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硯微微一窒,如實道:“那倒不是,他那時傷勢雖然難愈,對性命卻無礙。”


    陰夫人嘿了一聲,又道:“那為何不先尋了飛來飛去,再一同去找救治法門?如此還可多一番助力,有何不妥?他們兩人多年不見,你那大哥就不想念心上人麽?”


    田硯頓時語塞,老黑連忙搶道:“穿雲老爺如此做法,自是不想飛來飛去擔心焦慮,你們娘們兒家又好哭又嘴碎,一著急便沒個譜,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陰夫人點頭道:“我就姑且當他是一片好心,那為何傷好之後,還是滯留在陰風寨中?可是逍遙日子過得舒服,早將那可憐女子拋諸腦後?”


    老黑又道:“他正打算去尋找,飛來飛去便自己來了,所謂有緣千裏來相會,果然是一件美事。”


    陰夫人哂道:“打算?我還打算稱霸六道,一統天下,可能成行?隻怕飛來飛去再晚幾年過來,他還是這一句打算!如此鬼話,你卻信不信?”


    老黑暗中叫苦,嘴上卻嬉笑道:“我自然相信,人家兩口子好的蜜裏調油,也不怕你胡亂挑撥。”


    胡上牆也在一旁幫腔道:“陰夫人,你怎的凡事總往壞處去想?這般活法,卻不嫌累?難怪……難怪……”話到此處,便見陰夫人目光望來,好似兩道森寒利箭,頓時打了個哆嗦,住口不言。


    隻聽陰夫人怒道:“究竟是我想的壞,還是他做得壞,你們自家心裏有數!就連成婚之時,也要等飛來飛去容貌了恢複,方肯操辦,若是她終生肥胖醜陋,隻怕就嫁不出去了!”


    老黑暗罵道:“去你奶奶的,醜得稀裏嘩啦,叫人如何下嘴?”真講出來的話卻是冠冕堂皇:“婚嫁乃是人生大事,誰不想將自家拾掇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大家見了,都是喜慶。”


    陰夫人冷冷道:“說白了就是自私!這一樁樁一件件,做得叫人嘔心,與我家那天殺的乃是一路貨色。我話已至此,你們若還想狡辯,那便是豬油蒙了心,不明好歹!”言罷將臉一板,悶頭趕路,再不理會幾人。


    田硯越聽越不是滋味,心中暗歎道:“飛來飛去對穿雲大哥當真是十二分的喜歡,至於穿雲大哥那頭,喜歡自是不假,能有幾分,卻不好說了。”念到此處,忽然想道:“我與月娥之間,是誰喜歡得多些?我與忘雪相處,又是怎樣一種關係?”一幕幕往事不自禁便在腦海中浮現,走馬燈似的變幻。


    琢磨半晌,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就是一陣心悸,暗自安慰道:“幹嘛鑽這牛角尖?彼此相親相愛,非要分個什麽你我?”抬頭一瞧,便見越婉兒正望著自己,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暖,衝著她微微一笑。越婉兒心頭一跳,麵上已是紅了,將頭埋得低低。


    鳥澤生眼見兩邊說僵,便道:“陰夫人,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尊夫固然有錯,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算為五個孩兒著想,往後還需好生過活才是。”


    陰夫人悶哼一聲,依舊不語。此乃她家中私事,她既不願搭腔,鳥澤生也就不好再勸,心中卻歎道:“你們不管如何鬧法,總有個見麵時候,總勝過我與阿蘿天人永隔,黯然神傷。”


    老黑卻在心神中偷偷對田硯說道:“老爺,你莫看這娘們兒現在強項,等見了漢子,隨便哄上一哄,隻怕鐵塊就要化成汁水,甩都甩不開。”


    田硯歎道:“但願如此,隻盼他倆就此和好,免得師父夾在中間,讓人閑話。”


    如此一路再也無話,眾人不眠不休,一連飛遁兩日,最後終是停在一座山頭之上,舉目看去,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隻見山腳下的虛空扯開一道猙獰裂口,直直插上天際,衝入雲霄,綿延不知去向,其內幽黑一片,難見深淺。整片天地由此隔開,好似一個硬饃被掰出了一道縫隙,隨時都可能一分為二,分崩離析,直叫人看得心驚膽戰。


    好在這裂口被一層五彩光幕蓋得嚴嚴實實,但那光幕的形狀卻極不規則,仿佛從哪裏隨意扯來一條破布縫紉,胡亂打了個補丁,又好像全無經驗的草頭郎中,將一處傷口綁得亂七八糟,糾結不清。原本是一項極宏偉、極壯觀的絕大手筆,竟弄成了三歲小兒過家家的玩意兒,除了傻大傻大,當真入不得眼。


    見得此景,眾人心中已有猜測,隻聽陰夫人說道:“這一道裂縫正是當年的秘地碎片撞擊此界而成,幾乎將整個天道攔腰折斷,當真是毀天滅地,末日景象,我現下想起來,還覺心有餘悸。”


    老黑問道:“那上頭遮蓋的光幕,想來便是封印了。麵上的顛倒峰倒是做得像模像樣,光鮮得很,怎的內裏卻弄得像個叫花子一般?好歹也是眾多高手大能的傑作,如此胡來,也不怕被人笑話?”


    陰夫人歎道:“其中的緣由,三言兩語講不清楚,這內裏的傻事,自然是癡呆傻瓜做的。”眼罷眉頭一皺,喃喃道:“那天殺的來此處做什麽?又是如何進來的?”


    老黑笑道:“下去看看,自然曉得。你可是近夫情怯,不敢下腳?”


    陰夫人哼了一聲,拉著五個孩兒,當先便往山下行去。餘人亦是緊隨在後,心中大為好奇,也不知她那殺千刀的老公,究竟是怎生一副模樣。


    眾人下得甚快,不過片刻,便沿著那道裂痕轉進一座山穀,隻見一個精瘦矮小的男子趴附在光幕之上,好似個猴兒一般,拿嘴不住啃咬,身邊還散布著密密麻麻成片的道蟲,亦是攀著光幕,口吐絲線,連連往裏紮去,帶起一陣沙沙之聲。


    光幕邊還一些泥巴做的人兒,約莫三尺來高,眉眼口鼻俱是不缺,手裏提著鞭子,來迴唿喝轉悠,見誰咬得慢了,便是一鞭甩下,劈啪作響,督促甚嚴,顯是監工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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