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老漢推車,陳咬鋼使出了十成的力道,讓猝不及防的基德曼當場摔了個狗吃屎。


    不知是溪流林地的腐殖質太多,還是土壤裏沾染了行屍的味道,摔倒的基德曼嘔吐不止,嚇壞了他的商人同伴。


    一名傭兵走出隊列,義正言辭地拔出了劍盾:“野蠻人,我以血鯊傭兵工會的名義命令你,立即停止你粗魯無禮的暴行,基德曼是我們工會的契約對象,你要是再敢攻擊他,我就……”


    血鯊傭兵工會?陳咬鋼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它一定存在於自己的記憶裏,可是現在他卻想不起來。


    身為一名穿越者,非必要情況下,陳咬鋼完全沒有裝慫的念頭。在這名血鯊傭兵叫囂的時候,他就已經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像扯開一隻易拉罐一樣,將傭兵的頭盔一把扯掉。


    那粗壯如常人大腿的臂膀,將傭兵提起來在空中輪了幾圈,天旋地轉之中,這名血鯊傭兵很快就摔在地上開始嘔吐。


    此時基德曼已經吐完了,看見自己花大價錢雇來的血鯊傭兵,居然被野蠻人像玩具一樣拍在地上,他的內心是崩潰的。可是他還能怎麽辦?他隻是一名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行腳商人,麵對如此彪悍的野蠻民族,基德曼完全沒辦法啊!


    其他血鯊傭兵看到這副場景也是傻了眼,他們本以為這名野蠻人會結結巴巴地和他們爭辯,然後他們可以用刀劍襲擊弱點,將這名蠻子迅速製服。可血鯊傭兵們完全沒想到,陳咬鋼分明就是懶得和他們嗶嗶。


    荒郊野外,陳咬鋼才懶得思考對方到底是誰。


    一看對方身上全都是垃圾白板裝備,鐵定凡人無疑,想都不用想就囫圇著巴掌抽了上去。


    “你們,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麽,這些人是土匪!他們來搶我的錢了,保護我!”基德曼扯著嗓子尖叫道。


    沒有辦法,傭兵要是在雇主麵前直接毀約,這種事傳出去一定會影響工會的聲譽。而陳咬鋼也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一擊蓄力重擊砸在盾牌上,趁著持盾格擋者的下盤不穩,三拳兩腳招唿上去,頓時打得對方眼冒金星連連求饒。


    不等基德曼出麵交涉,這群先是拋棄雇主,又被人當場抽爆臉的血鯊傭兵,惱羞成怒地丟下幾句狠話便四散潰逃。


    寇馬可和蘭登也參與了戰鬥,畢竟他們和陳咬鋼是一起來的,陳咬鋼被攻擊,他也無法坐視不理。


    這讓基德曼在膽怯之餘,開始有些好奇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畢竟陳咬鋼隻穿了一條非常簡單的裙甲,用一條繩索吊帶背著反曲弓和箭袋。那些糊弄差事的粗布護腕和綁腿,簡直不配被稱之為裝備或者衣服。


    而蘭登和寇馬可,一看就是標準的帝國人,可他們怎麽會和一名野蠻人混在一起?


    隻是陳咬鋼粗暴應付的手段,讓寇馬可覺得有點不舒服:“陳,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蘭登聳肩一笑:“我覺得挺好,既然那般傭兵還不如我們靠譜,我們可以接下雇傭護送的工作。”


    陳咬鋼沒有理會兩人的笑談,抓起基德曼的衣領對他下達命令:“給你5分鍾,立即向我整理匯報商隊人數,統計被行屍咬傷的人數。如果你還想活命,最好按我說的做,否則我就剁了你,聽明白了嗎?”


    “好…好的先生!放…放開我,我真的不能唿吸了,哈啊哈啊咳咳咳……”


    被殘酷的實力差距擊破美夢,基德曼終於慌了神,他從未見過雷霆一般的野蠻人。在輕鬆踹走血鯊傭兵以後,眼前這名光膀子的肌肉大漢就是所有商人的臨時父親,不管這名父親想要做什麽,他們最好都乖乖招辦。


    “先生,和我一夥的行腳商隊總共剩餘19人,不算那些血鯊傭兵,因為各種意外死在路上的有23人。對於這樣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畢竟誰也沒有料到災難降臨得如此突然,我們會在安定以後,想辦法把死者的撫恤金交給他們的親屬……”


    “說重點。”陳咬鋼不耐煩地打斷了基德曼,這油腔滑調的死胖子在前世坑過他不少錢,現在他很想把基德曼抓起來暴打一頓。雖然那會兒陳咬鋼還是萌新時期,對於裝備價值和配裝體係完全抓瞎,可商人的良心實在是令人蛋碎。


    基德曼夾緊雙腿立直腰杆,在陳咬鋼的怒視下滿臉冒油,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個野蠻人,可他又打不過陳咬鋼,隻能硬著頭皮捧著筆記匯報:“總共有11人被破土而出的行屍給抓傷了,其中2名被咬傷要害,需要醫治。我們原定的行程是今天傍晚趕到羅格守望,在城外紮營,不過意外的流星雨打亂了我們的計劃。請問您還有什麽疑問?”


