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在顏懿的陪同下，秦朗的飛船登陸在c15a恆星係附近的尼德霍格軍事要塞。
要塞裏最大的建築，就是一處看起來燈火輝煌的造船廠。尼德霍格所有經過測試後的新型主力戰艦，通常都會在這裏進行首艦的製造和測試。
走下飛船後，顏懿從另一個碼頭來到自己身邊。
他望著遠處宏偉的建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真是有些丟人。”
“我們顏氏重工雖然被稱為三大軍武集團，但唯獨在主力戰艦這方麵，沒有得到地方勢力的支持。”顏懿看向秦朗，“一直以來，大型主力戰艦的研發技術都掌握在尼德霍格手中。希望秦先生這次和他們的溝通，能夠為我們帶來新的進展。”
“這事我說了不算。”秦朗有些無奈地迴了句。
“嗯？”
“說實話。”他抱起雙手，看著遠處跑來的一隊士兵說道，“我連尼德霍格現在對我的態度，都還不清楚。”
……
“高級顧問，許秉航。”
整齊的士兵隊伍之前，一位身穿白底藍紋製服的男青年，與兩人握了握手。
“秦朗。”
“許顧問您好。我是顏氏重工重裝軍武部門的經理，顏懿。”
相比秦朗，貓族人明顯要禮貌得多。
這位許顧問倒沒怎麽在意，望了兩人一眼後，平淡地說道：“總部接到秦顧問的通訊後，決定安排我，與兩位談一談。裏麵請。”
顏懿聽到秦顧問三個字，有些驚奇地轉頭看向他。
他微微搖頭道：“前顧問。早就不是了。”
秦朗和顏懿進行了身份掃描驗證。確認無誤後，他們就被這隊士兵簇擁著，進入了主基地內部。
這裏的結構看起來並不複雜，但保密程度非常高。
走廊上，每隔三米就會有一道用於掃描身份權限的激光門。隨處可見的監控設備，以及牆上裝備的自動機槍，讓這裏看起來更像是個監獄。
讓兩人驚奇的是，他們並沒有被帶到某間會議室或辦公室，而是直接進入了一片極其寬敞的大廳。
標牌上寫著：“特型1能量研究中心。”
似乎是個比較機密的研究設施，但這位許秉航完全沒見有什麽顧忌，徑直帶他們走了進去。
“謔，人不少啊。”
視線突然變得開闊，整個室內繁忙的景象，讓秦朗一陣驚歎。
“今天的安排比較特殊。顏先生如果有什麽訴求，或者想要與尼德霍格進行溝通的計劃，可以現在就告訴我們。”白大褂的許秉航站在兩人跟前，單獨看著顏懿說道，“如果在我的權限範圍內，我會直接給你答複。如果超出權限，我會盡快安排你見到我們的高層管理者。”
貓族人的瞳孔縮了縮。
秦朗見它眼神瞟向自己，聳了聳肩。
“是這樣，我們顏氏重工在軍武科研的方麵，已經做了百多年，科研實力可以說非常雄厚。”顏懿開口道，“但尼德霍格從一開始，就始終不開放我們對於主力戰艦的科研權限，也沒有任何提及此事的意思。”
“我們這次來，就是再一次，準確來說是第十三次，向尼德霍格提出要求，開放主力戰艦的科研權限。”
“這是不可能的，顏先生。”
許秉航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雖然這不在我的權限內，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您，和高層談這件事，會收到和我同樣的答複。”
顏懿瞳孔猛地一縮，秦朗見他抽了抽嘴角後，雙手緩緩抱起來。這恐怕是有些發怒的表現。
“顏先生是聰明人，你應該懂得我們的用意。”許秉航沒怎麽在意顏懿的反應，眼神很平靜地說著，“尼德霍格的計劃很遠大。因此，除非顏氏重工成為尼德霍格軍事力量的一部分，否則我們不會將核心技術交給你們來開發。”
野心倒是不小啊。
秦朗如此想著，恐怕前世顏氏重工將總部搬遷到幾個星域外的地方，就是因為尼德霍格已經嚴重限製了他們的發展吧？
不過這都是2.0.0版本以後的事。顏氏重工和尼德霍格的關係，現在應該還沒鬧那麽僵。
“……噗嗤。”
秦朗輕笑了一聲。本來他還想幫顏氏重工說幾句好話，看能不能促成兩家合作的。現在聽到這位許顧問如此直白的態度，突然改了主意。
“顏懿啊，感覺這次你要白跑一趟了。”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貓族人，“我之前就說了，主力戰艦這個事呢，尼德霍格大概率是不會接受的。”
“我知道。集團裏近期業務不少，短時間內也沒有研發的可能性。”顏懿盯著許顧問看了一會兒，將目光轉向了秦朗這邊。
“要我說啊，你忙完，什麽時候有空的話，不妨去我們翡翠星看看。”秦朗咧嘴笑著說，“風景秀美，生態環境良好，還能順便看看你家那小妹。”
