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這麽晚召我來,可是有什麽要事?”紫宸殿的書房裏,慕容軒對坐在上首的慕容複躬身問道。


    “來,皇弟,過來坐。”慕容複溫和的招唿。這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飛揚的劍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雖然閃爍著和煦的光芒,但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混合著威儀的神態,整個人還是散發著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慕容複對自己這個弟弟的感情,既有兄長之情,又有長兄如父的慈愛,另外慕容軒的確也是,一向做事兒沉穩,行事也不乖張,從不讓自己這個當皇帝的哥哥為難,所以,他對這個弟弟是極其寵溺的。


    “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慕容複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想讓你動用你們卜語樓的力量,幫我找一個人。”


    “找什麽樣的人?皇兄盡管說。”看到皇兄一臉的嚴肅,慕容軒心頭一緊,知道肯定事非尋常。


    慕容複把麵前放著的一幅畫軸遞給慕容軒。慕容軒打開畫軸,上麵是一個女子的畫像。畫中的美女,乖巧纖細,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月,雙目猶似一泓清水,講不出來的柔媚細膩,說不出來的空靈輕逸。這畫像上的女子腰間竟掛著一塊螭龍形的玉玦!


    慕容軒一驚,這不就是前幾天,樓裏管事兒的李嘉剛拿給自己看過的玉玦形製圖案麽?本來還想著這幾天去宮裏藏書閣翻閱查找,竟然在這兒不期而遇!


    “皇兄,這是?”慕容軒疑惑的看著皇兄。


    “說來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慕容複看著畫像,眼底無限溫柔:“畫上的女子叫雲千雪。二十多年前,我奉父皇之命去南巡的時候,無意中和千雪相識,然後相知、相戀。”


    那是一個如此柔媚溫婉的女子,隻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慕容複就認定當時一襲白衣的雲千雪是自己的命中注定!縱使當時府裏已經有了正妃,也有了現在的太子,但是和雲千雪在一起之後,他才知道那個被叫作ai情的東西,是怎樣一種令人心顫的感覺!也就這個女子,音容笑貌一直索繞心間,雖過去二十多年了,但對她的思念之情,絲毫未減半分。


    陷入沉思的慕容複迴過神來,哀歎了一聲:“相守總是短暫的,後來我接到父皇病重讓我速速迴宮的消息,我把有身孕的她安頓好,就先迴宮了。本來想著,等父皇病好了,我跟父皇請旨,風風光光的把千雪娶迴府;誰知道父皇竟然一病不起駕崩了,然後我就繼承了大統。等諸事忙完,我再派人去找她的時候,早已經人去樓空了。這麽多年了,雖我一直在秘密查找,但是沒有一點消息。所以今天特意請皇弟來,就是想借用皇弟卜語樓的勢力幫皇兄查找此人。”


    原來是當年欠下的風流債呀!想不到一向嚴謹、自律的皇兄竟也有這麽多情任性的一麵!慕容軒不禁心裏概歎。


    “皇兄的事兒,皇弟自當竭盡全力。皇兄可有什麽信物做查找的憑證?”


    “皇弟,你看。”慕容複指著畫像中女子佩戴的玉玦說道:“這是一塊螭龍形白玉玦,想當年也是母後送給我的,這世間獨此一塊。我臨走之時,留給了千雪,讓她等我迴去接她。哎,誰知道這一別竟再無蹤跡可尋。”慕容複一臉的悵然如失。


    “請皇兄放心,我這就迴去差人秘密查找,皇兄靜待消息就好。”“好,有勞皇弟了。”


    均王府內,慕容軒對侍衛千凡吩咐道:“千凡,你去告訴李嘉,讓他轉告打探玉玦消息之人,就說要麵見玉玦本人才肯告知此玉玦的出處。”


    必須要見到持玉玦的本人,確定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才好迴複皇兄。


    掬月閣內,如影稟告:“主子,卜語樓來消息了,說是要麵見持玉玦的本人,才肯告知出處。”


    “好,現在就出發!”雲非月聽到掛心之事有消息了,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還是明天一早走吧。”想起現在已經深夜了,他又悻悻然坐迴到座位。


    如影知道,對於宮主,這肯定是個不眠之夜!


    整整下了一天的雨,現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店裏麵一個客人也沒有。韓薇兒百無聊賴的拿著本書,斜倚在矮腳圈椅裏,坐在店裏的水池邊看書。


    店裏新聘了一位琴師,瘦削高挑,外形俊逸。此刻正沉靜優雅的端坐在琴幾前,撫著琴。悠揚清逸的琴音,隨著他的十指輕撫緩緩流淌,讓人不自覺的沉靜又迷醉。


    慕容子嵐是應皇叔慕容軒之約來到“避風小築”的。最近一直聽大家都在傳,說這家新開張的店,各種的與眾不同,剛好今天自己也可以過來開開眼界。他到的時候,皇叔還未到,他就獨自先進了門。


    轉過屏風,他就呆住了。隻見前麵大廳有一女子,身著月白色的寬大罩衣;一頭長發隻用一條月白色的發帶挽著,隨意的披於身後;美目落在手中的書卷上;就那樣慵懶的斜倚在矮腳圈椅裏;肌膚勝雪,神態悠然。在氤氳的燈光下,在悠揚的琴音裏,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子般淡雅超凡!


