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禦醫的內心都比較堅定,不管聽到什麽好聽的事,都不會當著主子的麵笑出來。


    慕清染躺在榻上,看著老禦醫一本正經的把脈,這都不緊不慢的樣子,都快把她給急死了,恨不得直接把胳膊抽迴來說自己沒事。


    “殿下,微臣開個方子,給姑娘服下,三日後便能痊愈。”


    廢話,我現在就能下地走。


    慕清染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想著。


    禦醫開了方子,吩咐宮女出去煎藥,殿內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幹巴巴的對視。


    “我一點事沒有,非得弄得這麽麻煩。”


    慕清染坐起來,晃著胳膊看著南風意說著。


    “那也不行,那麽高的台階滾下去,還撞到了胸,我怕你受內傷。”


    慕清染聽著這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現在也沒覺得多痛,突然間暗喜,做個女子也挺好的。


    “大殿下,喜公公來了。”


    這個喜公公是嶽芷國國君身邊的大太監,說話還是有點地位的,後宮妃位以下的都得巴結他才能見到國君。


    “讓他進來。”


    南風意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看著進來傳話的宮女說著。


    喜公公端著架子走進來,微抬著下巴,躺在榻上就看到他的兩個大鼻孔,滿臉不屑和冷淡,瞧著南風意,又看了眼慕清染,不對,是瞥了一眼。


    慕清染心裏瞬間不爽,想著初來乍到的,還是先別給南風意惹麻煩才是,就勉強忍著這口氣。


    “奴才參見大殿下。”


    喜公公微微頷首,看著南風意說著,話語間透露著幾分薄淡,讓人聽著非常不舒服。


    “什麽事?”


    南風意微微側身,看著喜公公冷冷的說著。


    喜公公微微愣住,很快便緩過神看著他繼續迴答道:“陛下有旨,宣二位殿下和這位姑娘麵聖。”


    “你迴去告訴父皇,姑娘受傷了,去不得改日吧。”


    “這……”


    喜公公臉色有些不悅,沉了沉嗓子瞥著南風意。


    “這是陛下的旨意,倘若大殿下和姑娘不去,豈不是抗旨不遵,要是陛下怪罪下來,奴才可擔當不起啊。”


    “本宮擔著你怕什麽!”


    南風意冷哧一聲,看著喜公公也沒有好臉色。


    “大殿下說的極是,姑娘的身體最重要。”


    喜公公強裝出來的笑容,從牙縫裏擠出來這麽幾個字,看著南風意和慕清染說著。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故意停留了一下,惡狠狠的看著慕清染,嘴裏也不知道念叨什麽。


    “哎呦……”


    接著就聽見喜公公慘絕人寰的叫聲,沒多久就看著雲鏡走進來,還拍了拍手。


    “狗東西,敢看不起我徒弟,怕是沒挨過毒打。”


    雲鏡說著就走到他倆的麵前,看著慕清染躺在床上,滿臉緊張的問著。


    “我沒事,你給他推下去了啊?”


    慕清染指了指門外,看著雲鏡說著。


    “光天化日之下我推他,那不是我自己找死嘛,他一個腳下不穩,自己栽下去的,我可沒碰他。”


    雲鏡鬆了鬆肩膀,看著慕清染滿臉得意的說著。


    “我就知道是你。”


    慕清染看著雲鏡笑了笑,總歸是替自己出口氣,心裏也算是舒服多了。


    “我那是救他一命好吧,從台階上滾下去或許還有一命,這要是讓你動手,估計就等著挖坑了。”


    雲鏡看著慕清染挑了挑眉,沒等她生氣,就把目光轉到南風意這邊。


    “我說南風意,讓我徒弟當著你的麵受委屈,你連氣也不出,好意思嗎?”


    南風意看著雲鏡笑了笑,沒有說話。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替我出了氣,誰叫你是我師父呢,別得理不饒人的。”


    慕清染開始打著圓場,卻看著雲鏡撇撇撇嘴,確實是有些偏心南風意了,她自己都知道。


    “知道滿宮都在傳什麽嘛?”


    “什麽?”


    慕清染一臉懵的看著雲鏡。


    “大皇子跟人調情雙雙滾下台階。”


    慕清染:“……”


    南風意:“……”


    倆人瞬間一臉黑線的看著雲鏡。


    雲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自顧自的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看著他們兩個。


    “調情?”