“小幽嗎？”他眼神閃了閃，隨即笑道，“我家這妹妹，最近迴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那還不是因為翡翠星太過舒適？
現在火種基地的人多了，負責維護維修的人員也多了起來。顏小幽從繁重的工作裏解放了出來，現在整天吃喝玩樂，都有種想要變胖的趨勢。
“我想我們沒太多功夫閑聊。”許秉航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顏先生，如果您不再考慮研發權限的事請，我會安排您離開基地。”
嗯？
秦朗剛覺得有些奇怪，這名顧問就將目光投向了自己：“按照組織的交代，秦顧問這邊的問題更為重要一些。有些內部的機密事件，我們需要對你進行確認。”
“我？”他一臉納悶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的。接下來要與你進行確認的事，屬於尼德霍格當前的高級機密。所以非常抱歉，顏先生不能參與進來。”許秉航如是說道。
“沒有沒有空閑的休息室？”
身邊的顏懿突然開口說道：“我跟秦先生接下來也有事商討。我在這裏等等他吧。”
稍作思考後，許顧問點了點頭。
兩分鍾後。
顏懿被送往休息室，許秉航則是拿著一個小玻璃瓶，和秦朗來到了實驗室內的一個側間。
“再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許秉航，是尼德霍格現任的高級顧問，主要負責湮滅計劃第一期的研發任務。”
“……哦。”坐在桌對麵的秦朗撓了撓頭，“就是說，你就是我被認定死亡之後，尼德霍格新聘請的高級顧問唄？”
“不是。”
許秉航皺起眉頭：“秦顧問這麽健忘嗎？我們三人是同期。雖然沒見過麵，但你或許早就聽過我的名字。”
“抱歉，我確實不記得。”秦朗撓了撓頭，有關這個身體死前的記憶，他根本沒記得多少，“我此前一直沉迷在自己的研究項目裏，基本沒了解過外麵的事情。”
嗯，就是這麽大言不慚。
“……可能吧。”許秉航看起來眉頭更深了，他盯著秦朗說道，“那我需要再跟你介紹一下了。我負責的第一期計劃，是尼德霍格目前推進最快的項目，幽能主炮。而秦顧問負責的湮滅炸彈，則是第三期任務，也是難度最高，進度最慢的任務。”
“接任第三期任務的是拜德恩，他在半年前，剛剛被任命為新的軍事顧問。”
秦朗臉上沒看出什麽表情，心裏卻在加緊記住這些信息。
這些都有關他前世的背景。
“第二期呢？”他開口問道。
“高森。雲環星域最傑出的戰艦設計師，他負責的是‘毀滅者’級的開發。我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圖紙已經設計完成，等待進行綜合模擬建模測試。”
這點倒是沒變。
說實話，有關戰列艦圖紙，他壓根就沒想著，尼德霍格會給他。
所以這個叫高森的，反倒有可能是自己突破的點。按照前世的記憶，為尼德霍格“湮滅計劃”作出重大貢獻的幾位顧問，最後在《深空》的曆史中，都沒有留下什麽名聲。
按照秦朗的猜測，這些人估計不是死了，就是被搞到一個什麽地方雪藏了。
“我想知道，秦顧問這次主動來找尼德霍格，有什麽目的？”許秉航問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尼德霍格也有不少問題想要進行確認。”
“我的目的？我就是想知道，尼德霍格現在的態度，怎麽會如此奇怪。”
秦朗揉了揉下巴說道：“對於我個人的身份，以及火種近日的行動，不做任何表態，這也就算了。但是對深淵的侵略行為，也隻是保持著戒備的態度，不斷收縮勢力範圍，甚至把第八星區拱手讓出去——”
他嗤笑了一聲：“尼德霍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了？”
“對於深淵叛軍，這裏麵有很複雜的原由。”許秉航坐直了身子，盯著秦朗的雙眼，“但是對於你，恕我直言。”
“尼德霍格現在有充足的理由，將你和你的勢力直接消滅！”
嗯？
消滅，意思是敵對？
“哦。”秦朗撓了撓頭，“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沒死，是因為尼德霍格還在考慮，要不要對我動手？”
“不是考慮，是求證。”許秉航十指交叉，身體前傾地俯在桌上，“第五星區的守備艦隊，一直都在e99u星係附近沒有離開。”
秦朗當然知道這件事。
尼德霍格的艦隊，老早就對e99u形成了包圍的態勢。雖然看起來是隨意布置，但秦朗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們的目的。
“所以呢？你們打算求證什麽？”
