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依然是在北宮正殿。


    德陽門前高大雄偉九龍盤旋,莊嚴肅穆!


    九龍蜿蜒,氣勢吞天。


    震撼人心的醒神鍾磬音響起。


    繞梁環轉,久久不散!


    車騎、步卒手持武器,守衛宮門,五步一崗,防衛森嚴。


    今日,劉協被早早請上大殿。


    時辰到,群臣公卿魚貫而入。


    董卓肥胖的軀體緩緩的移動麵上帶著笑容,顯得詭異。


    臉上橫肉一抖一抖的。整個軀體就像是一個圓滾滾的肉球。


    樣子可笑,但是無人敢笑他。


    群臣公卿都對他敬畏幾分。


    今日的氣氛明顯有異。


    劉協大概已經猜測出了原因,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但他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劉辯身穿龍袍,神色複雜坐在金碧輝煌的皇位上。


    他如坐針氈,額頭見汗。


    倒是到來的大臣們不時用目光複雜的看著手足無措的劉辯以及淡然自若的劉協。


    大殿的珠簾嚀鈴作響,珠簾之後,何太後臉色蒼白。


    神色也是慌亂,看向董卓的目光充滿了怨恨,卻更多是無奈。


    她看著那肥胖如豬一般惡心的董卓,目光中露出了濃濃的恨意,不時神色複雜的看著劉協。


    擁立劉辯的何進已經死去,而對劉辯極其支持的袁紹卻因為畏懼董卓兵鋒,已經逃出了洛陽。


    袁術見袁紹逃走,相繼離去。兄弟兩人從此分道揚鑣。


    如今無人能製衡董卓。


    汝南袁氏家族四世三公,他們在洛陽的勢力龐大無比,連他們都畏懼董卓,其他人更不用說。


    到了此時,朝庭已經再也沒有能夠與董卓抗衡的人了,董卓比起剛剛進京之時,更加驕橫了。


    雖然氣氛沉重,但是禮數卻不能少。百官跪拜,伏地叩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司徒楊彪、太尉黃琬、太傅袁隗、司空董卓位列百官之前,再之下是河南尹王允、太仆袁基、禦史中丞皇甫嵩、尚書盧植城門校尉朱儁(jun)等。


    以及西園八校尉餘下還未出逃的下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典軍校尉--議郎·曹操,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馮芳、左校尉--諫議大夫·夏牟、右校尉--淳於瓊等等。


    百官皆跪拜,有人聲音哽咽。


    所有人都明白,這或許是少帝劉辨的最後一次朝會了。


    全場隻有司空董卓一人傲然而立,神色間保持著一絲笑容。


    劉辯看著下方依然站立的董卓,心中畏懼不已,戰戰兢兢的說道:“平……平身!”


    眾臣起身。


    有人擦了擦眼角淚水。


    許多人為其悲哀。


    董卓麵帶笑容,突然上前一步,龍椅上的劉辯頓時嚇了一跳,渾身一顫,差點跌下高台。


    見到這一幕的群臣公卿神色更為複雜,陛下竟然如此不堪。


    有人恨鐵不成鋼,哀其不爭,有人神色悲痛,有人則是神色如常,還有人臉色露出譏笑。


    董卓笑容更為古怪,不屑的看了一眼少帝,隨即厲聲說道:“吾有一言,眾官靜聽。”


    眾官皆側耳。


    董卓說道:“天子為萬民之主,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今上懦弱,不若陳留王智慧聰穎,他有何資格繼承大統?”


    此話一出,全場麵色皆變。


    特別是處於風暴中心,眾目睽睽之下的少帝劉辯,更是如芒刺在背,如鯁在喉,驚恐至極。


    劉協瞬間處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故作一絲驚訝,看似平靜,實際心中卻如翻江倒海。


    勞資,要當皇帝了!


    淡定,淡定!


    他目不斜視,穩重無比。


    實際,緊握的拳頭已經冒汗。


    群臣震驚,但此時竟無人敢反駁,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見無人敢弑鋒芒,董卓神色得意,繼續道:“吾欲廢帝,立陳留王為帝,諸大臣以為何如?”


    諸官聽罷,不敢出聲。


    董卓言辭激烈,並非臨時起意,指定陳留王為帝,也並非指鹿為馬,這已經是老話重提了。


    所有人心中恨董卓猖狂,卻無人敢出言反駁,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太傅袁隗。


    然而,太傅袁隗與袁紹政見不合。對於袁紹與何進擁立的少帝,他並沒有多大好感。


    相反,對於董卓立劉協為帝的想法,他是非常讚同的。


    太傅靠不住,眾臣又將目光轉向了司徒楊彪,總需要人出頭鳥。


    劉協也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了司徒楊彪,頓時目露異色。


    關於楊彪以及其家族的信息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皆為漢末四世三公的大族,權勢一時無兩。


    “自震至彪,四世太尉。”


    曆史中,這個時候的楊彪就快遷太尉,然而,他也保持沉默。


    董卓更加得意,拔劍在手,神色一凝,對眾官大唿道:“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為宣讀。”


    於是命令李儒讀策:“孝靈皇帝,早棄臣民;皇帝承嗣,海內側望。而帝天資輕佻,威儀不恪,居喪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


    皇太後教無母儀,統政荒亂。永樂太後暴崩,眾論惑焉。三綱之道,天地之紀,毋乃有闕?