    慕容軒走進店門,發現慕容子嵐呆立在門口,剛想開口說話,看到他癡呆的眼神,就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原來在看風家大小姐!


    慕容軒用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慕容子嵐的頭,好看的勾魂眼含威:“小子,快收迴你那要吃人的眼神,那可是你未來的皇嬸。”


    慕容子嵐被慕容軒嚇得一驚,隨即微蹙眉,疑惑的問道:“皇叔,這是那個風家大小姐?”“嗯,對呀。”“哦。可是怎麽感覺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啊?對,感覺現在更大氣脫俗了。”


    “算你小子有眼光。“慕容軒得意的緋唇上揚。


    “哎喲,今天終於有閑了?”慕容軒來到韓薇兒身邊,眼底含笑的調侃道。


    韓薇兒抬眼一看,慕容軒今天帶了一個十七、八歲的華服青年,陽光帥氣,清秀的五官還帶著些許的稚氣未消。


    韓薇兒站起身,眉眼含笑:“平王爺,今天又帶了誰過來給我捧場啊?”“我皇侄,安王。”韓薇兒是真的不認識,所以隻能套慕容軒的話。


    聽到慕容軒表明了對方的身份,韓薇兒趕緊向慕容子嵐福身:“風若汐參見安王。”“風小姐不必拘禮。”慕容子嵐伸手要扶韓薇兒起身,看到皇叔眸底刀子一樣的冷光,硬生生收迴了伸出去的手。


    “若汐,我和安王去樓上的‘悠悠我心’,你不用管我們。”慕容軒硬推著還不舍得把目光從佳人身上收迴的慕容子嵐,由夥計帶著上樓點菜去了。


    不是一直都叫風大小姐的麽?這還怎麽直唿上名字了?隨他去吧。韓薇兒苦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坐迴圈椅裏繼續看自己的書。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個勁裝的中年男子,坐在了一樓的“所謂伊人”包廂。


    “主子,就是這家了。”如影把馬車停在“避風小築”的門口,對車上的雲非月說道。卜語樓的人約了今天晚上在這兒給答案。


    “好。”雲非月下了馬車,就往裏走。轉過屏風,他站住了。前麵圈椅裏坐著的女子,竟這般的熟悉!


    低頭看書的韓薇兒此時也抬起了頭。她竟然看到了惜字先生!


    韓薇兒站起身,就往雲非月的方向走過去!雲非月此時也確認了對麵的女子就是薇兒姑娘,他也朝韓薇兒方向快步走過去!


    “先生!”“薇兒姑娘!”韓薇兒和雲非月竟異口同聲的喊出了對對方的稱唿!


    雲非月看到了韓薇兒臉上的雀悅!韓薇兒也看到了銀色麵具下麵,惜字先生那雙原本波瀾不驚的眸子竟也閃著驚喜的光!


    “主子,卜語樓的人在招手了。”停好了馬車的如影也隨後就進來了,他提醒雲非月。


    “好。”雲非月這才迴過神來。“你等我一會兒來。”眼底的驚喜瞬間收斂了幹淨,轉身就奔“所謂伊人”包廂去了。


    以前的時候,隻要一想到惜字先生,韓薇兒就牙疼。但是今天這樣一見麵,為什麽自己的心裏竟然是無比喜悅的?韓薇兒自己都想不明白為啥了!


    “小姐,那個戴著銀麵具的人是誰呀?”秋月一臉的好奇。她是認識如影的,因為如影曾去別院給自己報過信。


    “那是如影的主子,一個惜字如金的家夥。叫他惜字先生就好。”“哦,是不是長得特別醜?要麽為什麽戴著麵具?”韓薇兒想起那張棱角分明的冷俊的臉,想起那雙讓人不能自拔的深潭一樣的眸子,眼底劃過一抹狡黠,壓低的嗓音裏透著壞笑對秋月說道:“嗯,特別的醜,醜得都沒法看了。”


    韓薇兒坐著的位置,剛好在“所謂伊人”包廂的斜對麵。


    “秋月,你有沒有發現,那個惜字先生他總盯著我看?”韓薇兒悄悄的問秋月。


    “啊?我沒注意呀!不對,小姐,是你總盯著人家看吧?要麽你怎麽知道人家盯著你看?”秋月反駁道。


    韓薇兒竟一時語塞。好像是這個道理。自己總盯著人家一個大男人看什麽呀?韓薇兒站起身,恨恨的換了一個不能和對麵包廂直視的位置。


    “你還好吧?”談完了事情的雲非月走到韓薇兒的身邊,麵色平靜,但如深潭般深邃的眸底閃著亮亮的光。


    再見到韓薇兒,他是驚喜的。本來他以為自己已經想得很明白了,不要再和風家大小姐有任何交集了,但是乍見到本人的那種激動和喜悅,卻是深入骨髓的。


    “嗯,我還好。對了,我開了這家店,如果有什麽事兒,盡可以來這兒找我。”韓薇兒嫣紅唇畔飛揚。


    “好。那我先走了。”“嗯。好的,先生慢走。”


    直到看著雲非月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韓薇兒才又緩緩的坐迴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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