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隊長站在公爵的身邊，充當了一下唱禮官：“外鄉人，坐在你麵前的，是布萊迪統治者，偉大的屠龍公爵！現在，請說明你的來意！”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城堡大廳裏迴蕩，振聾發聵。雖然威廉依然覺得有些中二和羞恥，但這已經比以往唱禮官口中那一長串頭銜好多了。
台階下，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麵對威廉站立。一身得體的長袍，現在已是深秋，布萊迪島上的天氣比大陸還要冷一些，因此，他還在外麵套了一件精致的羊毛鬥篷。
公爵高踞在座椅上，他身後的牆上，被製作成標本的巨龍頭顱齜牙咧嘴，宛若活物。
看著這個偷襲者、陰謀家和戰敗者的使者，大廳裏的騎士和官員們紛紛對他報以敵視的態度，他卻安之若素，絲毫不以為意。
對靠坐在高背椅上的威廉略一欠身，男人說道：“威廉公爵，我代表我的主君埃裏克侯爵前來，與你進行和談。”完全是一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的態度。
騎士和官員們更加不滿，有人出聲嗬斥：“大膽！”“無禮！”……
威廉一抬左手，讓人們安靜下來，轉過頭，輕笑著對衛隊長說道：“伯尼，剛才你應該提醒一下使者先生，我還是戰爭的勝利者。”言下之意，他們是主動提出和談的一方，但是否接受和談，決定權完全在與自己，使者最好能將自己的位置擺正，將態度放低一些。
勝利者高高在上，戰敗者難免受到屈辱，埃裏克侯爵的使者心中滿是不甘，藏在鬥篷下的雙手捏成了拳頭，但是想到埃裏克侯爵的重托，卻不得不放低身段，向年輕的公爵深深鞠了個躬。
起身後，使者的臉上掛上了笑容，然後才接著說道：“我已經將我主埃裏克侯爵的意思向您手下的官員們表述過了，想必他們也已經告訴了您，不知道關於和談，您有什麽意見？公爵大人。”
“看在你向我行了禮的份上，我可以考慮與你們進行和談，不過，你們要答應我提出的一切條件。”
勝利者往往漫天要價，直接答應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總是要先聽一聽條件。使者說道：“這一點我無法保證，不過您可以先說一下。”
“條件很簡單，隻有兩個。”威廉直起了身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嚴肅認真地說道：“第一，你們需要賠償二十萬枚皮斯托爾，作為我方犧牲士兵的撫恤，和我在出征過程中耗費的軍費，”
“大人……”一聽到二十萬的賠款，使者就想反駁講價。
“使者先生，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打斷我的話。”掃了腳下的男人一眼，威廉語氣平淡，使者卻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不滿。
使者隻能再次低頭，沉聲道：“是我失禮了，請您原諒。”
見他道了歉，威廉這才接著說道：“第二，將所有俘虜的家人送到布萊迪島，作為交換，我可以將英格瑪和鄧肯兩位將軍交還給侯爵。我想，兩位將軍能統軍出征，一定是侯爵的左膀右臂，為了成全侯爵與兩位將軍的君臣之誼，我可以不再向兩位將軍的家人索要贖金。”
英格瑪與鄧肯兩人都是貴族，按照規矩，貴族被俘虜之後，可以付出贖金來贖還自己的自由。所以戰勝者往往會向他們的家族索要贖金，隻有他們的家族拒絕之後，才會決定如何處置戰敗者，當然，這樣的戰敗者下場一般都不是太好。
使者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被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但是聽到威廉提出的條件，仍然覺得完全不能接受。如果威廉不是有意侮辱的話，那就是他根本沒有和談的誠意。
法奧尤姆王國位於大陸與半島的商路上，商貿發達，如埃裏克侯爵這樣的大貴族當然也是大財主，二十萬皮斯托爾雖然多，卻並非拿不出來。但對視財如命的貴族們來說，從他們的錢袋裏拿出一個金幣都是割他們的肉，更何況是二十萬的高額要價。
而且，公爵花費的軍費恐怕不超過兩萬皮斯托爾，這完全是在訛詐！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還是第二個條件。使者已經上島好幾天了，在受到公爵的接見之前，他已經將被俘的人數打聽清楚了，陸軍加海軍，近四千號，所有俘虜的家屬，那是近兩萬人，算上被俘的士兵，已經是埃裏克侯爵領上十分之一的人口了。
使者不認為埃裏克侯爵能接受二十萬的賠款，要想讓侯爵將這麽多的領民白白送給別人，更是千難萬難。
