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候已經趴在了桌子上,他似乎在喃喃自語,又似乎隻是在打唿嚕。


    王瘦虎站在旁邊,他知道柳輕候正在裝醉,如果一個人開始裝醉,那麽意思就是說這個人在告訴你,不要對他說的話太較真,他醉了,他不為他說的話負責,你若是非要問詳細,他就會告訴你他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王瘦虎依舊有一肚子話想問,一肚子的疑惑想要搞清楚,可是他也知道,從柳輕候身上他什麽也問不到,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腦袋去思索這些話的意思。


    也許在某些人眼中隻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簡單問題,對於王瘦虎來說都不容易。拋開那些柳輕候說的真的假的無法分辨的話,單就是妖族入侵,王瘦虎就覺得頭皮發麻,他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責任抵抗妖族,他覺得自己最大的責任就是活下去,一路跑到安全的地方呆著。


    對於他來說,思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是他擅長的。沒過一會,他就徹底放棄,轉身喝點酒,看看裝著醉的柳輕候,王瘦虎沒有把他叫醒,一個人離開酒樓,去山上再次花費點時間將所有人的口供整理一次。


    整整花了幾天時間,王瘦虎才徹底的確定了所有的東西。


    少年這一次一共殺了二十三個人,後期又死了兩個,重傷的五個,輕傷的三個。那直接死的二十三個人裏沒有一個無辜,重傷死的兩個人也都有人命,現在還重傷的五個人,王瘦虎也都一個一個的查過,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而借著少年的名頭殺了的人,有五十二個,這反倒沒什麽好說的。


    將厚厚的一疊紙仔仔細細的放在懷中,王瘦虎沒有迴到小院,而是再次迴到了酒樓,無視一邊驚訝的柳輕候和喝酒的客人,一個人上樓,拿著紙筆整整齊齊的重新抄了一份放在了乾坤袋中。


    兔子還有三個洞呢,王瘦虎確定自己記住之後才將紙筆全部收拾好。一份在自己腦子裏,一份在懷中,一份放在乾坤袋中。


    王瘦虎拍拍胸口,歎口氣,也許這些東西永遠都沒有用上的一天,也但願這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有用上的一天!


    走迴小院裏,王瘦虎沒有跟少年說話,而是直接的迴到自己房間睡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院子門口就已經停好了一輛馬車。


    一見王瘦虎出來,在馬車邊等著的柳輕候就立馬跑了過來:“虎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車上準備的食物夠十天用,城裏我不熟,不過路上絕對安全。”


    王瘦虎點點頭,看看一邊的少年和倆孩子,在看看柳輕候,忽然低聲開口:“侯爺,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柳輕候的臉上有些僵硬,原來有些卑微的微笑忽然僵在臉上,他看著王瘦虎的臉,忽然感覺心頭有些發熱,鼻子有些發酸,有些失禮的扭過頭去控製幾下感情,才笑著搖頭:“不必了,就算能走又怎麽樣?不過是換一個地方開個酒樓而已。還不如留在故鄉。”


    王瘦虎看看一邊的少年和倆孩子,將柳輕候拉著走到幾人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地方才開口:“侯爺,春州過來就是這邊,若是現在不走,那麽之後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現在也走不了的。”柳輕候迴答。


    “我帶你走,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毫無價值的死在這裏。”王瘦虎看著他,真心覺得有些不值。


    “虎爺,不必勸我,我心意已決。”柳輕候笑笑,要是我跟著你,不用幾天就會露餡,那時候死的更慘!


    “那我也帶你往過走一走,你沒有任何修為在身,頂在最前麵又有什麽用?”王瘦虎想了想,從腦子裏想出一句話來:“為什麽不留著有用之身以備後用?”


    柳輕候沒有說話,他是看出來了,這虎爺是真把他當成了一個有學問的人,真心的。這是他一輩子忽悠人忽悠的最成功的一次,也讓他最是酸楚,如果有下輩子,他一定好好讀書,不去抓魚,不去玩鬧。


    “侯爺,去了安全的地方,你教書也比白死在這裏強,是不?”王瘦虎以為自己已經說動了他。


    可是柳輕候隻不過在想著自己的事情而已,等他反應過來就直接拒絕:“虎爺,若是一個讀書人覺得自己的命值錢,不陪著大家一起去死,那麽大家為什麽要尊重讀書人?”


    王瘦虎一向不會說大道理,他憋了一會憋出一句:“那要你這樣說,所有出色的人都應該為普通人努力?出什麽事情都應該頂在普通人前麵?”


    “難道不是如此?有什麽不對嗎?”柳輕候反問:“這大夏一百零八個州,那一塊土地不是打出來的?那一條路不是砍出來的?種子哪來的?人們的名字怎麽起的?”


    王瘦虎還真沒想過這些,也真不知道這些應該這樣想,柳輕候不說,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可是要仔細想了,柳輕候這樣說也沒什麽不對。


    “一個人讀書,練武,修道,難道不是為了自己過的更好嗎?”王瘦虎想了好久才找到反駁的話:“為了自己過的更好,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好吃的好喝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才是一個人變強的理由!”


    “沒錯,這才是一個人變強的理由。所以每個人都會想要變強。”柳輕候一點都不反駁,他反而認同的點頭。


    王瘦虎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他被柳輕候完全繞暈了。


    王瘦虎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他被柳輕候完全繞暈了。


    “一個人在下麵的時候,要有足夠的理由往上爬,這樣我們人族才能整體往上爬,一個人在上麵的時候,反而要往下看,這樣我們人族才能走的更遠。”柳輕候認真的說著。


    “聽不懂!”王瘦虎果斷的迴答。


    “沒有關係,我也不懂。”柳輕候歎氣:“我也不懂,因為我沒爬上去,在最底層。”


    “那你說個屁啊!講什麽大道理!”王瘦虎火了,他是真的不高興了,他是真的想要帶著柳輕候走的,卻沒想到自己被耍了一頓!


    “這是我聽過的最大的道理。”柳輕候卻很平靜的迴答,這確實是他一輩子裏酒樓中聽到過的最大的道理。


    “此時一別,就是千山萬水,再無相見之日。我把我聽過的最大的道理說給你。”柳輕候沉默下去:“不是毫無所求,而是所求甚大。”


    “你說。”


    “記住我,這世上曾有過這樣一個人,他叫柳輕候,是個書生。”柳輕候認真的看著王瘦虎:“他曾經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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