    陳咬鋼讓基德曼召集剩餘的人手,把商隊的貨車和馬匹重新分配一番,看著那些躺在板車上呻吟的傷員,他的麵色略微凝重:“要是傷勢感染奪走他們的意識,他們在咽氣之前就會屍變,你們最好派人看護並且和他們交流,保證他們神誌清醒。要是他們開始說胡話,或者和一些看不見的家夥對話,立即向我身邊的聖殿騎士匯報。”


    基德曼被陳咬鋼的說法嚇得臉色蒼白,死人從土壤裏鑽出來就夠可怕了,這些詛咒居然還會向活人身上擴散?


    眼看著蘭登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套衣服換上,寇馬可不得不接受現實:“陳說的話基本沒錯,相信他吧,我認為他並不是單純的想要奪取你的財產。隻是……北方蠻族的表達方式和我們帝國人可能有點不一樣,他曾經救過我們不下兩次,他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壞人。總之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更像盔甲和武器,作為迴報,我們可以護送你去羅格守望。”


    基德曼撇了陳咬鋼一眼,目光又往陳咬鋼的兩條腿間晃悠,諂媚的表情還帶著一抹慫:“尊敬的聖殿騎士,符合你們身材的盔甲,我這兒倒是有備用的,看在聖光的份兒上,我可以便宜賣給你們。”


    “不過你們的野蠻人朋友,他的塊頭實在太大了,我的貨物裏可找不出他能穿的特大號尺碼。”


    陳咬鋼對基德曼的吐槽也心知肚明,他穿越成這副德行,就注定了裝備難買。


    原本陳咬鋼計劃著去羅格守望刷刷聲望,讓鐵匠和裁縫替自己定製一套金屬毛鎧,結果半路撿到基德曼這條大肥羊。當他發現那群雇傭兵丟盔棄甲的,商隊又沒有什麽尖端武力,幹脆不客氣地展現實力接盤護送。


    至於血鯊傭兵,陳咬鋼倒是想起來了,當初原身的塔力鋼就被血鯊傭兵坑過,如今碰巧遇到,憤怒的記憶立即湧現。


    在災難降臨的異界,永遠不要高估冒險者和傭兵的良心,他們本來就是刀口舔血發死人財的投機者,為了錢財利益謀劃背叛,完全符合陳咬鋼對反派嘍囉的印象。


    可惜陳咬鋼還不夠強大,現在也不是複仇的時候。


    根據陳咬鋼的經驗推測,這類和奴隸販賣有染的傭兵組織,大多是在獅子帝國管理不到位的荒野或邊境城鎮紮根發展。


    血鯊傭兵,應該也是土匪和流浪漢組織起來的民間組織,忽略掉那層傭兵身份,很多人原本都是強盜、罪犯入夥,整體素質已經不能用魚龍混雜來形容了,根本就是蛇鼠一窩。


    然而缺乏帝國社會生存經驗的塔力鋼被一群土匪欺騙利用,血鯊傭兵說隻要好好幹,工會可以出力幫塔力鋼重返故鄉。塔力鋼和他們一言為定,卻想不到傭兵同伴出賣背叛了他,把任務失敗的罪名掛到他的身上,還轉手給他下毒,直接把他綁到了前往其他帝國的奴隸船上!


    到最後,備受折磨不堪受辱的塔力鋼倒下了。而陳咬鋼意外穿越到了他的身上,兩者融合成為新的生命。


    這種情況有事會讓陳咬鋼有些歇斯底裏的憤怒和混亂,不過他能夠處理好這些。


    “快點走,如果你們不想今晚和活死人睡在一起,就趕快推車。”


    被陳咬鋼“綁架”的商人們滿臉屈辱不滿,卻又無可奈何,最終畏懼於陳咬鋼的力量,勉強忍了下來。


    “我聽見那個野蠻人說,被咬的人最終會感染屍變,難道我會死在這裏嗎?”


    長途跋涉,對於陳咬鋼來說也極為消耗體力。


    當期盼已久的羅格守望越來越近的時候,一種不妙的預感卻在他心中升起。


    “事情好像意外的過於順利了,是我多心了嗎?”


