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這種地方,其實挺有意思的。


    後宅女人的許多故事,大多發生在花園裏。


    這古代的後宅女人,天天關在家裏,又有丫環婆子伺候著,除了當家主母,大多數人都是閑得發瘋的狀態。


    在這樣的前提下,一旦到了外麵,心裏放鬆下來,嘴就容易飄。


    尤其是那種自己知道,但別人卻不知道的。


    而對於許多深宅大院的女人們來說,花園是唯一讓她們放鬆的地方。


    寒露尋了一個四周苗木蔥蘢的小亭,小亭雖然隱蔽,但因日日有人打掃倒也幹淨。


    尤其是亭內都是木質桌椅,且還置了一個軟榻。


    寒露也不管是誰放的,過去就躺下了,正好半身沐浴在陽光中,不知道有多舒服,她直接閉起眼睛養起神來。


    “娘子,會有用嗎?”白依低頭輕聲問道。


    寒露見白依居然也開始問問題了,知道她估計是太好奇了。


    “有沒有用的我也不知道,便是無用,曬曬日頭也好。”寒露迴頭,補鈣啊。


    白依雖然還是不解,但也懶得再問了,剛吃過,曬曬也不錯。


    於是主仆倆人便各自靠在一個柱子上曬太陽,瞧著倒也挺歲月靜好的。


    就在白依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她察覺到有人靠近,立即起身去扯了一下寒露。


    寒露看白依的表情,就知道定是有人過來了,於是衝她一笑,點了點頭。


    過來的是兩個婆子,估計是負責花園灑掃的。


    這是王府後花園,可不比現代的公園,這些婆子整日得在園子裏轉著,哪兒有落葉,或者哪兒有灰塵,得趕緊去擦,萬一叫主子看到了,輕則罰月例,重則飯碗都要丟。


    “我說你有沒有看到那個什麽狐妖啊?”其中一個婆子問另外一個。


    “我沒見著,你見著了?”那個婆子迴道。


    “我前日倒是瞧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怎麽瞧著倒是像狗。”


    “狗?你可別嚇說,小心狐仙聽見了。再說,你又沒見過狐仙是什麽樣子的,哪知道就是……”


    “是是是,你說得在理,可不嘛,狐仙莫怪,狐仙莫怪。”


    寒露不禁好笑,狐妖這會兒變成狐仙啦?


    那倆婆子的話還沒完呢,寒露換了個姿勢繼續聽。


    “聽說今日老夫人那邊已經著人去請那一心法師了,說是無論如何也得盡快進府捉妖。”


    “真的?你聽誰說的?是不是準信兒?”


    “青鬆堂的勞婆子,你說是不是準信兒?說是那福嬤嬤親自去請的。”


    “喲,這事兒咱們都知道了,狐仙能不知道?會不會聽著信兒就跑了?”


    “跑了……也好……”


    倆婆子說到這兒也不敢再多說,生怕心動了什麽似的,溜著花木的邊兒就走了。


    白依沒聽出什麽有用的來,但看到寒露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敢打擾。


    寒露又坐了半晌,才起身對白依道:“走吧,我們去來儀軒。”


    隻是倆人剛走出小亭,迎麵便看到佟洛梅帶著丫環瑞香過來了。


    看到寒露,佟洛梅似乎有些意外,怔了一下之後才上前行禮:“洛梅見過四表嫂。”


    四表嫂?寒露沒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佟洛梅。


    佟洛梅的臉也漸漸紅了,不過她這是氣紅的,因為她知道寒露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說她是一個妾,沒有資格叫表嫂嗎?可她除了是妾,還是佟家的人呢。


    寒露再怎麽和老夫人不對付,這表麵上的工夫也得做做吧。


    寒露不說話,佟洛梅也不說話。


    但一個妾居然敢和郡王妃對峙,這怎麽也說不過去,連白依都察覺到了。


    “這位什麽姨娘,你擋著郡王妃的路了。”白依冷冰冰地說。


    佟洛梅的臉色漸漸變白,然後默默地側身讓開路來。


    待寒露走過去,佟洛梅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影,想著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要站在她的頭上,讓她給自己讓出一條路來。


    恰巧在這個時候,寒露突然轉身看著佟洛梅,她頓時嚇了一跳。


    “梅姨娘,你瞧著我的眼神,似乎不大和善啊。”寒露走到佟洛梅麵前輕聲道。


    隻是話雖然說得不客氣,但眼神卻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佟洛梅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郡……郡王妃,我們家姨娘不是故意的,您大人又大量,別計較。”瑞香站到佟洛梅的身邊怯怯地說。


    “瑞香是吧?你這樣說,不怕你家姨娘迴頭找你麻煩?”寒露衝著瑞香一笑,道,“退到一旁,我有話和你家姨娘單獨說。”


    “啊?”瑞香聽了這話,一臉為難地看著佟洛梅。


    她不敢不聽寒露的話,那可是郡王妃,但她也知道,如果她聽了,迴去也討不了好。


    “我叫不動你?”寒露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不……不是……”


    瑞香還沒說完,白依便走過來,強行帶走了她。


    “你想幹什麽?”佟洛梅咬牙道,“你得意不了幾時的。”


    “我怎麽就得意不了幾時?”寒露笑看著佟洛梅。


    “你很好奇嗎?很快你就知道了。”佟洛梅眼底掠過一抹詭異的笑意。


    “我現在就想知道。”寒露盯著佟洛梅,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告訴我,老夫人想幹什麽?”


    佟洛梅的神情漸漸恍惚,然後木訥地迴:“請……請一心法師。”“然後呢?”寒露又問。


    “捉,狐妖!”佟洛梅再次迴。


    “捉完了狐妖,又要做什麽?”寒露又走近了幾步,幾乎是耳語般地問道。


    “我……”佟洛梅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


    寒露眉頭微解,知道這件事情在佟洛梅的心裏怕是不願意說出來的事。


    也極有可能,是和自己有關的。


    “那你呢?你能得到什麽好處?”寒露換了一個方式。


    “沒有。老夫人隻是把我當成一個賤妾,沒有人在乎我,老夫人不在乎,三爺也不在乎……”說到這裏,佟洛梅竟流出兩行淚來。


    但寒露並不為所動,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


    “你知不知道老夫人要王道婆做什麽?”寒露忽然想起這個人來。


    如果隻是讓王道婆搭個一心法師的線,沈老夫人完全沒必要把她請到府裏來,她定然還有別的圖謀。


    現在隻看佟洛梅知不知道這事兒了。


    果然,佟洛梅的唇角出現一抹詭異地笑:“這個,我當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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