秦朗此時還算輕鬆。畢竟從頭到尾，自己都沒做出過什麽危害尼德霍格的事情。
可是桌對麵的人似乎不這麽認為。
“需要求證的事情主要有兩件。”
“首先，請你認真告訴我，秦顧問。”許秉航用手掌按在桌子上，壓低聲音問道，“你是否意識到，自己有失憶的情況？”
“……”秦朗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不失憶是假的。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這個“npc”秦朗的記憶。
“你不止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所研究的幽能武器，還是在和你深入探討了，能量的利用方向後，才取得了巨大進展。”他的眼中帶有毋庸置疑的神色，“但是你卻說，你不認識我。”
“行吧。拐彎抹角也沒什麽意思。”
秦朗歎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隻記得一些非常零碎的東西。從我在那顆星球上蘇醒過來時，之前的記憶，已經基本不存在了。”
“你說哪顆星球？”許秉航問道。
“什麽哪顆星球，不就那一個？我還在那裏扔了個信標，以你們的技術來說，追查特定信號源發射方向應該不難吧。”秦朗摳著鼻子，當初在那顆垃圾場星球上，自己離開的時候有點小不舍，就隨手做了個信標扔下來，“你們就沒查到，信標的信號追蹤對象，就是我？”
許秉航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發現什麽信標。”
……哦豁？
有意思啊。
情報在這裏出現了斷層。
“那你們也真是搜索得挺敷衍。”秦朗聳了聳肩，然後轉口問道，“所以呢，還要確認什麽？”
對方拿起了擺在桌上很久的玻璃小瓶子。
這裏麵，是一塊紫色的晶體，有點像魚鱗一般，由密密麻麻的小塊合成一個大塊。
“秦顧問記得這個嗎？”
他剛剛就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有點惡心的東西了。
“……這不是紫晶病毒嗎。”秦朗突然想起了秦雙——她在那時候的名字，還叫做維娜，“病毒爆發時的整個星球都被炸碎了，你們怎麽搞來的這東西？”
“看來你失憶的事情是真的。”
許秉航搖了搖頭，將瓶子推到了秦朗麵前。
“這不是什麽紫晶病毒。這個東西，叫做幽能超噬礦，是一種幽能含量非常高的活性礦石。”他歎了口氣，“它能將接觸到的一切有機物，尤其是生物體，快速吞噬，並轉化為新的超噬礦。”
“……”
秦朗有些懵。
這東西，不是病毒？
或許是看到了他迷茫的表情，許秉航輕笑了一聲：“秦顧問，生物常識再差的人也該知道，病毒，怎麽可能會將有機物，轉化為無機物？”
……對哦。
媽的智障，這麽長時間，自己竟然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過，誰知道那些已經變成紫晶的人，到底是有機物還是無機物啊！
“幽能超噬礦，是我們幽能武器開發所需要的，最重要的材料。”許秉航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但我們沒想到的是，深淵叛軍的臥底，能夠潛伏進如此機密的內部。”
“什麽意思？”秦朗抬頭問道。
“紫晶病毒爆發，我想就算你沒有親眼見過，也聽說過這個新聞吧？”許秉航迴答道，“尼德霍格當時在治下的所有空間站，都對這則消息播報了整整一周。”
“嗯，聽說了。”
秦朗點著頭。看起來尼德霍格還不太清楚，自己重生之後都經曆了什麽，在哪裏待過。這或許還是他僅剩的一點迴旋餘地。
“看到這個超噬礦後，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那都是我們製造的掩蓋性新聞。”許秉航看到秦朗點頭後，便繼續說道，“實際情況是，這次意外事故的發生，完全是深淵間諜為了暴露我方情報，而專門製造的事故。”
……這是什麽神仙劇情？
秦朗怎麽聽出了諜戰片的感覺？
原來當初自己經曆過的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啊！
隻聽許秉航繼續說著。
“我們在事後調查的情報中發現，潛伏在研究基地中的深淵間諜，在幽能武器開發進入成熟階段後，事先服用了極其微量的超噬礦，然後潛逃到了另一顆星球上。”
“他最終在死亡前，將尼德霍格的情報傳遞了出去。”
聽到這兒，秦朗沉默了。
他倒沒在想深淵的事情，而是思考著一個問題。
這個許秉航所說的，明顯就是當初病毒爆發的拉斯維娜星。
