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納趕緊把剛才在盥洗室裏說過的話想了一遍,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她從眼睫毛下打量他,小心又謹慎地問,“……什麽?”


    湯姆笑得很愉悅,隻不過聲音冷得像地窖裏的冰塊。


    “沒什麽。”他說,目光若有似無地瞥向她身邊的桃金娘,桃金娘窘迫又興奮地垂下頭,一副想看又抬不起頭的模樣。


    “快要聖誕舞會了。”他無所謂地說,像是突然想到這件事,“你們打算參加嗎?”


    桃金娘搶過話頭,“這個,裏……裏德爾先……恩……”


    “叫我湯姆。”他溫和地說。


    桃金娘聞言傻笑了起來,連要問什麽都忘了。


    溫納隻好接過話頭,半是無奈半是防備道,“我們還沒確定。”


    “這樣。”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別的,兩方人簡單客套地告別後,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舞會的日子很快來臨。


    溫納套上那條緊得叫人窒息的小裙子,埃德加也真是,他買裙子的時候都沒考慮她裏麵要穿內衣,所以裙子格外緊實。剛一穿上,兩條銀色的綢帶從腰部飄飄悠悠地垂下,她手忙腳亂地去係帶子。可是這一彎腰,胸口的扣子就“啪”的一聲崩開了,她隻得翻著書找縫扣子的魔咒,一陣折騰,她終於成功地把禮服搞定。


    當她臉色蒼白地推開門,埃德加雙臂環抱,盯著腳邊的地板,麵色陰沉,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


    這一次他延續了自己一貫的風格,渾身金光閃閃,除了黑色的高級天鵝絨定製禮服,埃德加袖口由華貴的鑲嵌金絲的乳白珍珠做成,紐扣也是同色,細看會發現周圍編織著講究的銀色,一路往上,是胸前的口袋,一條金銀鑲嵌的穗狀緞帶從裏頭斜斜掛下,連接著挺拔的領口,配合筆挺的黑禮服,增添了幾分高大瀟灑。


    她不自在地哼道,“我好了。”


    “我以為你死在裏麵了。”埃德加譏諷地抬頭,在對上她的那一刹那愣了愣。


    溫納尷尬地用手摸摸臉頰,“是不是……很難看。”


    埃德加麵色發紅地結巴,“……啊。”


    “……我已經盡力了。”她在裏頭折騰了很久,那個美容咒很難,為了以防萬一,她施了三遍。咒語似乎有磨皮的功效,她嘴唇上冒出的兩顆紅痘痘神奇地消失了!可惜這個咒語隻能維持兩小時,兩小時後還要補救一次。


    “……隻能說,恩,還好。”他目光躲閃地說,不遠處傳來交談聲,他一個箭步擋住他們窺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


    “埃德加,那是你的舞伴嗎!”有人挪揄地問。


    他才懶得理睬他們,藍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恢複成一貫的傲慢,他掩飾性地高揚起下巴,彎起胳膊,衝著溫納喊,“快點。”


    她趕忙把手伸到他的臂彎裏。


    “你準備好了?”等走到禮堂門外,他突然躊躇起來,略帶緊張地問。


    “恩。”


    他猶豫,“害怕嗎?”


    “不是很害怕。”


    “那就好。”他語調起伏地說,心一橫,硬著頭皮往長長的紅地毯上走去,這不是他第一次參加舞會,但卻比他第一次參加舞會還要讓他喘不過氣。溫納的眼角被眼花繚亂的人群和五光十色的禮堂所充斥。


    “真美。”她讚歎,換來埃德加嘲笑的目光。


    遠遠的,距離他們十米的大廳背後,音樂正徐徐響起,舞會剛剛開始。埃德加把溫納帶到點心和飲料的的餐台上,他從花團錦簇的桌子上挑出一杯橘黃色的果汁,遞給溫納,自己取了杯紅色的――


    “你喝西瓜汁?”溫納詫異地問。


    埃德加當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惱羞成怒,“閉嘴,不要你管!”


    “對不起……”溫納道歉,“我隻是有點緊張。”


    幸好這時音樂響起,埃德加趕緊放下剛才緊緊捏住的玻璃杯,深吸一口氣,攬住溫納的腰,帶著她往舞池裏衝去。


    一路上他泄憤似的撞開所有擋路的家夥。


    對方哇哇大叫,“喂你幹什麽,我和你有仇嗎!”


    “閉嘴,窮鬼!”


    這股子怨氣延續到了跳舞的時候。


    “噢,該死的,你穿的是三英寸高的鞋子嗎!”


    “不是的,三英寸的不夠挺拔,所以我穿了五英寸的。”


    “……我下次絕對不會和你跳了。”他嚷嚷,躲閃著她兇狠的踩踏。


    溫納從善如流,“那就不跳了。”跳舞怪累的。


    埃德加怒目而視,“不行!”


    跳了兩首曲子溫納宣告不行,埃德加隻好拉著她倒邊上休息。


    “你要吃什麽餓死鬼?”他不客氣地問。


    “西瓜汁。”


    埃德加恨恨,“你是故意的嗎?”


    “那算了,我要巧克力布朗尼。”


    “……”


    他努力控製臉頰上的肌肉,嚐試做出個親切的笑容。


    “好吧,你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他艱難地自我搏鬥了一會,“幫你拿點心。”


    “哦快去吧,我餓死了。”


    埃德加撇著嘴沒動。


    溫納無奈起身,“好吧,我自己去拿。”


    “等等!”他伸出一隻胳膊,擋住她的去路。


    “……做什麽?”