    ……


    一路穿越泥濘的溪流林地,商隊終於來到冰血岩灘,陳咬鋼的綁腿都快磨破了。從冰血岩灘的登陸點向羅格守望要塞眺望,那座懸掛在陰雲之下的破敗城塞,便是這陰暗世界燃燒著溫暖火光的唯一避難所。


    盡管那抹火光極度微弱,可是比起危機四伏的荒野,眼下也沒有比那更好的避難所了。


    而且很不巧的是,陳咬鋼的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怪物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商隊發現冰血岩灘並不隻有他們這點“活人”之後,立即陷入了無言的恐慌,氣氛瞬間變得極為壓抑。


    洶湧的海潮送來了許多海上的遇難者,讓冰血岩灘上橫七豎八地堆積著浮腫的屍體,在活人經過的時候,那些屍體甚至會突然從泥沙上拔出臉來,掙紮著想要吞噬血肉。


    隻要驚擾了一隻浮屍,就會引起其他浮屍的連鎖反應。


    這地獄般的場景,基德曼隻在噩夢裏見過,要不是陳咬鋼一直呆在他身邊,他可能已經嚇到尿褲子了。


    “慢點走,它們都在睡覺,隻要別吵醒它們,我們就能安然無恙地穿過去。”


    陳咬鋼走在商隊中央,用他記憶裏的押鏢護送經驗,盡可能地控製著場麵。


    可是冰血岩灘並不是隻有幾百米長度的海岸跑道,想要全員鎮定地走過這最後一段路,需要堅定的意誌才能辦到。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海風不斷卷起令人作嘔的腥臭,商隊的前進也越來越艱難。


    海鮮和浮屍腐爛的氣息無孔不入,熏得陳咬鋼幾乎都睜不開眼睛,很多商人幾乎要被這陣海風吹得昏死過去。


    “最後堅持一下,我們就快到了!”


    可惜事與願違。最前方的一名商人可能是實在受不了這恐怖的氛圍,他毫無征兆地加快了速度,背著行李狂奔而去。


    受到這名商人的影響,其他人的速度也在不斷加快,任憑陳咬鋼等人如何唿喚,他們一律無視。


    就連寇馬可也注意到了,越是靠近羅格守望,心驚膽戰疲憊不堪的人們,壓抑已久的恐慌完全爆發了。


    直到一名商人在驚慌失措的加速中,一腳踩到了半掩在泥沙中的屍體,引起了一聲尖叫。


    之後所有人努力化為泡影,大量的浮屍被喚醒,陳咬鋼隻能低吼一聲,硬著頭皮揮動武器,迅速讓它們重新安息。


    怎麽辦,走還是不走?眼看陳咬鋼等人拖住周邊蘇醒的浮屍管不了他們,基德曼一夥兒的商人頓時產生了動搖。


    僥幸心理誰沒有啊,可是這野蠻人看起來不是傻子,他為什麽不跑?


    基德曼握緊拳頭,想起他毆打血鯊傭兵的模樣,他決定相信這名粗魯暴躁的野蠻人。


    搶跑者們拚著最後一口氣,想要直接衝進羅格守望,立即躲進溫暖舒適的小屋,卻因為衝動而喚醒了大群的浮屍。


    那些浮屍尾隨而去,最終匯成一股數以百計的屍潮湧向羅格守望的大門,看到那樣場麵,腦子正常的人別說是開門了,怕不是殺人的心情都有了。羅格守望門口堆積著那麽多沒有燒完的屍體,他們難道看不出有問題嗎?


    然而不等那些搶跑者衝到終點,堆積成山的屍體便突然崩塌,一頭陳咬鋼身高兩倍的強壯屍魔,從內部跳了出來。


    沒有花裏胡哨的魔法和特效,全憑蠻力攻擊,那名屍魔擋住了搶跑者們的去路,僅僅是用它畸變成團的骨拳一擊掄去,一名搶跑者的腦袋就當場爆裂,行囊裏的金銀錢幣頓時漫天飛散。


    幾乎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那群搶跑者調頭之後,慘叫聲在遠處戛然而止。


    幾分鍾後,無法越過魔法屏障、失去攻擊目標與活人氣息的活死人們再度陷入沉睡。在此期間,羅格守望內部甚至沒有任何支援反擊,弓箭哨塔也無人值守,一切隻有一片死寂。


    它們在羅格守望的門外堆積成一座恐怖的小山,仿佛在嘲諷所有到此求救的幸存者——誰都別想進去!


    寇馬可死死握著劍盾,目不轉睛地盯著遠方的恐怖屍山,語速極快地咕噥著他的祈禱詞匯:“聖光啊,這是你給我的勇氣試煉嗎?可,可是也太多了吧!不,我在幹什麽!死亡不可怕,榮譽既吾盾,戰敗不可怕,榮譽既吾盾!我,我不會變成那種怪物的!我會戰勝它們,一、二、三,我會戰勝它們,我還能做到,我會戰勝它們……”


    蘭登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呃,等等老兄,寇馬可看上去有點不對勁啊,我們現在調頭還來得及吧?那些活死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我們潛行過去也沒有意義,唔,恐怕羅格守望已經完蛋了,我們其實可以先行撤退再從長計議……”


    基德曼不吱聲,他舍不得他的貨物和心血,可他也不想死,而且就算逃跑他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絕望的情緒籠罩著冰血岩灘,而沉默許久的陳咬鋼忽然開口說道:“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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