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本已暫停的春雨再次淅淅瀝瀝地落下,轉眼之間,雨越下越大,漸成瓢潑之勢。


    “怎麽迴事?這還沒到夏天呢,怎麽就有這麽大的雨了?”


    “風霜雨雪,都是神的旨意,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這麽一場大雨,明天的路估計不好走了。”


    ……


    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冒雨將營地巡視了一遍,確定周邊的安全之後,走迴篝火邊。他們將身上的油布鬥篷取下,拍打著上麵的雨水,然後掛在了身邊的柱子上。處理完防水鬥篷,他們圍成一圈盤坐在在火塘邊,借著火焰溫暖自己的身體。


    “啪,唿”,一名年輕的士兵丟了幾塊幹柴進火堆裏,火焰猛地往上躥了一截,身邊的戰友被突然躥高的火焰嚇了一跳,埋怨道:“小心一點!”


    “嘿嘿。”年輕士兵訕訕一笑,連忙說道:“下次一定注意。”


    “噓!”還站在雨中的隊長轉過頭,食指放在唇邊,示意手下人安靜下來,他剛才好像聽見了什麽動靜。


    士兵們都知道自己的隊長聽覺靈敏,見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停下了說話,紛紛起身,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不約而同地往營地外麵看去。深沉的雨幕下,除了這個小小的營地還有一些火光,四周一片漆黑,不見半點光亮,除了雨滴聲和身邊人粗重的唿吸聲,隻有幹柴燃燒不時發出兩聲輕響。四周很安靜,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


    “隊長,怎麽了?”年輕的士兵低聲詢問。


    獵人出身的士兵隊長依然保持著警戒的姿勢,聽到手下人問話,頭也沒迴,隻是小聲說道:“不知道,隻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年輕的士兵再次將視線投向營地外麵,他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外麵的情況,然而現在是下著大雨的深夜,月亮和星星全部被烏雲遮住,借不到半點光亮,他隻能勉強看清楚簡陋圍欄外不到十米遠的距離,並未察覺到半點異常。


    “噦噦……”馬廄裏的戰馬突然嘶叫起來,倒是嚇了士兵們一跳。


    “是公爵大人的戰馬!”有人聽出了這聲嘶叫來自於哪一匹戰馬。然後,其他的戰馬也躁動不安起來。


    “鏘!”隊長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大聲下令:“有情況,發警報!”


    雖然還沒有看見敵人的影子,但今晚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很異常,動物的本能可是比人類敏感多了,營地外很可能有什麽人或者捕食者在窺視。叫醒大家,即便沒有敵人,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批評,和大家的性命,尤其是公爵大人的安全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敵襲!敵襲!”年輕的士兵大喊起來,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營地。其他人立刻將圓盾提起來,一道小小的盾牆瞬間組成。


    或許是為了應和士兵的唿喊,“嗷嗚!”夜幕下,遠方響起了一聲狼嚎,還沒等大家分辨出方位,似乎是是為了應和遠方的嚎叫,此起彼伏的狼嚎聲在營地四周響起,一雙雙碧綠色的獸瞳撞進了士兵們的眼裏,顯然,對方正在飛速向營地靠近,而且,距離已經相當近了。


    “是狼群!”年輕的士兵驚唿。


    得到了提醒,安靜的營地立馬躁動了起來,一名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營帳中跑了出來。出門在外,睡不解甲,頭枕劍盾,這是衛隊長給公爵衛隊定下的基本要求,為的,就是應付這樣的突發狀況。


    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們動作不可謂不快,一人高的圍欄也拖延了一下狼群的動作,但是不等士兵們組成隊形,已經有惡狼闖進了營地之中。它們發起突襲的距離太近了。


    “啊!”