    陳留王協,聖德偉懋,規矩肅然;居喪哀戚,言不以邪;休聲美譽,天下所聞,宜承洪業,為萬世統。


    茲廢皇帝為弘農王,皇太後還政,請奉陳留王為皇帝,應天順人,以慰生靈之望。”


    李儒讀策完,詔書剛念完,階下一大臣,尚書丁管憤怒高聲大唿:“賊臣董卓,敢為欺天之謀,吾當以頸血濺之!”


    揮手中象簡,直擊董卓。


    董卓大怒,喝武士拿下。


    “拖出去,斬!”


    丁管罵不絕口,至死神色不變。


    劉協神色複雜的看著這一切,雙眸微閉。


    自古皇權交替,總有人會為此人頭落地,這丁管確實是條漢子。


    滿朝文武,也隻有他一人如此剛烈,不畏懼董卓權勢。敢於如他一般正麵抨擊董卓的,還有誰?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沒有膽氣,造成這一幕有很有多原因。


    一是董卓說得冠冕堂皇,讓一些人對他升起了一絲好感。這樣的人認為,董卓分明是為江山社稷寧可可背負罵名的大忠臣。


    他們認為那些反對的不過是助紂為虐的愚忠文人窮儒而已。


    還有一些人是認為陳留王更適合帝位的大臣,所以他們不反對。


    而部分官員則是更加懾於董卓的淫威,對他獨斷專行、隨心所欲的行為敢怒不敢言。


    董卓冷冷一笑,雙手一揮,叱左右去攙扶少帝下殿,解其璽綬,向北麵的劉協長跪,稱臣聽命。


    又唿太後去服候敕,褪去太後服飾,就不在為太後。


    何太後是劉辨冊封的太後,新皇登基,她得等待新皇冊封。


    少帝劉辨與何太後此時都號哭不止,群臣無不神色悲慘。


    見到這一幕的尚書盧植怒發衝冠,雖然他心中也對陳留王有一絲好感,但是卻是忠烈之人。


    於是立馬出列,對董卓質問道:“少帝並未犯大的過錯,怎能說廢就廢?怎能因你喜怒而行事?”


    “怎麽?你也要反對?”


    董卓大怒,他對這一直與他過不去的老家夥早就不滿。


    “來人,拖出去,斬!”


    頓時,武士入殿,氣勢洶洶準備將其拖出斬首,盧植麵不改色。


    盧植乃一代大儒,曾與馬日磾、蔡邕等一起在東觀校勘儒學經典書籍,並參與續寫《漢記》。


    他對個人的得失與生命計較不多,自然不懼。


    但董卓見他這般神色,更恨,他想殺雞儆猴,殺意大起。


    大儒蔡邕與盧植關係極好,此時他急忙出列,極力勸阻。


    大聲道:“盧尚書在士族聲望極高,殺不得啊!”


    董卓此人沒有文化,對於蔡邕這樣的大儒實際上非常的敬佩。


    人人皆知盧植博古通今,性格剛毅,有高尚品德,常有匡扶社稷,救濟世人的誌向。


    是為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董卓也知道,如果殺了盧植,定然會引起天下讀書人不滿。


    盧植這才免於一死。


    準備命人將盧植收押,但是又有人勸慰,武士才放開了盧植。


    螻蟻尚且貪生,盧植躲過了一劫,自知無力迴天,劉辨也不值得他以死明誌,倒是沒有再固執。


    就連尚書盧植都險些被殺,再也沒沒有人敢反對董卓,已經無人再敢當麵提出反對了。


    此時,洛陽城一家酒肆中,典韋與劉邪對飲,不時的看向皇宮。


    劉邪淡淡道:“成了!”


    典韋疑惑的問道:“董卓真那麽壞嗎?他既然是見陳留王殿下聰明而選擇立他,而不懼背負罵名,難道他不是忠臣嗎?”


    劉邪淡淡一笑,“想太多,他是以個人好惡廢立,不是不忠是什麽?而且,董卓此人狼子野心,他露會出獠牙的,你日後便知。”


    劉邪看向長空,突然狂飲。


    心中想到了一首詞。


    “名劍俱壞,英雄安在,繁華幾時相交代?


    想興衰,苦為懷;東家方起西家敗,世態有如雲變改。


    成,也是天地哀;敗,也是天地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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