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賈婉一聽李老夫人這句話,頓時急了,“寒露是什麽樣的人,您還不知道嗎?”


    寒露不禁慚愧地低下了頭,我真不是個好人啊。


    李老夫人卻攤了攤手:“我說的也是實話呀。”


    李知遠見白玉蘭都痛得快有進氣沒出氣兒了,趕緊吩咐人去請大夫,又央求李老夫人道:“娘,她這樣子怕是暫時不易挪動,可否……在您榻上一躺?”


    李老夫人放下茶杯,麵無表情地起身:“躺吧!”


    賈婉自然也跟著起來坐到椅子上,她巴不得走出房門去,但僅存的一理智告訴她,這樣不大好。


    李知遠想讓白玉蘭躺平,但卻被她緊緊地抓著,隻得也坐在榻上讓她依著自己。


    賈婉一聲冷哼,然後看向另一邊。


    寒露不禁心底一歎,賈婉初嫁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期待?少女的夢都差不多,就算是礙於禮教,不說一生一世一雙人,至少該互敬互愛。


    等大夫的時間裏,李知遠倒還有心思問寒露:“寒娘子,剛才是怎麽一迴事?”


    “知縣老爺單單挑我來問,看來是疑心我了。”寒露心裏有氣,免不了話裏就帶些刺。


    “你是我妹子,我看誰敢疑心你。”賈婉冷冷地瞟了李知遠一眼。


    她之前對李知遠是不聞不問,現在想看了,倒是硬扛上了。


    “我這不就問一聲,看你這橫鼻子豎眼的。”李知遠也沒好氣地瞪了迴去。


    如果不是白玉蘭這個人在,寒露還會恍然覺得這是一對歡喜冤家。


    可看到李知遠懷裏的小白花,寒露便很對他來個過肩摔。


    但麵上,寒露還是很溫柔地笑著,然後起身從籃子裏拿出一隻荷花來。


    李知遠慍怒地看著寒露,這個時候來什麽清雅?誰有心思看你,又……又敢看嗎。


    寒露卻走到桌前一層層地剝開了荷花的葉子,最後將裏麵的東西倒在了瓷碟上。


    “這是什麽?”李老夫人眼神不大好,微微眯了眯。


    “這是茶吧,寒露?”賈婉起身走到桌前。


    “沒錯,我將茶葉在荷花中間藏了幾日,這便有了荷花的清香,原本想帶過來給老夫人、知縣老爺和婉姐喝喝的。”寒露看了看幾人,又從籃子裏拿出一把荷花來,“這裏麵都是茶呢,迴頭取出來收在茶葉罐裏便好。”


    別說李老夫人和李知遠,便是在京都長大的賈婉都沒見過這麽精細的喝法。


    “寒露啊,你可真是……真是太讓人驚訝了。”賈婉拿起碟子輕輕聞了一把,荷花的香氣撲麵而來,於是又輕輕放下,且歎道,“原本可以好好地喝喝這荷花茶,全給攪了。”


    李知遠明白自己是錯怪寒露了,但對賈婉的這一句卻是不滿。


    “這人還受傷躺著呢,你還有心思說茶的事。”李知遠沒好氣地說。


    “她那是自己燙著自己的,不定是為了搏誰的憐惜,怨得了誰?”賈婉也絲毫不讓。


    白玉蘭雖然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寒露把自己擇清楚了,於是“哼嘰”了一聲。


    “老爺,就是……就是寒娘子害得我……”白玉蘭聲音若有似無地說,叫李知遠疼惜不已。維昌小說網.120weichang


    “都這會兒了還不忘冤枉人。”賈婉恨恨道。


    “她都這個樣子了,你怎地沒有一點兒慈心?”李知遠抬頭道。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了,寒露趕緊道:“說起來都是我的錯,我不在這個時辰來就好了,換了個時辰過來,不定就沒這事兒了。”


    這是要強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拉了,賈婉立即道:“這和你有什麽幹係。”


    寒露衝賈婉眨了眨眼睛,才道:“那邊似乎是大夫來了,先讓他給白姨娘看診吧,瞧著都怪疼的。”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沒人提可能還好點兒,一旦有人提,那真是痛得不得了。


    白玉蘭額頭上的汗,又多滲出來了一些。


    下人也極有眼色,請的上中藥鋪子裏資曆最老的一位大夫。


    那老大夫行了禮之後便問:“病人呢?是哪兒燙著了?”


    李知遠指了指白玉蘭的左手:“這兒呢,左胳膊。”


    老大夫一看白玉蘭左手胳膊上的袖子緊緊裹著胳膊,頓時直拍大腿:“這是怎麽地,還給裹上了?”


    聽了這一句,寒露的嘴角彎了彎。


    原本這是夏天,袖子都挺寬鬆的,但白玉蘭以為寒露要害她,於是將左手抱在懷裏,又在地上壓了一下,可不就裹在一起了嘛。


    “這可怎麽是好。”老大夫直搖頭。


    “怎……怎麽地了?”李知遠見老大夫搖頭,頓時也急了。


    “你們……唉,這燙傷不比別的,當時就應該撩開袖子,如果燙得少,用涼水衝一衝,燙得多用白酒衝一衝,你這衣服和皮肉都裹在一起了,唉……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老大夫繼續搖頭,寒露讀懂了他的表情,沒常識真可怕!


    原本老大夫過來讓白玉蘭看到了希望,清醒一點兒了,可聽老大夫這麽一說,她整個人都暈過去了。


    賈婉終於明白寒露剛才衝她眨眼睛是什麽意思了,頓時出言道:“剛才寒露說了讓她把袖子撩起來,還叫人把白酒拿過來了,她竟疑心寒露要害她,瞧瞧,小人之心,害的最終是自己。”


    寒露的頭更低了低,還真是自己害的,但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她是不會愧疚的。


    接下來,當然是給白玉蘭把袖子撩開,然後給創口上藥。


    那一幕寒露別過臉去不敢看,隻聽到白玉蘭時不時地“啊”一聲。


    等到最後上藥了寒露才轉過身來,卻見賈婉瞧得興致盎然的。


    白玉蘭這次是吃足了苦頭,痛暈過去幾次,又痛醒了幾迴,但寒露一臉笑意的樣子在腦海裏卻越來越清晰。


    最後白玉蘭終於沉沉地睡去,李老夫人卻揮著手道:“抬走抬走,還真在我這屋子裏住上了不成。”


    沒辦法,李知遠隻得叫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來把白玉蘭抬迴她自己的房裏。


    隻是這又折騰一迴,原本睡著了的,又哼哼起來。


    寒露一聲輕歎,怪可憐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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