    慕清染看著南風意,滿臉尷尬的說著。


    “這是誰傳的?”


    “整個上元殿的宮人都看見了,誰知道是哪個宮女太監傳的,一傳十,十傳百,你倆也不用出門了。”


    雲鏡說的雲淡風輕的。


    “二殿下到_”


    聽著外麵通傳的聲音,屋裏所有人的臉色都黑了起來,雲鏡拿著茶杯直接躲進後殿。


    南風玨頂著南風意的臉走進來,看著熟悉的臉上多著幾分奸笑,慕清染就恨不得將他的臉皮撕下來。


    “聽禦醫說,傷的不輕。”


    南風玨直接走到慕清染的麵前,看著她輕聲問著,嘴角的笑容似乎是帶著幾分嘲弄的模樣。


    “殿下……”


    突然間又跑進來一個女人,這不是之前跟南風意碰到的,那個南風玨的侍妾嘛。


    直接撲進南風意的懷裏,開始滿眼是累的撒著嬌。


    南風意雖然現在的臉是南風玨的,可是慕清染看著心裏麵極其的不舒服,一把就將那個女人推開。


    “你幹什麽!”


    那個女人惱羞成怒,看著慕清染就是大吼了一聲。


    “這是我的人!”


    慕清染也不甘示弱的挑了挑眉,滿眼都是挑釁。


    “殿下……”


    “放開你的髒手!”


    慕清染也不顧身上的疼痛,直接從床上站起來,看著那個女人說著。


    那個女人嚇得下意識的朝著南風玨那邊靠了靠。


    “身上有傷,幹嘛這麽大的火氣,大哥,我過來就是告訴你,父皇準許你們傷好以後再過去,還有,喜公公他趴在床上起不來了。”


    南風玨的這番話說的別有意思。


    “殿下,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那個侍妾還是不甘心的看著南風意。


    “你也迴去吧,別在這又哭又喊的,姑娘有傷,需要靜養。”


    “殿下,你?”


    南風玨直接接過那個侍妾的話茬,擋在她的麵前。


    “你一個小小的侍妾還看事情嘛,這姑娘是我大哥帶迴來的,等大哥成了太子,這姑娘勢必就是太子妃,你在這胡攪蠻纏的,到最後難看的是你。”


    南風玨嘴角帶著笑,看著南風意說著,像是在替他解圍,可是這裏麵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沒人拆穿而已。


    等南風玨和那個侍妾離開,慕清染迴到床邊坐下來,氣鼓鼓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這裏的事情馬上解決,你跟著我迴鳳翎。”


    聽到這裏的時候,雲鏡端著茶杯走出來,坐在那兒看著南風意笑了笑。


    “我還沒見過我徒弟這麽為一個男人操心的,南風意,你現在還在猶豫不動手,是在等什麽呢?”


    雲鏡挑了挑眉看著南風意。


    “兵權在他的手裏,如果貿然動手,勢必會引起群臣激憤,到時候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兵權在他手裏,這是何意,你們嶽芷國不沒有太子嘛,怎麽會把兵權給他?”


    嶽芷國的規矩,向來都是太子掌兵,這麽看來,國君是有意讓南風意任太子。


    “他帶著你的臉,也頂替了你的地位啊?”


    南風意搖了搖頭,起身背著手走了幾步。


    “他的恩寵和地位並不是因為那張臉,父皇跟我說過,成就大事者,必然不會拘泥小節,更不會優柔寡斷有婦人之仁,大哥行事雖然狠戾倒也是一國之君該有的手段。”


    聽著南風意的這番話,慕清染也想起來了當初慕君臨跟著自己說的,兩番話異曲同工,都說一國之君最忌諱心慈手軟。


    “他手裏不僅僅有兵權,還有……”


    說到這裏的時候,南風意突然停下來抿了抿嘴唇,看著慕清染似乎有些為難。


    “還有什麽?”


    也不知道為何,看著南風意的這個眼神,慕清染突然間擔心起來,就好像他要說的話會是不利於自己的。


    “慕君臨在他的手裏。”


    “什麽!父皇!”


