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許舟舟在晾起那張薄薄的東西時,周圍的人都不敢大聲喘氣。


    劉家兄弟倆也停下了手裏舂搗的動作,生怕捶得地動,震裂了許舟舟晾在架子上的那張脆弱的東西。


    在幾人的注目下,第二張晾著在架子上的紙承接住了所有的人的希望,它沒有裂開,更沒有散開。


    許舟舟緊張地伸出手,輕輕撫摸那張紙,紙在她的觸碰下,也沒有散開。


    “成功了!”她欣喜地大喊。


    “真的成了?”劉家兄弟倆見此,也高興地互相擁抱,互相感慨。


    隻有站在一旁的沈妄尋和陳青空兩人,不明所以。


    “你們在高興什麽?什麽成功了?”陳青空疑惑地問許舟舟。


    許舟舟這會兒才有心情迴答他的問題,她指著架上的紙,傲嬌地說:“看到了嗎?這個東西叫做紙,曬幹了之後可以在上麵寫字作畫!”


    “不就是字畫嘛,這有什麽好高興的。”陳青空不以為然。


    看一旁的沈妄尋卻一臉興致地朝她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晾在架上那張薄薄的東西,聽到許舟舟說它可以用來寫字作畫,他已經在腦海中幻想著自己在這上麵寫字的感覺了。


    不過這種感覺他從未體驗過,所以即使腦海中已經有畫麵了,但還是不知道在這一張薄薄的東西上麵書寫是什麽感覺。


    “許小娘子,這張薄薄的東西真的可以書寫?”他扭頭問許舟舟。


    “那當然可以了!”許舟舟看著這張不再散開的紙,她眼神都變得溫柔了許多,“不然我為什麽要弄這個東西?”


    “這個東西可是個寶貝,用它來書寫東西,一張紙上就可以寫三四卷簡書了,王爺,你以後要是寫了文章啊,你的文章就可以通過這張薄薄的紙傳遍千家萬戶了。”


    她高興起來,忍不住打趣身旁的沈妄尋。


    這隻是一個簡單的例子,一個可以說明紙張用處的例子,有了紙,那文化的傳播就能得到飛速的提高了。


    不像以前,用竹子來記錄文章,一遝竹子又厚又重,還寫不了幾個字,攜帶起來又麻煩,因為這些條件的限製,文化根本做不到傳播。


    就像是朝政,天高皇帝遠的皇宮要想給魚鎮衙門下令,沒有紙多麻煩啊,布也不是那麽夠用,百姓們連衣服都換不起了,還舍得用布來傳遞無關緊要的東西?


    許舟舟的說法,讓沈妄尋感到震驚。


    他剛才隻是簡單地認為可以讓他們寫字的東西多了一樣罷了,沒想到傳播的問題,經她這麽一提醒,他才意識到這個東西的用處可能遠比他想的還要多。


    如果他的文章可以傳遍千家萬戶,那別人的文章一樣也可以,這麽看來的話,他們青南豈不是要崛起了?


    “許小娘子,你怎麽會做這個東西?你又是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沈妄尋一臉嚴肅地看著許舟舟,不知為何,心中有股後怕的感覺。


    他是在怕,她有了這個東西之後,若她有什麽別的心思,利用這個東西操縱著什麽她想要的東西,他們恐怕難以反擊。


    可他真的想多了,許舟舟根本不會利用這個東西做什麽壞事情,她隻想為文學教育事業做一點自己的貢獻罷了。


    而且,她習慣了用紙,沒有紙她覺得太不方便了,就算為了自己,她也要把紙造出來啊。


    “我做這個東西就是為了傳播文字、文章、文學、文化啊,不然你們那一遝遝的竹子隨身帶著,好玩啊?”


    許舟舟沒發現沈妄尋的不對勁,她也許是太高興了,所以沒想過他可能會忌憚她。


    但不管他忌不忌憚,她的紙終究是實驗成功了,她是一定要把紙做出來,並且讓大家都用她的紙。


    說完,她又興衝衝地跑到抄紙槽,繼續抄紙了,一張、兩張、三張......


    經過四五天的努力,這一批的竹子和劍麻的殘渣做出來的紙,一共五十多張,許舟舟全都晾在了沙灘的竹架上。


    春季多雨,為了這五十張紙,她是一刻都不敢離開,生怕下雨把她的寶貝紙給打濕、打散了。


    劉春和劉冬兄弟倆見小屋這邊停工了,許舟舟也把紙收迴來了,他們便開口問她:“許掌櫃,這裏完事兒了,那我們是不是該迴去了?”


    他們是真不舍得離開這裏啊,在這裏待了六七天,每天天沒黑就迴去休息,天不亮不開工的日子,他們是真喜歡啊。


    更何況,許舟舟對他們很是客氣,從來不把他們當做下人看待,讓他們吃好、喝好、睡好,大食堂裏還有遊戲可以玩。


    他們感慨,這才是生活啊。


    “劉春、劉冬,我要是留你們,你們可願留下來幫我?”許舟舟不想放他們走。


    他們和她一起造紙的這段時間,熟悉了所有的流程和手法,如果再用心培養一下,他們一定可以獨當一麵的。


    她的實驗好不容易才成功了,她可不想再找新人,再來一次。


    “願意、我們願意!”


    劉家兄弟倆聽到她這話,當即就迴答了她,可高興過後,他們又有些為難,“但是花掌櫃那邊......”


    他們從未忘了,他們是賣身花倚羅家的長工,簽了賣身契的。


    “花娘子那邊你們放心,我會去跟她說的,這幾天辛苦你們了,這兩天你們好好休息,我給你們放兩天假,你們想去哪裏都行,工錢我照給。”


    切麻的工人花倚羅要多少有多少,她應該不會在意她跟她要兩個人吧。


    而且,切麻不是什麽技術活兒,她這邊真的缺不了他們劉家兄弟倆,再說了,她的技術總還得保密吧。


    許舟舟把收迴來的五十張紙小心翼翼都地鋪在桌上,一張一張地疊好。


    這些紙雖然不像前世的紙張那樣又白又滑,但這已經是她現在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了。


    她取出一張,拿起毛筆,蘸了墨水,然後深吸一口氣。再次在紙上寫字,她多少有點緊張。


    定心、下筆,她在紙上寫的第一個字,是“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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