事實上紫晶病毒，也就隻在這一顆星球上爆發。
也就是說，曾經被秦雙原諒的、同情過的，那個“逃迴家鄉的礦工”。
實際上是深淵的間諜？
也就是說，整個拉斯維娜族遭遇的無妄之災，其實都源於深淵，源於一個被他們無條件信任的族人。
他實在是不知道，秦雙和庫瑪大叔在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麽想。
“……”
秦朗沒有迴答，隻是深深歎了口氣。
“跟你說得有點多了。”許秉航幹咳了一聲，手指輕輕扣了扣桌子，“最後一件事。”
“你是否跟深淵有過接觸，或者……”
“你就是深淵的成員？”
聽他這麽問，秦朗滿臉疑惑地抬起頭來。
“什麽意思？”
“我們現在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深淵突襲第七星區，是受到了你的指使。”許秉航語氣變得非常生硬，“你不用再掩飾了。我們有完整的視頻記錄，你在深淵攻占了第七星區以後，帶隊進入了我們之前的幽能武器研究中心！”
秦朗：？？？
我？視頻？
第七星區？還帶隊進入什麽研究中心？
這是什麽，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嗎？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請讓我呐喊一句。”
秦朗一臉黑線：“我不是。”
“我沒有。”
“別瞎說！”
然後下一秒，一個數據板，就被許秉航啪地拍在了桌麵上。
“你自己看看吧……這個時候再說失憶已經沒有說服力了。你的記憶斷層，隻在因為放射性物質導致假死亡之前。”
秦朗拿起數據板打開，然後上麵就自動播放起畫麵來。
數據板上懸浮著的文字寫著：“第七星區·g19p·礦物iv星·代號‘p’研究基地”
時間：9526年11月5日13：56：18。
一艘鋼鼠驅逐艦，正靜靜停靠在無數土石堆成的小山之中。
巨大的鐵門入口，有幾個看起來像是人體形狀的東西，橫七豎八地匍匐著。
一個短發的身影正站在門前，當著背後一隊士兵的麵，將這些人型的東西一腳踩爛。
無數紫色的碎片四處飛濺。那被他踩爛的東西裏麵，露出了一把看起來保存完好的衝鋒槍。背後的士兵們目睹著眼前的一幕，紛紛議論著什麽。
把鏡頭拉近就能看到——
這些躺在地上的紫色東西，根本不是什麽奇怪的擺設，而是一個個活生生化成了紫色晶體的人類士兵！
“是幽能變異導致的結晶不錯了。”那短發青年微微一笑，拉出了自己的麵板，“讓我看看……‘幽能礦物’，這裏就是尼德霍格幽能主炮的研究基地了。”
他稍微歪了歪頭。
“看來克隆技術已經發達到，連生前保留的記憶序列，也可以完全恢複的程度了……”
好的，這段內容截取自129章最後的內容。忘了這個坑的可以迴去瞟一眼。
時間，113事變發生的兩天後。
地點，礦物iv星，就是當初秦雙所說，“紫晶病毒”的爆發地。
也是許秉航所說，幽能武器的研究基地。
這些秦朗都知道。
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
為什麽畫麵上這個短發的青年。
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
他深唿吸了一口氣，然後放下了手裏的數據板。
“我是該說，你們偽造視頻的技術實在太高呢。”
“還是實話實說，這些東西，我完全不知道呢？”
對麵的許秉航笑了笑。
“隨你怎麽解釋。尼德霍格隻想要一個確定的事實。你需要證明你自己的清白。”
“我想我不需要證明吧……”秦朗坐直了身子。
視頻裏這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終於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很簡單的邏輯，如果視頻裏這男的是我，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
“而且，我也不會，更沒有必要，在113事變之後，還留在尼德霍格的勢力範圍之內。”
“更不會在這之前，做這麽多無用功的東西——建立一個組織，買下一個恆星係。”
“我知道。”
許秉航很幹脆地承認了秦朗所闡述的邏輯。
“這也是為什麽，尼德霍格遲遲沒有對你動手。”
“因為我們也不能確定，事情到底是怎樣的狀況。”
“而且再怎麽說，你曾經是尼德霍格的高級研究顧問，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做出敵對我們的行為。”
秦朗聽他這麽說，歎了一口氣。