使者一張臉完全冷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公爵，這不可能。二十萬的軍費未免太高了，而且，侯爵絕不可能同意將這麽多的人送給你的。”
說完條件，威廉再次靠到了椅背上，一副慵懶愜意的模樣。聽到使者拒絕，他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擺了擺手，嘴角微微翹起，微笑著說道：“不，先生，你的用詞不準確，不是送，是賠償。我認為這隻是身為勝利者理應獲得的報酬。”
“可是您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情緒激動的使者向前走了一步，發怒道。
威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對使者反問：“和布萊迪島比起來，這些又算得上是什麽呢？我的胃口還遠遠比不上埃裏克侯爵。”赤裸裸的嘲諷，如果不是你們要打布萊迪島的主意，現在也就不需要大出血了。埃裏克一方理虧在先，這一點使者無法辯駁。
使者已經感受到了威廉堅決的意誌，卻還是最後再爭取了一下，他放緩了自己的語氣，詢問道：“再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了嗎？”
“當然，我是公爵，說過的話從不會更改。”說完，威廉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說過了，在我看來，這兩個條件很合理，並沒有更改的必要。”
“好吧。”使者無奈，隻能說道，“請允許我告退了，我要盡快迴法奧尤姆，向侯爵傳達您的條件，雖然他很可能不會同意。”他已經預見到了和談的破裂，侯爵是不可能接受這兩個條件的。
“請自便，對了，請替我向埃裏克侯爵問好，順便幫我提醒一下他，明年對他來說很重要，如果被我拖到了戰爭的泥淖中，恐怕很難稱心如願。”
麵對公爵的威脅，使者不敢反駁，隻能說道：“我會的。”
“那我就不留你吃午飯了，想必你現在已經歸心似箭了。”
使者快步離開了大廳，即便威廉留他，他也沒有心情吃飯。正如威廉所說，他現在歸心似箭，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一次會麵的結果傳遞給自己的主君。
阿爾文作為外務主管，是在場所有人中最能理解剛離開的使者感受的人，雖然他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戰敗後談判。使者離開之後，阿爾文開口說道：“公爵大人，即便明年是法奧尤姆五年一度的選王之年，但是埃裏克侯爵恐怕也不會同意您提出的兩個條件。”
領主再不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卻也不能承認，人口是一切統治的基石，也是財富的來源，二十萬的賠償金埃裏克侯爵或許會咬牙接受，這還是在威廉願意放歸一部分俘虜的基礎上。現在威廉不但不願意放迴俘虜，還要求更多的人口，即便埃裏克侯爵有心爭奪王位，恐怕也會斷然拒絕，哪怕威廉用戰爭來進行威脅。
王位可以等下一次再爭取，兩萬多的人口，可不是那麽好增長的。
“沒關係，他同意最好，他不同意的話，也沒關係。我們這一次俘虜了這麽多的士兵，再加上十來艘戰船，已經是賺到了。”威廉無所謂地說道，仿佛這一次的談判隻是走一個過場，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這正是阿爾文不理解的地方，他再次問道：“可是，如果我們要求得少一點的話，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嗎？”
“或許我們能在談判桌以外的地方獲得更多。”公爵意有所指。
阿爾文心中一動，想起了他們剛迴到城堡那一天，公爵說還要擴軍的事情。
“是要繼續戰爭嗎？”阿爾文心中疑惑，看了看騎士長，卻見他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仿佛這些事情與自己全然沒有關係。“也是，騎士長大人並不是反對戰爭。”好歹與騎士長也共事了兩三年，阿爾文明白這位中年騎士的為人，或許會對領主的想法提出建議，卻絕不會對領主的決定反駁，今天公爵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對此，騎士長隻會支持下去。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大家就先散了吧。”
陷入思索中阿爾文正要跟隨同僚的腳步離開大廳，卻聽到公爵說道：“阿爾文，你留一下，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阿爾文正要抬起的腳步為之一頓，看著座椅上的公爵，威廉卻是沒了下文。
