也親切了許多。


    對著旁邊的小寶說:“這次考的不錯,再用功個三年,中舉是遲早的事。”


    “多虧了初堯哥的指導,我才僥幸考中。”小寶謙虛的答道。


    “初堯的文采確實不可多得,不過你也無需自謙,你的能力在那放著呢!可有到縣城讀書的打算?”柳大人道。


    “暫時沒有。”


    “哦?為何?”柳大人好奇的問。


    “家中事務多,不便離家太遠。”小寶低頭喝了口粥,好像不太願意聊這個話題。


    柳大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寶,最後低沉的說:“讀書是一輩子的事情,自己要想清楚了,如果真的有這個念頭,不妨和家裏商量一下,到時候告訴我,我幫你安排。”


    “是。”小寶小聲答道。


    “我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走不動了。”蘇婷玉放下碗筷,摸著圓鼓鼓的肚子,一臉滿足的說。


    “剛剛叫你少吃點,偏不聽,現在後悔了吧。”蘇婉玉戳了戳婷玉的肚子。


    “沒事,我們先去院子裏坐坐,消消食,等到中午些,再出門。”


    “咦?婉玉今日有些不同啊,是梳妝了嗎?”


    柳夫人這麽一說,眾人的眼光全都看向了蘇婉玉,剛剛沒仔細觀察,現在這麽一看,確實,蘇婉玉和平時有很大的不同。


    平日裏,蘇婉玉不施粉黛,有股渾然天成不自知的美,今日稍微打扮了一番,立馬變的不一樣了起來。


    就像是一幅恬靜淡雅的山水畫突然加上了點睛之筆,變的栩栩如生。


    “真是‘吾家有女初長成啊’,婉玉,你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柳夫人讚歎不已。


    “大姐,你真漂亮!”弟妹們紛紛誇讚著姐姐。


    蘇婉玉被大家誇的臉頰通紅,摸著右臉,不好意思道;“有這麽好看嗎?”


    “真的有!”妍玉瞪大了雙眼,信誓旦旦的說。


    看著女兒出落的這麽好,趙蓮心中驕傲不已。


    “妹妹可別捧婉玉了,這丫頭也就是有人伺候才難得順眼了一迴,平時在家可懶得什麽都不抹,隻是用清水洗淨就好了。”趙蓮打趣的說。


    “娘,我哪有......”


    幹嘛要當著這麽多人麵前揭她老底啊,她不要麵子啊?


    “是嗎?那正好,那就讓今天伺候婉玉的丫鬟跟著你們一道迴去了,我瞧著手藝不錯,專門給幾個姑娘梳妝打扮。”


    “這可使不得!”趙蓮趕緊拒絕道。


    柳夫人毫不在意,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


    喚來今日幫婉玉梳狀的丫鬟,詢問道:“抬起頭讓我看看,叫什麽名啊?”


    “迴夫人,奴婢叫拂冬。”拂冬老實的跪在地上。


    柳夫人點點頭,看著像是個老實人。


    “從今日起,你就去伺候婉玉小姐了,你可願意?”


    拂冬在柳府本是最普通的三等丫鬟,今日是替位姐姐當差才過來伺候蘇婉玉。


    每個月的俸祿不過是一錢銀子,家中還有娘親幼弟要養活,柳府丫鬟眾多,指望在柳府熬出頭還不知是何年何月。


    聽夫人的意思,去了蘇府就是貼身丫鬟了,拿到的俸祿肯定比在柳府多,好好幹活說不定還能得到主人的賞賜,更重要的是,通過早上的短暫接觸,她發現這位蘇姑娘是個好說話的,想來伺候她不會難到哪裏去。


    “迴夫人,奴婢願意。”拂冬道。


    話已至此,蘇婉玉也不好再三推辭,隻好對著拂冬說:“以後就麻煩你了。”


    拂冬大驚,惶恐的說:“小姐可是折煞奴婢了!”


