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納知道自己露陷,隻得裝傻,索性湯姆說完那句話就沒有再吭聲。兩人繼續上路,一路上溫納總覺得後背毛毛的,她緊捏著莉莎太太的刀,提心吊膽忍受著湯姆時不時飄過來的詭異目光。


    他們一路趕迴獵人的小路,已是天亮,溫納在門口喊了聲獵人的名字,但沒人出來迎接。溫納詫異萬分,按理說這時候獵人應該推開門,驚喜地走上前給他們每人一個擁抱的。


    難道是出門找他們了?


    “不是。”湯姆說,“很多腳印。”


    溫納低下頭,前幾天剛下過雨,泥濘的土地上亂七八糟有不少腳印,不是獵人一個人的。獵人都一個人獨住,平時沒有仇家,難道是半夜來了歹徒?


    溫納拔出刀,小心地撥開擋住木屋門的野草,從門縫裏張望。客廳空空如也,她縮迴頭,在察看臥室的湯姆朝她搖了搖頭。


    屋子裏沒人。幾天前剝好的黑熊皮也好端端地晾在門口,沒人收,被雨淋得毛打卷。桌子上的蜂蜜幹了,也沒人洗碗。獵人臥室裏的茶杯中還有水,仿佛主人隻是出去一會,很快就迴來。溫納在地板上發現了自己給獵人的字條,估計是被從窗戶裏打進來的雨水澆濕了,打著卷。


    另一個獵人住得不遠,他一早上就看到兩個小孩在門口。


    “你是說他?”他摸著亂糟糟的頭發,仔細想了會,“啊,我記得。”


    溫納很耐心地等著。


    “被一群人帶走了。”他說,這種事很新鮮,他當時看到第一時間就和老婆說了,“估計是犯了什麽事,也許是……殺了什麽人!”想到這兒他就興奮起來。


    “你還記得是誰帶走了他嗎?”那個男孩問。


    “有錢。”他說,“很有錢,大概是倫敦那兒的大貴族,我這輩子隻在主教身上看過那麽好的布料,叫什麽威……啊……我也不清楚,大概是v還是w開頭的家族吧。”


    就在問到是什麽時候帶走的,他啊了一聲,說,“好幾天前了,恩,起碼走了一兩天了吧?”


    溫納和湯姆對看了一眼,也就是說他們前腳剛走,獵人後腳就被帶走了。(.i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一兩天的時間,他們現在去追也追不上。他們先去了小鎮上的警署,警署裏的人對此一無所知,在得知是個無足輕重的獵人走失後,他們才翻著登記著人名的冊子,抽著煙說,“啊,他嗎?登記簿上沒他,這個鎮子上的人我都熟,是剛搬來的嗎?”


    “是的。”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他們說,把冊子一摔,繼續睡覺。


    溫納隻好自己往倫敦去。


    一路上他們打聽倫敦以w和v開頭的貴族家庭,但被詢問的對象往往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什麽算貴族,有的竟然連鎮長家也當貴族告訴了他們。當他們抵達倫敦時,所知的以w和v的“貴族家庭”已經有八十多個。


    他們首先去警署詢問,但對方並沒接到任何報案。


    “這不歸我們這兒管。”他們說。


    溫納皺著眉走出了那座綠色的警署樓,湯姆跟在她身後,竟是微笑著的。他一點都不在乎獵人的死活,現在獵人失蹤,他反而更加輕鬆。


    “威廉。”溫納隻好說,“我們可以分開行動。”


    湯姆眯起眼。


    “你還叫我威廉?”


    “好吧湯姆。”溫納說,她把他們都是孤兒院的身世早就告訴了他,但他並沒有離開,反而一直跟著,沒有離去。他們說好對外宣稱是威廉和瑪麗,私下就叫真正的名字,雖然湯姆並不喜歡自己的本名。


    “太普通了。”他厭惡地皺起眉,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三十九個湯姆,送牛奶的湯姆,修屋簷的湯姆,看孩子的湯姆,四十歲的湯姆,八十歲的湯姆,甚至還有死掉的在墳墓裏躺著的湯姆。


    然後他像想起了什麽,偏過頭,衝著她慢慢地笑了。


    奔波了這麽久,溫納又累又餓。(.i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無法,幸好她對倫敦的地形熟悉,七拐八繞,就跑到了一家修道院救助,然後她在裏頭幹起了抄寫聖經的活計。


    “你寫字真好看。”旁邊一位抄寫的太太驚歎,拿了溫納的字給其他人看。不少人看完後嘖嘖稱讚,其中一個問,“瑪麗,你上過學?”


    溫納心想她的書都是在孤兒院念的,基礎沒打紮實,就這樣的字也算好?不過她拿起自己的那份看了看,越看越覺得不錯。


    “我沒上過學。”她說,說這話的同時,心裏湧起一股抵觸感,這感覺就好像小時候撒謊說自己沒偷拿錢一樣。


    婦人們說了一陣,話題就轉到了湯姆身上。


    “要我說。”其中一個說,“你的哥哥長得很不錯,但是年紀一大把了,也該有份正經的工作。他現在還是陪那些貴族聊天?”