“那麽，疑點就在這裏了。”
……
要塞裏最大的建築，就是一處看起來燈火輝煌的造船廠。尼德霍格所有經過測試後的新型主力戰艦，通常都會在這裏進行首艦的製造和測試。
走下飛船後，顏懿從另一個碼頭來到自己身邊。
他望著遠處宏偉的建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真是有些丟人。”
“我們顏氏重工雖然被稱為三大軍武集團，但唯獨在主力戰艦這方麵，沒有得到地方勢力的支持。”顏懿看向秦朗，“一直以來，大型主力戰艦的研發技術都掌握在尼德霍格手中。希望秦先生這次和他們的溝通，能夠為我們帶來新的進展。”
“這事我說了不算。”秦朗有些無奈地迴了句。
“嗯？”
“說實話。”他抱起雙手，看著遠處跑來的一隊士兵說道，“我連尼德霍格現在對我的態度，都還不清楚。”
……
“高級顧問，許秉航。”
整齊的士兵隊伍之前，一位身穿白底藍紋製服的男青年，與兩人握了握手。
“秦朗。”
“許顧問您好。我是顏氏重工重裝軍武部門的經理，顏懿。”
相比秦朗，貓族人明顯要禮貌得多。
這位許顧問倒沒怎麽在意，望了兩人一眼後，平淡地說道：“總部接到秦顧問的通訊後，決定安排我，與兩位談一談。裏麵請。”
顏懿聽到秦顧問三個字，有些驚奇地轉頭看向他。
他微微搖頭道：“前顧問。早就不是了。”
秦朗和顏懿進行了身份掃描驗證。確認無誤後，他們就被這隊士兵簇擁著，進入了主基地內部。
這裏的結構看起來並不複雜，但保密程度非常高。
走廊上，每隔三米就會有一道用於掃描身份權限的激光門。隨處可見的監控設備，以及牆上裝備的自動機槍，讓這裏看起來更像是個監獄。
讓兩人驚奇的是，他們並沒有被帶到某間會議室或辦公室，而是直接進入了一片極其寬敞的大廳。
標牌上寫著：“特型1能量研究中心。”
似乎是個比較機密的研究設施，但這位許秉航完全沒見有什麽顧忌，徑直帶他們走了進去。
“謔，人不少啊。”
視線突然變得開闊，整個室內繁忙的景象，讓秦朗一陣驚歎。
“今天的安排比較特殊。顏先生如果有什麽訴求，或者想要與尼德霍格進行溝通的計劃，可以現在就告訴我們。”白大褂的許秉航站在兩人跟前，單獨看著顏懿說道，“如果在我的權限範圍內，我會直接給你答複。如果超出權限，我會盡快安排你見到我們的高層管理者。”
貓族人的瞳孔縮了縮。
秦朗見它眼神瞟向自己，聳了聳肩。
“是這樣，我們顏氏重工在軍武科研的方麵，已經做了百多年，科研實力可以說非常雄厚。”顏懿開口道，“但尼德霍格從一開始，就始終不開放我們對於主力戰艦的科研權限，也沒有任何提及此事的意思。”
“我們這次來，就是再一次，準確來說是第十三次，向尼德霍格提出要求，開放主力戰艦的科研權限。”
“這是不可能的，顏先生。”
許秉航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雖然這不在我的權限內，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您，和高層談這件事，會收到和我同樣的答複。”
顏懿瞳孔猛地一縮，秦朗見他抽了抽嘴角後，雙手緩緩抱起來。這恐怕是有些發怒的表現。
“顏先生是聰明人，你應該懂得我們的用意。”許秉航沒怎麽在意顏懿的反應，眼神很平靜地說著，“尼德霍格的計劃很遠大。因此，除非顏氏重工成為尼德霍格軍事力量的一部分，否則我們不會將核心技術交給你們來開發。”
野心倒是不小啊。
秦朗如此想著，恐怕前世顏氏重工將總部搬遷到幾個星域外的地方，就是因為尼德霍格已經嚴重限製了他們的發展吧？
不過這都是2.0.0版本以後的事。顏氏重工和尼德霍格的關係，現在應該還沒鬧那麽僵。
“……噗嗤。”
秦朗輕笑了一聲。本來他還想幫顏氏重工說幾句好話，看能不能促成兩家合作的。現在聽到這位許顧問如此直白的態度，突然改了主意。
“顏懿啊，感覺這次你要白跑一趟了。”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貓族人，“我之前就說了，主力戰艦這個事呢，尼德霍格大概率是不會接受的。”
“我知道。集團裏近期業務不少，短時間內也沒有研發的可能性。”顏懿盯著許顧問看了一會兒，將目光轉向了秦朗這邊。
“要我說啊，你忙完，什麽時候有空的話，不妨去我們翡翠星看看。”秦朗咧嘴笑著說，“風景秀美，生態環境良好，還能順便看看你家那小妹。”
“小幽嗎？”他眼神閃了閃，隨即笑道，“我家這妹妹，最近迴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那還不是因為翡翠星太過舒適？