    一名剛剛走出營帳的士兵痛唿出聲,一隻闖進營帳的惡狼向他發動了襲擊,他倉促的舉起盾牌,卻還是被尖利的狼爪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爪印,還好,包鐵圓盾為他擋住了致命的狼吻。手上傳來的撕咬力道漸弱,他的同袍用長劍刺進了餓狼的腰間,為他解了圍。


    “都別慌,靠著篝火,組成盾牆!”邁爾斯副官大聲唿喊,組織起手下的士兵。


    “嘎啦啦!啪!”雨水的浸泡讓土地變得濕軟,一人高的圍欄承受不住幾頭餓狼的重量,被推到在了地上,外圍防線被瞬間突破,更多的惡狼如潮水一般從缺口湧入。


    “噅……”一部分餓狼衝進了簡陋的馬廄,撕咬起戰馬身上的血肉。不甘就戮的戰馬揚起四蹄,踐踏在捕食者的身上,轉瞬間卻有更多的兇獸撲到了它的身上。


    生死恐懼之下,不少戰馬奮力掙脫了韁繩,跑出了馬廄,在營地之中橫衝直撞。


    伯尼保護著威廉從帳篷中走了出來,營地裏已是一片混亂,士兵們在篝火邊勉強組成了盾牆,圍欄被推到了更多的缺口,大量的野狼從營地外闖了進來。


    看著士兵們在篝火邊組成了陣型,狼群一時有些遲疑,野獸的天性讓他們懼怕燃燒得正旺盛的火堆,以及在火光下閃爍著寒光的長劍的長矛。


    閃爍著兇光的獸瞳,流涎的嘴角,尖利的牙齒,狼群在外圍逡巡,不時發出一聲聲沉悶的嘶吼,敲打在士兵們的心上。惡狼太多了,四周全是閃爍的眸子,粗略一看,至少不下兩百雙,士兵們也不敢進攻。


    衛隊和狼群一時間對峙起來。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狼群?還敢襲擊我們的營地!”衛隊長驚唿,眼前混亂的場麵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趨利避害是動物的天性,一個防護嚴密,篝火通明的營地,不應該成為這些捕食者的目標,而且,眼前的狼群規模未免太大了一些,篝火照不到的地方,閃爍著點點明滅不定的綠光,顯然,還有更多的惡狼包圍在營地外麵。這隻狼群恐怕有五六百的規模了。


    威廉抿著嘴,臉色有些難看,這個世界的惡狼個頭比前世的大多了,又是這樣的規模,如果不是值守的衛兵提醒及時的話,恐怕今夜會損失慘重。


    伯尼將自己的獵弓上好弦,抽箭射出,“咻!”“嗷!”一頭野狼慘嚎著倒下,唿吸漸弱,很快,它的屍體就被饑餓的同伴啃噬得隻剩下了一堆帶著少許血肉的骨頭。“弓箭射擊!”伯尼大聲下令,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再次抽箭搭弓。


    士兵們找到了主心骨,被掩護在盾牆內部的弓箭手從油布包裹中拿出弓弦,搭在長弓上,一支支羽箭穿過盾牆,落到了狼群當中。


    一時之間,哀嚎聲四起,很快卻被同伴興奮嗜血的低嚎淹沒。


    然而衛隊中的弓箭手比例太低了,還有一些人慌亂之中沒有帶上足夠的箭矢,大雨和夜色也對射擊造成一些影響,狼群的損失並不算多。


    “嗷嗚!”淒厲急促的狼嚎再次從遠方響起,包圍了衛隊的狼群蠢蠢欲動,顯然,剛才是頭狼傳達了了進攻的命令,狼群隻是攝於眼前的威脅一時不敢進攻。


    “小心,他們要開始進攻了!”衛隊長大聲提醒手下的士兵。


    “嗷嗚!”


    “嗷!”隨著一聲短促的嚎叫,狼群向著衛隊發動了進攻。


    “噗嗤!”有的惡狼直接撞到了延伸出盾牆的長矛上,被串成了肉串,然而也有的彈跳力驚人,從防守空虛的盾牆上空跳進了盾牆裏麵。


    “啊!”一名士兵奮力地將長劍刺出,撲在他身上的惡狼被捅了個對穿,無力地摔倒在地上,但它的尖吻還帶著一塊模糊的血肉,是士兵的喉管。


    慘烈的廝殺在雨夜下展開,令人膽寒的哀嚎聲、撕咬聲在曠野中傳出遼遠。一方是數量眾多的野獸,有著尖牙利爪,一方數量雖然少,卻也有著長矛大盾,場麵慘烈,大量的鮮血被雨水衝刷到了這個小小的緩坡下,形成了一處處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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