    “是啊,他的字也很好看。”溫納說,“他本來也想來抄聖經的。”


    “這怎麽行,這可是女孩子幹的!”


    “對啊對啊。”她們附和,“他怎麽不去找一份男人點的活計?現在不是在招士兵嗎?如果混得好,還能有軍銜,迴來還可以見女王,也許兩三年後就是將軍了。”


    “我哥哥他身體不好。”溫納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腎不好。”


    “啊,那就幹點別的。去貴族家做活怎麽看?有的闊氣的貴族,聽說,隻要你幹得好,就會多給錢你、傑瑞米家的小兒子不就一下拿了三十磅?”


    “三十磅!”許多人都露出羨慕的神色,三十磅,她們一年都賺不了那麽多。


    溫納迴到暫住的瑪格麗特嬸嬸家,她是一位好心腸的女士,四十多歲,有一對兒女,都去參軍了,丈夫早死,在修道院看到他們後,瑪格麗特就出於善意把他們帶迴了家。


    “我也覺得你們該找份像樣些的工作。”瑪格麗特家並不寬裕,她把自己每天用的大鐵塊拿了出來。溫納認出這是她每天燙衣服用的。


    “這是要做什麽?”


    “教你一份手藝,以後去貴族家工作,一年可以有五十磅,也許更多。我看你會做飯會洗衣服,燙衣服你會嗎?”瑪格麗特嬸嬸一瞧見溫納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會,“你做飯可以不會,但燙衣服一定要會,隻要是像樣點的人家,就不能容忍自己的衣服上有半點褶皺,你看著。”


    溫納看到瑪格麗特嬸嬸把鐵塊往火上湊去。加熱好了,她開始找衣服。


    湯姆正巧進來。他今天在外麵走了一圈,四處打聽戒指的事。


    “衣服,衣服……啊,威廉,快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溫納的臉僵了,在注意到她的視線後,湯姆的身體也僵硬了。


    過了半晌,他才抽動臉皮,維持著笑容問,“什麽,瑪格麗特嬸嬸?”


    “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瑪格麗特嬸嬸不耐煩地說,她早就看這個靠妹妹養的哥哥不順眼了,要不是喜歡溫納懂事乖巧的模樣,她才不樂意讓他進門,雖然他的確長得好看。


    湯姆尷尬地笑笑,“瑪格麗特嬸嬸。”


    “威廉,別和個女孩子似的拖拖拉拉的。”瑪格麗特嬸嬸抬起眼說,“你沒看到我這鐵塊已經紅了嗎,要是燙到你妹妹怎麽辦?你該不會不好意思了吧?”


    湯姆沉默了,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


    “不,怎麽會。”他說,手指摸到了脖子下的扣子那。


    他總喜歡把扣子扣到最上頭一顆。


    溫納看到他手指下裸/露的皮膚,喉嚨滾動了下,移開了視線。


    “你要去哪兒瑪麗?”瑪格麗特嬸嬸說。


    “……我去喝口水。”


    湯姆隻穿了一件衣服,他把它拋給瑪格麗特嬸嬸,後者飛快地抬手接住了。然後她強迫溫納看她的每一步。


    “你看,袖子這邊要這樣……你要當心,這個鐵塊溫度高,很容易把皮膚燙傷,我們都喜歡裹著棉布,你看,這個肩膀的地方要折起來,就像這樣……”


    溫納讓自己的視線隻盯著眼前的衣服或者衣服下頭的地板。


    不能往上看。她想。


    但是她能感受到湯姆的視線,他一直盯著她。


    “然後要翻過來,對,這裏要比前麵容易些,更加平整,你把線對齊了,這點很重要……”


    “……你聽明白了嗎,瑪麗,這很簡單對不對?”


    溫納抬頭看了一眼,本想瞧瞧瑪格麗特嬸嬸的表情,但卻無意中瞥到了……


    “……”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貴族小姐們看到湯姆後都喜歡他,然後都要和他聊天了。


    “你在聽嗎,瑪麗?”


    “……恩,我在聽。”


    她又抬起頭,發現他嘴唇邊的笑容變得可怕起來。


    “好了,威廉,你可以重新穿上了,不過要我說,你的皮膚太白了,得再曬黑點才健康。”


    湯姆沒有說話,過了大概有一分鍾,他才慢慢說,“……謝謝,衣服很暖和。”


    瑪格麗特嬸嬸瞧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不滿地說,“你得出去找一份工作了。”


    溫納咳嗽了一聲,借口出去喝水,推開了門。


    隻聽到裏頭傳來一聲驚喜的,“什麽?你找到了?”


    溫納還沒喝完一口水,就瞥見瑪格麗特嬸嬸皮球般的身子滾到了廚房裏。


    “你哥哥他找到工作了?”她衝著溫納高興地喊。


    他不是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嗎?湯姆去工作?這太不科學了。


    溫納把水杯放下,轉過身,“開心”地叫道,“太棒了!是什麽工作?”


    “雖然是沒有參軍體麵,但是也不錯。”瑪格麗特嬸嬸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是馬夫,給貴族當馬夫。”


    作者有話要說:過敏又複發了orz真是多災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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