    他鄙夷的,“拜托別人做事不應該說點什麽嗎?別忘了我可不是你仆人。”


    溫納疑惑地四處張望,那些女孩子的舞伴騎士們都殷勤地幫他們端茶倒水,甚至還有不少慷慨地獻出胸膛以供休息,當然,那是在教授們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騎士們都自我奉獻的很快樂,也沒看到那些女孩子說什麽。


    但她已經醒悟了,趕忙讚美,“埃德加,你可真是位貼心的紳士!”


    “……這還差不多。”他滿意地咕噥一聲,往點心桌邊走去。


    打發走了埃德加,溫納讓自己酸痛的腰部靠在牆壁上,讓冰冷的磚頭緩和一下疼痛感。她打量著走來走去的學生們,除了幾個她叫得出名字,其他都不認識,單純覺得麵熟。觀察了一會她不免覺得無趣,便往舞池裏看去,裏麵有五六對打扮時髦的男女青年正翩翩起舞,一對是佩拉和奎克,另一對則是布萊克家的小姐和――


    “湯姆還是那麽英俊!”旁邊有人興奮地嘰喳。


    布萊克家的小姐今年的舞伴是比她小一年級的湯姆。他們配合得很好,從溫納的角度,正巧能看到沃爾布加充滿喜悅的臉龐,沃爾布加一定很喜歡湯姆,她注視他的目光滿是迷醉,就像剛喝了十幾杯兌著龍舌蘭的伏特加。她穿了一件棕色的禮裙,說實話,這個顏色不適合她。


    溫納興致缺缺地看著,湯姆和沃爾布加跳完這支舞後就沒有再繼續。她打了個哈欠,站直身,向點心桌的方向望去。


    人家一首曲子都跳完了,他還沒迴來,不會是迷路了吧?


    蜂擁進大廳的人越來越多,擋住了她的視線,溫納在人群中費力地搜索,埃德加的身影若隱若現,他似乎被人纏住了。


    溫納歎了口氣,迴過頭,打算原地等待。


    一個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溫納。”


    她轉過頭。


    湯姆正笑意盈盈地注視著她,眼底閃耀著不知名的火光。附近的幾個姑娘小聲驚唿。他早就見怪不怪,語調平靜,態度溫和,仿佛世界上其他人都改變不了他接下來說的話。


    溫納歎氣,“有事嗎?”


    湯姆笑了笑,微微挽起臂膀,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他的嗓音像刷了一層誘人的蜂蜜,他的眼睛黑亮,嘴唇翹起卻並沒有真正微笑。


    “願意賞臉和我跳一曲嗎?”


    “……”溫納沉默,“可是我已經有舞伴了。”


    “我也有了。”他隨和地說,“但是他們都在忙,不是嗎?”


    溫納抬起頭,的確,埃德加正和斯拉格霍恩講著什麽,沃爾布加似乎也有事,她被一群斯萊特林的女生包圍了。


    “男生請女生也沒什麽不對。”他又說,“你看,別人都在看我們了。”


    他說的沒錯,他們倆之間氣氛詭異,許多人都探頭探腦地窺視著他們,不時小聲議論。


    “恩?”他把胳膊往她這個方向探了探。


    溫納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朋友桃金娘,她正雙眼放光地盯著她,大張著嘴做著口形,大有如果她不答應就不是她朋友的架勢。


    “……”


    湯姆臉上的笑意漸漸陰沉,他的嗓音一降,帶著不容人拒絕的強硬。


    “溫納小姐?”


    “溫納這個名字也是你叫的嗎?”一隻胳膊攔住了湯姆,埃德加挑著眉毛氣勢洶洶地問,順便把一杯果汁遞給身後的溫納。


    “你的果汁溫納。”


    作者有話要說:湯姆喜歡上溫納後的一個番外。


    自從溫納好心給了他一把傘,他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身邊,這不,她剛從一家破破爛爛的雜貨店裏出來,他就從陰暗的角落裏走了出來。隻不過,這一次湯姆沒有選擇默默跟隨,而是直接擋在她麵前。


    溫納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你想做什麽?”


    他含笑從懷裏掏出一把傘,小心地放到她手上。


    “我來還你傘。”


    “……謝謝。”她滿不在乎地把傘扔進自己的背包裏,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他抿了抿嘴,強壓下怒氣,跟在她身後,笑著問,“你對一個好心來歸還東西的人就是這個態度?”


    “不然還要怎麽樣。”


    他瞳孔一縮,閃到她身前。


    溫納往前走幾步,他就跟進幾步。


    “不要惹火我。”他冷冷地說,“我的脾氣並不好。”


    “湯姆,你的脾氣不好,我的脾氣更不好。”


    他死死盯著她,過了許久,才稍稍軟了些,“你為什麽不能……”


    “不能。”


    “好吧。”他冷道,“難道你不想再見一眼埃德加伍德了?”


    溫納驀地停下腳步。


    “他現在還活著,那是因為我心情不錯。”他慢慢勾起嘴唇,滿意地看著她緩緩抬起頭,隔了這麽久,她終於願意正視他了。


    不過,如果她不那麽仇恨地望著他就更好了。


    “怎麽了?”他開玩笑似的問。“你覺得我很過分?”


    她沒有迴答。


    “溫納。”他淡淡地說,“我這麽做可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你,他如果死了,也可以算是為你而死的。”


    倫敦的春天真的很冷,甚至比冬天還冷。


    隻不過停留了一會,飄落的雪便覆蓋在了她的眼皮上,過了半晌,溫納像突然驚醒般一樣動了動,張開嘴,沙啞地問,“你想怎麽樣?”


    “我有點渴了。”他說,“你不請我進屋子喝一杯咖啡?”


    (待續)


    事情太多,努力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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