    蘇婉玉笑出了聲,這丫頭她倒是挺喜歡的,留在家裏也不賴。


    ——


    休息完後,柳夫人帶著婉玉他們去了梨園苑,裏麵人聲鼎沸,都在等著好戲上演。


    柳夫人徑直上了二樓雅廳,招唿著趙蓮它們坐下來。


    “姐姐,一會兒你可得好好聽聽,這位孟老板唱的《牡丹亭》可是一絕啊!”


    “我不常聽戲,不過妹妹說了好,那肯定是不錯的。”


    說完,樓下戲班子開始表演了。


    台上的人兒,一顰一笑,餘音繞梁,情似百轉又千迴,當真叫人念念不忘啊。


    戲閉,台下樓上的觀眾大叫:“好!好!再來一曲!”


    “大姐,唱的好好哦,我剛剛都要落淚了。”嬋玉紅著眼,小聲附在婉玉耳邊說。


    “我也是。”蘇婉玉道。


    “怎麽樣,唱的不錯吧?”柳夫人用力的鼓著掌。


    “柳夫人?”


    一位身著棗紅外衣的婦人和一位年輕姑娘來到柳家的位置。


    “汪夫人?這麽巧,你們也來了?”


    原來這位汪夫人正是百草書院院長的夫人,旁邊的姑娘正是他們的獨女汪如蘭。


    柳夫人趕緊給趙蓮他們介紹道,最後還邀請汪夫人母女和他們一起看。


    “沒想到,蘇夫人年紀輕輕竟然有了這麽多子女了。”


    汪夫人打量著趙蓮,瞧她保養甚好,想著不過三十出頭,可是看到旁邊坐著的幾個孩子,不禁驚奇,居然已經生育了六個孩子了?


    “汪夫人誇讚了。”趙蓮笑笑。


    “汪夫人你可不知,我這姐姐的幾個孩子個個出色,真叫人羨慕不已。”柳夫人附議,對汪夫人誇著蘇家的孩子有多懂事。


    “妹妹......”趙蓮無奈的看著柳夫人。


    汪夫人見趙蓮與柳夫人關係甚好,以為是哪家的貴夫人,存下巴結的念頭,熱情的挽著趙蓮問東問西。


    打問出蘇家在富平不過是有幾家鋪子,沒什麽大的背景,汪夫人大失所望,不動聲色的放開了趙蓮,轉臉將其熱情又投向了柳夫人。


    這時,小貝嚷嚷著要吃蘇嬋玉桌上的蜜餞,趙蓮喊道:“嬋玉,把蜜餞遞過來。”


    本是興致缺缺的汪如蘭,聽到趙蓮所說,突然抬起頭來,看向右邊。


    隻見,婉玉和嬋玉同時轉頭看著小貝,蘇婉玉把蜜餞遞到了小貝跟前。


    “原來是你啊......”汪如蘭盯著婉玉,喃喃道。


    “如蘭,說什麽呢?”汪夫人問。


    “無事。”汪如蘭不理會娘親,繼續偷瞄著蘇婉玉。


    “我去方便一下。”蘇婉玉小聲的對嬋玉說道,站起來朝樓下走起。


    汪如蘭給汪夫人說了一聲,緊跟其後。


    解決完生理問題,蘇婉玉一身輕鬆。


    “蘇姑娘你好。”汪如蘭站在門口,等著蘇婉玉。


    蘇婉玉嚇一跳,門外怎麽站著一個姑娘?憑著記憶試探道:“汪姑娘?”


    汪如蘭笑了笑,“這裏不方便,蘇姑娘不妨和我去別處聊聊?”


    “我為什麽要去?”蘇婉玉脫口而出。


    好奇怪的姑娘,第一次見麵就叫人到別處和她聊聊,聊什麽聊啊!


    汪如蘭被蘇婉玉這麽直截了當的拒絕,臉色馬上就變了,但還是壓著火說。


    “我叫汪如蘭...”


    “我知道,那又如何?”