現在火種基地的人多了，負責維護維修的人員也多了起來。顏小幽從繁重的工作裏解放了出來，現在整天吃喝玩樂，都有種想要變胖的趨勢。
“我想我們沒太多功夫閑聊。”許秉航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顏先生，如果您不再考慮研發權限的事請，我會安排您離開基地。”
嗯？
秦朗剛覺得有些奇怪，這名顧問就將目光投向了自己：“按照組織的交代，秦顧問這邊的問題更為重要一些。有些內部的機密事件，我們需要對你進行確認。”
“我？”他一臉納悶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的。接下來要與你進行確認的事，屬於尼德霍格當前的高級機密。所以非常抱歉，顏先生不能參與進來。”許秉航如是說道。
“沒有沒有空閑的休息室？”
身邊的顏懿突然開口說道：“我跟秦先生接下來也有事商討。我在這裏等等他吧。”
稍作思考後，許顧問點了點頭。
兩分鍾後。
顏懿被送往休息室，許秉航則是拿著一個小玻璃瓶，和秦朗來到了實驗室內的一個側間。
“再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許秉航，是尼德霍格現任的高級顧問，主要負責湮滅計劃第一期的研發任務。”
“……哦。”坐在桌對麵的秦朗撓了撓頭，“就是說，你就是我被認定死亡之後，尼德霍格新聘請的高級顧問唄？”
“不是。”
許秉航皺起眉頭：“秦顧問這麽健忘嗎？我們三人是同期。雖然沒見過麵，但你或許早就聽過我的名字。”
“抱歉，我確實不記得。”秦朗撓了撓頭，有關這個身體死前的記憶，他根本沒記得多少，“我此前一直沉迷在自己的研究項目裏，基本沒了解過外麵的事情。”
嗯，就是這麽大言不慚。
“……可能吧。”許秉航看起來眉頭更深了，他盯著秦朗說道，“那我需要再跟你介紹一下了。我負責的第一期計劃，是尼德霍格目前推進最快的項目，幽能主炮。而秦顧問負責的湮滅炸彈，則是第三期任務，也是難度最高，進度最慢的任務。”
“接任第三期任務的是拜德恩，他在半年前，剛剛被任命為新的軍事顧問。”
秦朗臉上沒看出什麽表情，心裏卻在加緊記住這些信息。
這些都有關他前世的背景。
“第二期呢？”他開口問道。
“高森。雲環星域最傑出的戰艦設計師，他負責的是‘毀滅者’級的開發。我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圖紙已經設計完成，等待進行綜合模擬建模測試。”
這點倒是沒變。
說實話，有關戰列艦圖紙，他壓根就沒想著，尼德霍格會給他。
所以這個叫高森的，反倒有可能是自己突破的點。按照前世的記憶，為尼德霍格“湮滅計劃”作出重大貢獻的幾位顧問，最後在《深空》的曆史中，都沒有留下什麽名聲。
按照秦朗的猜測，這些人估計不是死了，就是被搞到一個什麽地方雪藏了。
“我想知道，秦顧問這次主動來找尼德霍格，有什麽目的？”許秉航問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尼德霍格也有不少問題想要進行確認。”
“我的目的？我就是想知道，尼德霍格現在的態度，怎麽會如此奇怪。”
秦朗揉了揉下巴說道：“對於我個人的身份，以及火種近日的行動，不做任何表態，這也就算了。但是對深淵的侵略行為，也隻是保持著戒備的態度，不斷收縮勢力範圍，甚至把第八星區拱手讓出去——”
他嗤笑了一聲：“尼德霍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了？”
“對於深淵叛軍，這裏麵有很複雜的原由。”許秉航坐直了身子，盯著秦朗的雙眼，“但是對於你，恕我直言。”
“尼德霍格現在有充足的理由，將你和你的勢力直接消滅！”
嗯？
消滅，意思是敵對？
“哦。”秦朗撓了撓頭，“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沒死，是因為尼德霍格還在考慮，要不要對我動手？”
“不是考慮，是求證。”許秉航十指交叉，身體前傾地俯在桌上，“第五星區的守備艦隊，一直都在e99u星係附近沒有離開。”
秦朗當然知道這件事。
尼德霍格的艦隊，老早就對e99u形成了包圍的態勢。雖然看起來是隨意布置，但秦朗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們的目的。
“所以呢？你們打算求證什麽？”
秦朗此時還算輕鬆。畢竟從頭到尾，自己都沒做出過什麽危害尼德霍格的事情。
可是桌對麵的人似乎不這麽認為。
“需要求證的事情主要有兩件。”