直到官員和騎士們都已經離開了，大廳裏隻剩下了公爵、騎士長、衛隊長和外務主管四個人。威廉這才坐直了身子，招了招手，將阿爾文叫到了自己的身邊，低聲吩咐起來。
台階下，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麵對威廉站立。一身得體的長袍，現在已是深秋，布萊迪島上的天氣比大陸還要冷一些，因此，他還在外麵套了一件精致的羊毛鬥篷。
公爵高踞在座椅上，他身後的牆上，被製作成標本的巨龍頭顱齜牙咧嘴，宛若活物。
看著這個偷襲者、陰謀家和戰敗者的使者，大廳裏的騎士和官員們紛紛對他報以敵視的態度，他卻安之若素，絲毫不以為意。
對靠坐在高背椅上的威廉略一欠身，男人說道：“威廉公爵，我代表我的主君埃裏克侯爵前來，與你進行和談。”完全是一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的態度。
騎士和官員們更加不滿，有人出聲嗬斥：“大膽！”“無禮！”……
威廉一抬左手，讓人們安靜下來，轉過頭，輕笑著對衛隊長說道：“伯尼，剛才你應該提醒一下使者先生，我還是戰爭的勝利者。”言下之意，他們是主動提出和談的一方，但是否接受和談，決定權完全在與自己，使者最好能將自己的位置擺正，將態度放低一些。
勝利者高高在上，戰敗者難免受到屈辱，埃裏克侯爵的使者心中滿是不甘，藏在鬥篷下的雙手捏成了拳頭，但是想到埃裏克侯爵的重托，卻不得不放低身段，向年輕的公爵深深鞠了個躬。
起身後，使者的臉上掛上了笑容，然後才接著說道：“我已經將我主埃裏克侯爵的意思向您手下的官員們表述過了，想必他們也已經告訴了您，不知道關於和談，您有什麽意見？公爵大人。”
“看在你向我行了禮的份上，我可以考慮與你們進行和談，不過，你們要答應我提出的一切條件。”
勝利者往往漫天要價，直接答應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總是要先聽一聽條件。使者說道：“這一點我無法保證，不過您可以先說一下。”
“條件很簡單，隻有兩個。”威廉直起了身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嚴肅認真地說道：“第一，你們需要賠償二十萬枚皮斯托爾，作為我方犧牲士兵的撫恤，和我在出征過程中耗費的軍費，”
“大人……”一聽到二十萬的賠款，使者就想反駁講價。
“使者先生，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打斷我的話。”掃了腳下的男人一眼，威廉語氣平淡，使者卻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不滿。
使者隻能再次低頭，沉聲道：“是我失禮了，請您原諒。”
見他道了歉，威廉這才接著說道：“第二，將所有俘虜的家人送到布萊迪島，作為交換，我可以將英格瑪和鄧肯兩位將軍交還給侯爵。我想，兩位將軍能統軍出征，一定是侯爵的左膀右臂，為了成全侯爵與兩位將軍的君臣之誼，我可以不再向兩位將軍的家人索要贖金。”
英格瑪與鄧肯兩人都是貴族，按照規矩，貴族被俘虜之後，可以付出贖金來贖還自己的自由。所以戰勝者往往會向他們的家族索要贖金，隻有他們的家族拒絕之後，才會決定如何處置戰敗者，當然，這樣的戰敗者下場一般都不是太好。
使者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被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但是聽到威廉提出的條件，仍然覺得完全不能接受。如果威廉不是有意侮辱的話，那就是他根本沒有和談的誠意。
法奧尤姆王國位於大陸與半島的商路上，商貿發達，如埃裏克侯爵這樣的大貴族當然也是大財主，二十萬皮斯托爾雖然多，卻並非拿不出來。但對視財如命的貴族們來說，從他們的錢袋裏拿出一個金幣都是割他們的肉，更何況是二十萬的高額要價。
而且，公爵花費的軍費恐怕不超過兩萬皮斯托爾，這完全是在訛詐！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還是第二個條件。使者已經上島好幾天了，在受到公爵的接見之前，他已經將被俘的人數打聽清楚了，陸軍加海軍，近四千號，所有俘虜的家屬，那是近兩萬人，算上被俘的士兵，已經是埃裏克侯爵領上十分之一的人口了。
使者不認為埃裏克侯爵能接受二十萬的賠款，要想讓侯爵將這麽多的領民白白送給別人，更是千難萬難。
使者一張臉完全冷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公爵，這不可能。二十萬的軍費未免太高了，而且，侯爵絕不可能同意將這麽多的人送給你的。”