    “我爹是百草書院的院長!”汪如蘭高聲說道。


    一看汪如蘭對她不敬了,蘇婉玉也沒什麽好臉色了,不耐煩的說:“你還有事沒!沒事別擋道!”說完,就要離開。


    汪如蘭見蘇婉玉還是不為所動,急忙的攔住她。


    “趙懷德是我爹的學生!”


    蘇婉玉停下了腳步。


    心中奇怪:這和趙懷德又有什麽關係啊?


    “哼!這下怎麽不走了!”汪如蘭冷笑了一聲。


    “既然你不願意去別處,那我就在這裏說了。很簡單,以後少來糾纏趙公子,不然我要你好看!”汪如蘭惡狠狠的瞪著蘇婉玉。


    蘇婉玉了然,原來是這汪如蘭看上了趙懷德,隻是為何要找上她呢?


    “你能奈我何?”蘇婉玉揚高了聲音,挑釁的看著她。


    “有本事叫趙懷德別來騷擾我!”


    “蘇嬋玉!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子!”汪如蘭麵目猙獰的對婉玉吼道。


    蘇婉玉明白了,汪如蘭是把她當作嬋玉了。


    趙懷德來百草書院念書已有一年,第一眼見到他,汪如蘭就芳心暗許,經常借著給爹爹端茶送水的機會製造著與趙懷德見麵的機會。


    有一次,趙懷德和爹爹喝多了,她和丫鬟幫著扶他起身,隻聽趙懷德嘴裏不停的念道:“嬋玉,別離開我......”


    嬋玉?是趙公子的心上人嗎?


    第二天,她假意問道:“趙公子,嬋玉是誰?昨晚你喝多了一直在叫她呢!”


    趙懷德麵露尷尬,沒有多說,隻是解釋道嬋玉是他的表妹。


    自此,汪如蘭便把“嬋玉”二字放在了心上,剛剛聽到這蘇家和趙懷德同是富平人,趙蓮又叫了一聲“嬋玉”,雖說有兩位姑娘同時轉頭,但相比寡淡的蘇嬋玉,汪如蘭自然將更美豔的蘇婉玉認成是“蘇嬋玉”。


    “我告訴你,我可是院長的千金,豈是你這種小門小戶能比得了得!趙公子在我爹爹門下學習,有我爹爹的扶持他日必將高中狀元,趙公子肯定會選我不要你!你要是還顧忌點自己的臉麵,就自覺點,別再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了。”汪如蘭自信的說。


    若論家世,汪如蘭是一百個自信,她家這種書香門第,多少人都夢寐以求想要求娶她,趙懷德肯定亦如此。


    現在的他隻是一時的鬼迷心竅,等汪如蘭幫他掃清所有的礙眼貨,趙懷德自然就會明白,她汪如蘭才是最適合他的女子。


    蘇婉玉真不知道汪如蘭是哪來的自信,嬋玉會和她搶趙懷德,並且一定會輸給她。


    她家嬋玉比這汪如蘭強的不是一丁半點,不替嬋玉出這口惡氣,她枉為長姐。


    “哈哈,真是笑掉大牙!汪姑娘,我勸你擦亮眼睛看看,除了你這種醜八怪誰會看上趙懷德那個歪瓜裂棗?就他那個死樣子,本事沒多少還傲氣的不行,指望他高中?行啊,我倒要瞧瞧,這趙懷德最後能考出個什麽名堂來!”


    “還妄想做狀元夫人?也不看看自己什麽長相,滿臉麻子放光彩的醜八怪!”蘇婉玉嫌棄的看了汪如蘭一眼,揚長而去。


    長相就是汪如蘭的死穴,她要什麽有什麽,唯獨這臉上長滿了麻子,平時她都是塗著厚厚的脂粉遮住,怎麽還是叫這個賤人看出來了?


    “你....你......”汪如蘭被氣的直發抖。


    想要出氣,卻連個人影子都沒了。


    汪如蘭狠狠的跺著腳,罵道:“你這個賤丫頭!你們全家才是醜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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