“首先，請你認真告訴我，秦顧問。”許秉航用手掌按在桌子上，壓低聲音問道，“你是否意識到，自己有失憶的情況？”
“……”秦朗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不失憶是假的。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這個“npc”秦朗的記憶。
“你不止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所研究的幽能武器，還是在和你深入探討了，能量的利用方向後，才取得了巨大進展。”他的眼中帶有毋庸置疑的神色，“但是你卻說，你不認識我。”
“行吧。拐彎抹角也沒什麽意思。”
秦朗歎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隻記得一些非常零碎的東西。從我在那顆星球上蘇醒過來時，之前的記憶，已經基本不存在了。”
“你說哪顆星球？”許秉航問道。
“什麽哪顆星球，不就那一個？我還在那裏扔了個信標，以你們的技術來說，追查特定信號源發射方向應該不難吧。”秦朗摳著鼻子，當初在那顆垃圾場星球上，自己離開的時候有點小不舍，就隨手做了個信標扔下來，“你們就沒查到，信標的信號追蹤對象，就是我？”
許秉航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發現什麽信標。”
……哦豁？
有意思啊。
情報在這裏出現了斷層。
“那你們也真是搜索得挺敷衍。”秦朗聳了聳肩，然後轉口問道，“所以呢，還要確認什麽？”
對方拿起了擺在桌上很久的玻璃小瓶子。
這裏麵，是一塊紫色的晶體，有點像魚鱗一般，由密密麻麻的小塊合成一個大塊。
“秦顧問記得這個嗎？”
他剛剛就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有點惡心的東西了。
“……這不是紫晶病毒嗎。”秦朗突然想起了秦雙——她在那時候的名字，還叫做維娜，“病毒爆發時的整個星球都被炸碎了，你們怎麽搞來的這東西？”
“看來你失憶的事情是真的。”
許秉航搖了搖頭，將瓶子推到了秦朗麵前。
“這不是什麽紫晶病毒。這個東西，叫做幽能超噬礦，是一種幽能含量非常高的活性礦石。”他歎了口氣，“它能將接觸到的一切有機物，尤其是生物體，快速吞噬，並轉化為新的超噬礦。”
“……”
秦朗有些懵。
這東西，不是病毒？
或許是看到了他迷茫的表情，許秉航輕笑了一聲：“秦顧問，生物常識再差的人也該知道，病毒，怎麽可能會將有機物，轉化為無機物？”
……對哦。
媽的智障，這麽長時間，自己竟然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過，誰知道那些已經變成紫晶的人，到底是有機物還是無機物啊！
“幽能超噬礦，是我們幽能武器開發所需要的，最重要的材料。”許秉航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但我們沒想到的是，深淵叛軍的臥底，能夠潛伏進如此機密的內部。”
“什麽意思？”秦朗抬頭問道。
“紫晶病毒爆發，我想就算你沒有親眼見過，也聽說過這個新聞吧？”許秉航迴答道，“尼德霍格當時在治下的所有空間站，都對這則消息播報了整整一周。”
“嗯，聽說了。”
秦朗點著頭。看起來尼德霍格還不太清楚，自己重生之後都經曆了什麽，在哪裏待過。這或許還是他僅剩的一點迴旋餘地。
“看到這個超噬礦後，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那都是我們製造的掩蓋性新聞。”許秉航看到秦朗點頭後，便繼續說道，“實際情況是，這次意外事故的發生，完全是深淵間諜為了暴露我方情報，而專門製造的事故。”
……這是什麽神仙劇情？
秦朗怎麽聽出了諜戰片的感覺？
原來當初自己經曆過的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啊！
隻聽許秉航繼續說著。
“我們在事後調查的情報中發現，潛伏在研究基地中的深淵間諜，在幽能武器開發進入成熟階段後，事先服用了極其微量的超噬礦，然後潛逃到了另一顆星球上。”
“他最終在死亡前，將尼德霍格的情報傳遞了出去。”
聽到這兒，秦朗沉默了。
他倒沒在想深淵的事情，而是思考著一個問題。
這個許秉航所說的，明顯就是當初病毒爆發的拉斯維娜星。
事實上紫晶病毒，也就隻在這一顆星球上爆發。
也就是說，曾經被秦雙原諒的、同情過的，那個“逃迴家鄉的礦工”。
實際上是深淵的間諜？
