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著那一處孔洞蜿蜒而進,行不多時,道路便一分為五,一一探查之下,果然發現其內都有一道光幕阻擋去路,隱約可見光幕背後拖著一截絲線,各自紮入五根大柱之中。那些光幕的禁製並不強勁,老黑隨意擇了一麵,花去個把時辰,便破壁而出,來到暗道之內。誰知才剛剛往上走小段,便遇上前來安放凡人珠的幾人,可謂湊巧。


    聽完這遭經曆,幾人都是稱奇,越婉兒再不好意思賴在田硯懷中,退開幾步,麵上微紅,暗道:“他身具九魂,多法同修,果然有天大的來曆,我當真未曾看錯人。”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自豪,笑吟吟道:“那些道蟲倒是有趣,雖然笨蛋得緊,寫字認字的功夫卻不差,比某人可強多了。”


    幾人聽得此語,皆是大笑,老黑卻不服道:“會認字的傻屄,怎比得上不識字的聰明人,下迴再去,我總要將這兩字刻在它們背上。”


    幾人說笑兩句,便繼續沿著暗道往下,擇地放置凡人珠。眼下田硯安然歸來,更有機緣加身,炸毀大柱的目標亦是實現在即,可謂雙喜臨門,幾人一路談談說說,興致高漲,忽忽之間,又過大半個時辰,暗道便至盡頭,五十顆凡人珠已用得告罄,隻待鳥澤生心念一動,便要齊齊轟鳴,震天撼地。


    做完這遭,眾人複又往上行去,這一路再也無事,腳程便快了許多,不到一個時辰,便來到鐵搭底部的石板之下。這些石板的縮小效用早已過了時限,盡複原樣,小白又如法炮製一番,便露出其上情狀,與眾人離開之時並無變化。


    陰夫人見田硯竟安然迴返,已是大喜過望,又聞得此行順利,自家與孩兒脫困就在眼前,更是激動難抑。饒是她性子向來剛強,此刻也忍不住淚光閃現,抱著小水兒哽咽道:“等此番事了,我們便去尋你爹爹,不管以往如何,總要一家團圓。”


    小水兒哭道:“若見了爹爹,我一定好好兒勸他,別再跑出去搞破鞋,就在家中陪著我們。”


    他不知搞破鞋的意思,說來也不覺羞恥,旁人卻明了這話中所指,頓覺尷尬。陰夫人亦是窘迫,幹咳一聲,說道:“其實……那也算不得什麽,我已說了不計較,往後便不會再提。”頓了一頓,又道:“這話你以後也別說了,省得惹人笑話。”


    小水兒茫然道:“竟算不得什麽?那媽媽提起的時候,怎的又氣又恨,哭個不停?”想了一想,又問道:“那……姘頭娼婦還能不能說?會不會惹人笑話?”


    幾人忍俊不禁,努力擺出一副正經麵孔,隻見陰夫人一瞪眼睛,斥道:“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懂個什麽?這些言語,以後都不許說了,這些時日打不了你的屁股,可是皮癢癢?”


    老黑終是忍耐不住,嘻嘻笑出聲來,見陰夫人又往它瞪來,仗著於人有恩,也不躲避,大著膽子說道:“小水兒,其實這事也不難懂,你日後隻管勸你媽媽溫溫柔柔,撒嬌傳情,你爹爹被纏得脫不開身,自然……這個……歡喜的緊。”


    陰夫人怒道:“休要胡扯!那……那人比我猶有過之,他怎的又像個哈巴狗兒,甘之如飴?”


    老黑搖頭道:“得不到的,總是好的。若當真相處幾日,隻怕就要吵得翻天覆地,雞飛狗跳。這娘兒嘛,就須得有些娘兒的樣子,便像越姑娘這般,哪個不喜歡?”說著便拿手肘捅一捅田硯,問道:“老爺,你說是不是?”


    田硯一愣,沒好氣道:“什麽是不是?我……怎麽曉得。”


    越婉兒臉上羞紅,啐道:“好你個黑壞蛋,拿我亂嚼什麽舌根?各人性子不同,豈能強分好壞高低?”


    老黑嘖嘖道:“罵起人來都如此受用,我難道說錯了不成?”


    小水兒也懵懂道:“媽媽,越姐姐這樣當真是極好的,我……我也喜歡得很。”說到後半句,已是聲若蚊吟,胸中好似藏了一麵大鼓,咚咚作響。


    陰夫人臉上筋肉抽搐,恨到:“我就是我,讓我做個騷狐狸,卻是休想!”話音未落,卻發現連越婉兒也一並罵了,氣勢頓時餒了,忙分辨道:“丫頭,我不是說你,你別見怪。”


    老黑無奈歎道:“我言盡於此,隨你如何都行。騷狐狸啊騷狐狸,嘿嘿,哪個男人不喜歡?”


    陰夫人將一雙拳頭捏得咯咯直響,卻還是忍不住想道:“現在人都沒個影子,我便是想做,又去做給誰看?”這念頭一起,心中便是黯然,暗歎道:“你這殺千刀的,究竟跑去了哪裏?我和孩子過得多苦,你可曉得?”


    說話的功夫,眾人腳下的石板已被小白變大,將暗道遮掩,眾人便催促鳥澤生快些引爆凡人珠,救人跑路。鳥澤生一向沉穩持重,此刻事到臨頭,卻忍不住心中惴惴,喃喃禱告道:“阿蘿,你在天有靈,定要保佑我一擊功成,這十幾年辛苦,總不能白費。”


    越婉兒聽得心酸,柔聲道:“爹爹,媽媽曉得你這般念著她,必然歡喜得緊,你一片心意,做女兒的都看在眼裏,隻管放手施為就是。”


    陰夫人亦道:“說得好!鳥大師,不管此事能不能成,我總是念著你的情誼,這就來罷!”


    鳥澤生默默點頭,深吸一口氣,動念之間,心神感應的範圍已是漲到了極限,五十枚凡人珠盡在掌控,無有遺漏。他勉強一笑,目中卻有淚光浮現,隻聽山腹中傳來轟隆一聲悶響,整座顛倒峰都震了一震,幾人身處的石室亦是一陣搖晃,頂上塵土簌簌而落。撒得滿頭滿臉。


    這番動靜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幾息光景,便告止歇。幾人都曾親身感受過火藥塊爆炸的威力,此刻稍一對比,便覺出眼下的聲勢著實難以入眼,原本想象天崩地裂,聲震雲霄的場景,竟如此輕描淡寫,一帶而過。好似看戲之人早就擺好了瓜子茶水,苦候名角出場,最後等來的卻是幾個票友頂缸,心中落差,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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