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舟從懷中摸出一本還沾著塵土的書:“這究竟是什麽東西?藏寶圖?”


    夏侯澹:“雖不中,亦不遠矣。”


    三個人點起燈來,翻開了胥堯留下的書。


    封麵上印著“大夏風土紀”,內裏卻全是手寫的墨跡。寫得密密匝匝,筆跡還十分潦草。


    顯然,胥堯當初寫這些字,或許隻是當作備忘,又或許是想留個端王的把柄以防萬一,總之不是給別人看的。所以句式非常隨意,還用了不少簡稱。


    庾晚音看了好半天才辨別出一行字:“策反……趙副?這個趙副是指誰?”


    夏侯澹想了想:“禁軍好像有一個副統領姓趙,迴頭確認一下。”


    庾晚音恍然大悟。原文裏的端王確實策反了禁軍副統領,再扶持他推翻統領,從而將禁軍勢力握在了手中。所以他最後從勤王到登基,才會一路順暢無阻。


    庾晚音眯著眼睛又讀了兩頁,都是些行動計劃,與她看過的原文劇情大體一致。隻是比起她模糊的記憶,這裏記載的清晰得多,有些甚至詳細到了日期與時間。


    有一頁的開頭寫著“引燕國間諜除賈”——這個“賈”指的,正是原文中即將被端王借刀鏟除的異己。


    可惜那燕國間諜昨天已經死在了青樓裏。


    又有一頁寫著“二月,舉闈試不第之才”——明年二月會有一場科舉,但如今的科舉考場,徇私舞弊大行其道,早已成了一灘渾水,寒門學子永無出頭之日。


    端王深諳籠絡之道,會私下接觸幾個被刷下來的人才,大開方便之門,用別的方式為他們謀得一官半職,使他們為己所用。


    底下甚至附上了可以塞人的官職列表。


    庾晚音振奮了。


    礙於北舟在場,她沒法對夏侯澹說這些細節,隻能望著他輕輕點了一下頭:這玩意好使!


    夏侯澹也點一下頭:牛逼。


    北舟好奇道:“這些是端王謀劃的事?他想謀反?”


    夏侯澹笑道:“是的。不過現在有書在手,我們便可各個擊破,讓他謀劃不成。”


    北舟麵露擔憂:“澹兒,這樣你會不會太累了?叔直接去砍了他的頭,豈不省事?”


    夏侯澹:“……”


    夏侯澹:“謝謝叔。隻是端王黨樹大根深,北叔再厲害,也難敵千萬人啊。”


    北舟陷入沉思,仿佛在認真評估一挑一萬的可能性。


    夏侯澹:“就算能將之連根拔除,以後太後一家獨大,下一步就是除掉朕。這樣殺來殺去,治標不治本的。”


    北舟:“那要如何治本?”


    夏侯澹沒有迴答。


    庾晚音翻著書,突然問:“燕國為何要派刺客?他們應該知道,殺我們一兩個王公貴族,也是治標不治本吧?”


    北舟:“都說燕土幹旱貧瘠,連年饑荒,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過得越不好,就越恨我們,都快瘋魔了。而且燕國內部也有權力之爭,派幾個刺客,大約是他們博取聲望的籌碼吧。”


    庾晚音刹那間福至心靈:“北叔,他們地處幹旱,種的是什麽作物啊?”


    夏侯澹:“?”


    夏侯澹:“!”


    倆人目光炯炯地盯住北舟。


    北舟撓了撓頭:“好像是叫……燕黍?不是什麽好東西,又糙又難吃,咱們夏國基本不種,種了也是用來喂豬。”


    庾晚音強壓著內心的激動道:“原來如此。北叔今晚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北舟一走,她當場跳起:“抗旱的作物找到了!雖然難吃,但每家百姓種一點兒,何愁旱年過不去?到時候自然就沒人造反,端王也就沒法趁虛而入,皆大歡喜啊!”


    夏侯澹沉思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尋常百姓一共就那麽點田地,你怎麽說服他們種豬食?”


    庾晚音:“啊這,由朝廷出麵高價收購呢?這樣一來相當於鼓勵他們種植,國庫裏有了存糧,百姓也拿到了錢,等旱年來了,再開倉賑災就行。”


    夏侯澹搖頭:“我查過了,國庫真的空了。這國家苛捐雜稅一大堆,但從朝廷到地方又有太多蛀蟲,周邊小國虎視眈眈,軍需費用也砍不了……總而言之,國庫沒錢。”


    “大量印鈔?”


    “那不就通貨膨脹了嗎?”


    庾晚音:“不好嗎?”


    夏侯澹:“不好吧?”


    庾晚音莫名其妙:“你那什麽語氣,你不是個總裁嗎?”


    夏侯澹:“……”


    夏侯澹似乎比她更莫名其妙:“我是總裁我也沒學過經濟史啊?這會兒又不是市場經濟,印鈔減稅什麽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庾晚音聽得頭疼:“行行行,我倆都不懂,那隻能讓懂的人來幫忙了。”


    她點了點胥堯的那本書,指尖落在了那行“舉闈試不第之才”上。


    “我記得端王挖到的那一批考生裏,有不少人才後來成了能臣,咱們不用等科舉,直接搶在他之前下手挖牆腳吧。”


    夏侯澹狐疑道:“就你那一目十行的閱讀,能記起具體考生的姓名嗎?”


    庾晚音:“……”


    庾晚音沮喪道:“我努力一下。”


    翌日早晨,太後撥弄著她殷紅的指甲,聽著宮女的例行匯報。


    宮女:“殿下昨夜仍舊宿於庾貴妃處。”


    太後微微挑眉。這麽多年,皇帝從未如此專寵過一個妃嬪。而且據她所知,皇帝對房事非但不熱衷,簡直可以說是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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