也就是說，整個拉斯維娜族遭遇的無妄之災，其實都源於深淵，源於一個被他們無條件信任的族人。
他實在是不知道，秦雙和庫瑪大叔在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麽想。
“……”
秦朗沒有迴答，隻是深深歎了口氣。
“跟你說得有點多了。”許秉航幹咳了一聲，手指輕輕扣了扣桌子，“最後一件事。”
“你是否跟深淵有過接觸，或者……”
“你就是深淵的成員？”
聽他這麽問，秦朗滿臉疑惑地抬起頭來。
“什麽意思？”
“我們現在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深淵突襲第七星區，是受到了你的指使。”許秉航語氣變得非常生硬，“你不用再掩飾了。我們有完整的視頻記錄，你在深淵攻占了第七星區以後，帶隊進入了我們之前的幽能武器研究中心！”
秦朗：？？？
我？視頻？
第七星區？還帶隊進入什麽研究中心？
這是什麽，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嗎？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請讓我呐喊一句。”
秦朗一臉黑線：“我不是。”
“我沒有。”
“別瞎說！”
然後下一秒，一個數據板，就被許秉航啪地拍在了桌麵上。
“你自己看看吧……這個時候再說失憶已經沒有說服力了。你的記憶斷層，隻在因為放射性物質導致假死亡之前。”
秦朗拿起數據板打開，然後上麵就自動播放起畫麵來。
數據板上懸浮著的文字寫著：“第七星區·g19p·礦物iv星·代號‘p’研究基地”
時間：9526年11月5日13：56：18。
一艘鋼鼠驅逐艦，正靜靜停靠在無數土石堆成的小山之中。
巨大的鐵門入口，有幾個看起來像是人體形狀的東西，橫七豎八地匍匐著。
一個短發的身影正站在門前，當著背後一隊士兵的麵，將這些人型的東西一腳踩爛。
無數紫色的碎片四處飛濺。那被他踩爛的東西裏麵，露出了一把看起來保存完好的衝鋒槍。背後的士兵們目睹著眼前的一幕，紛紛議論著什麽。
把鏡頭拉近就能看到——
這些躺在地上的紫色東西，根本不是什麽奇怪的擺設，而是一個個活生生化成了紫色晶體的人類士兵！
“是幽能變異導致的結晶不錯了。”那短發青年微微一笑，拉出了自己的麵板，“讓我看看……‘幽能礦物’，這裏就是尼德霍格幽能主炮的研究基地了。”
他稍微歪了歪頭。
“看來克隆技術已經發達到，連生前保留的記憶序列，也可以完全恢複的程度了……”
好的，這段內容截取自129章最後的內容。忘了這個坑的可以迴去瞟一眼。
時間，113事變發生的兩天後。
地點，礦物iv星，就是當初秦雙所說，“紫晶病毒”的爆發地。
也是許秉航所說，幽能武器的研究基地。
這些秦朗都知道。
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
為什麽畫麵上這個短發的青年。
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
他深唿吸了一口氣，然後放下了手裏的數據板。
“我是該說，你們偽造視頻的技術實在太高呢。”
“還是實話實說，這些東西，我完全不知道呢？”
對麵的許秉航笑了笑。
“隨你怎麽解釋。尼德霍格隻想要一個確定的事實。你需要證明你自己的清白。”
“我想我不需要證明吧……”秦朗坐直了身子。
視頻裏這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終於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很簡單的邏輯，如果視頻裏這男的是我，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
“而且，我也不會，更沒有必要，在113事變之後，還留在尼德霍格的勢力範圍之內。”
“更不會在這之前，做這麽多無用功的東西——建立一個組織，買下一個恆星係。”
“我知道。”
許秉航很幹脆地承認了秦朗所闡述的邏輯。
“這也是為什麽，尼德霍格遲遲沒有對你動手。”
“因為我們也不能確定，事情到底是怎樣的狀況。”
“而且再怎麽說，你曾經是尼德霍格的高級研究顧問，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做出敵對我們的行為。”
秦朗聽他這麽說，歎了一口氣。
“那麽，疑點就在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