    果然慕清染很激動,這個和當初南風意的猜測是一樣的,他知道慕君臨就是南風玨如此囂張行事的籌碼,他既然敢讓慕清染來這裏,必然會用慕君臨為最後的王牌護身。


    “父皇在他手裏,那宮裏換臉是他……”


    “不錯,是他一人所為,還包括我的臉,當初我被他下了藥,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成了南風玨,囚禁我,為的就是把你引到這兒來。”


    南風意說著,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他看著慕清染歎了口氣。


    “你不該來啊。”


    “我怎麽放得下你!”


    慕清染可沒管那麽多,當初聽說南風意也是重生,她就料到,當初自己見到的南風玨就是南風意,她深愛了那麽久的人,怎麽會因為容貌改變而認不出。


    “把染兒引到這裏,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雲鏡聽著事情也沒有那麽簡單,突然間站起來一拍桌子。


    “不好,怕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蘇心柔還留在鳳翎!”


    聽到這兒,倆人恍然大悟,重蹈覆轍了,當初就是因為蘇心柔兩個人覆國覆情的,現如今還以為自己重生而掉以輕心。


    “蘇心柔我派人看著呢。”


    “可是南風玨也能派人去救啊,你和雲鏡都不在鳳翎,現如今就剩下一個蕭雲煥,你覺得他能看的住嘛?”


    雲鏡和慕清染對視一眼,眼中的擔憂乍然而起,誰也保不準蕭雲煥能不能控製住局麵。


    “雲鏡,你馬上去春風樓。”


    “春風樓?”


    南風意也聽過,這個春風樓是個歡樂場,這個時候突然讓他去春風樓,弄得南風意一頭霧水。


    雲鏡沒多說,就直接離開。


    “春風樓是我開的。”


    慕清染走到南風意的身邊,本來是滿臉迷惑,聽著慕清染的這句話,南風意滿臉的黑線。


    “兩年前我不知道你和南風玨換臉的時候,我就做了打算,將自己的人安插在嶽芷國,兩年的時間足夠落地生根,聽聞嶽芷國花巷頗多,多一個春風樓勢必不會惹人注意。”


    “都是些什麽人,你的男寵?”


    慕清染內心差點吐血,說的這麽直白,可見給南風意氣成什麽樣子。


    “不是,是手下,手下。”


    明明是件很嚴肅的事情,不料提到春風樓以後,南風意的表情驟變,陰冷陰冷的,說的慕清染就好像是個犯錯的孩子。


    “事情結束以後,拆了春風樓的招牌!”


    “我去?”


    “我去也行。”


    南風意現在都顧不得什麽南風玨的計謀,滿心都是那個春風樓,一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再者說了,自己媳婦什麽樣子自己還是有數的,看著男人走不動路。


    “行,等事情結束,我就把春風樓關了。”


    “拆了招牌。”


    “好……”


    慕清染看著他不依不饒的樣子,撇了撇嘴,趕緊順著他的話說著。


    “當初為了你我可是遣散後宮的,如今你為了我拆了春風樓,咱們兩個也算是扯平了。”


    ……


    慕清染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合計著咱倆重生是為了互相還債來了。


    “拆不拆!”


    “拆!”


    “那你猶豫什麽?”


    “我哪裏猶豫了,我是在想如果可以,我一把火燒了證明我的決心!”


    慕清染慫了慫肩膀,看著南風意順心。


    內心:真要是讓時錦官聽見,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呦,拆招牌,你也是夠狠心的。”


    時錦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們的門口的,看這倆人淡淡的說著。


    慕清染扯了扯嘴角,內心狂亂,後背冷汗直冒,他倆要是動手,南風意非死即傷不可。


    “嘿嘿,你怎麽來了呢?”


    慕清染不自然的笑了兩聲,光聽著就知道有多勉強,多尷尬。


    “你想拆我春風樓的招牌,長那個本事了嗎?”


    時錦官摟著慕清染的肩膀,滿是挑釁的看著南風意說著。


    “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


    “你當真要拆我的招牌?”


    時錦官低著頭看著慕清染這邊,邪魅一笑,不知喜憂。


    “我……”


    慕清染看看南風意,又看看時錦官,滿臉尷尬的夾在中間,這就是後宮三千的煩惱嘛,終於體諒父皇了。


    “如果你想拆,何須你動手,我就替你拆了。”


    時錦官寵溺的看著慕清染,溫柔的話語盡是對南風意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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