說完條件，威廉再次靠到了椅背上，一副慵懶愜意的模樣。聽到使者拒絕，他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擺了擺手，嘴角微微翹起，微笑著說道：“不，先生，你的用詞不準確，不是送，是賠償。我認為這隻是身為勝利者理應獲得的報酬。”
“可是您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情緒激動的使者向前走了一步，發怒道。
威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對使者反問：“和布萊迪島比起來，這些又算得上是什麽呢？我的胃口還遠遠比不上埃裏克侯爵。”赤裸裸的嘲諷，如果不是你們要打布萊迪島的主意，現在也就不需要大出血了。埃裏克一方理虧在先，這一點使者無法辯駁。
使者已經感受到了威廉堅決的意誌，卻還是最後再爭取了一下，他放緩了自己的語氣，詢問道：“再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了嗎？”
“當然，我是公爵，說過的話從不會更改。”說完，威廉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說過了，在我看來，這兩個條件很合理，並沒有更改的必要。”
“好吧。”使者無奈，隻能說道，“請允許我告退了，我要盡快迴法奧尤姆，向侯爵傳達您的條件，雖然他很可能不會同意。”他已經預見到了和談的破裂，侯爵是不可能接受這兩個條件的。
“請自便，對了，請替我向埃裏克侯爵問好，順便幫我提醒一下他，明年對他來說很重要，如果被我拖到了戰爭的泥淖中，恐怕很難稱心如願。”
麵對公爵的威脅，使者不敢反駁，隻能說道：“我會的。”
“那我就不留你吃午飯了，想必你現在已經歸心似箭了。”
使者快步離開了大廳，即便威廉留他，他也沒有心情吃飯。正如威廉所說，他現在歸心似箭，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一次會麵的結果傳遞給自己的主君。
阿爾文作為外務主管，是在場所有人中最能理解剛離開的使者感受的人，雖然他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戰敗後談判。使者離開之後，阿爾文開口說道：“公爵大人，即便明年是法奧尤姆五年一度的選王之年，但是埃裏克侯爵恐怕也不會同意您提出的兩個條件。”
領主再不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卻也不能承認，人口是一切統治的基石，也是財富的來源，二十萬的賠償金埃裏克侯爵或許會咬牙接受，這還是在威廉願意放歸一部分俘虜的基礎上。現在威廉不但不願意放迴俘虜，還要求更多的人口，即便埃裏克侯爵有心爭奪王位，恐怕也會斷然拒絕，哪怕威廉用戰爭來進行威脅。
王位可以等下一次再爭取，兩萬多的人口，可不是那麽好增長的。
“沒關係，他同意最好，他不同意的話，也沒關係。我們這一次俘虜了這麽多的士兵，再加上十來艘戰船，已經是賺到了。”威廉無所謂地說道，仿佛這一次的談判隻是走一個過場，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這正是阿爾文不理解的地方，他再次問道：“可是，如果我們要求得少一點的話，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嗎？”
“或許我們能在談判桌以外的地方獲得更多。”公爵意有所指。
阿爾文心中一動，想起了他們剛迴到城堡那一天，公爵說還要擴軍的事情。
“是要繼續戰爭嗎？”阿爾文心中疑惑，看了看騎士長，卻見他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仿佛這些事情與自己全然沒有關係。“也是，騎士長大人並不是反對戰爭。”好歹與騎士長也共事了兩三年，阿爾文明白這位中年騎士的為人，或許會對領主的想法提出建議，卻絕不會對領主的決定反駁，今天公爵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對此，騎士長隻會支持下去。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大家就先散了吧。”
陷入思索中阿爾文正要跟隨同僚的腳步離開大廳，卻聽到公爵說道：“阿爾文，你留一下，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阿爾文正要抬起的腳步為之一頓，看著座椅上的公爵，威廉卻是沒了下文。
直到官員和騎士們都已經離開了，大廳裏隻剩下了公爵、騎士長、衛隊長和外務主管四個人。威廉這才坐直了身子，招了招手，將阿爾文叫到了自己的身邊，低聲吩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