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王今天的心情很好。


    雖然另一側雷吉奧家兄弟剛剛造成了巨大的混亂,但是另一邊的街道卻依舊繁忙,人們紛紛忙著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受到就在隔壁街區戰鬥的影響。


    混亂和秩序交織在同一片區域這也算得上是赫爾沙雷姆茲這座城市獨有的奇景。


    因為心情不錯,他甚至少有地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忽然,一名濃妝豔抹的女性從小巷中奔出,徑直撞到了他的身上。


    對方並沒有絲毫道歉的意思,反而迅速朝著街道逃跑,絕望王條件反射般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其攔了下來。


    “喂!”


    氣喘籲籲的女人用恐懼而又疑惑的目光看著他,臉上的瘀青和嘴角的血跡顯示了她剛剛經曆了什麽事。


    絕望王麵無表情地打量了她一遍,這樣的情景在他觀察的數千年當中也不少見到。


    終於,陷入恐懼和疑惑當中女人很快反應過來,明白了自己現在的情況,於是便迅速掙紮了起來。


    “放開我!不跑的話我會被殺掉的!”


    然而對方握著她的手臂如同鐵鉗般堅固,讓女人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


    絕望王並沒有立刻放開對方,而是轉頭看向女人跑出的小巷。


    小巷的入口處被人以鐵欄杆封住,但卻又不知道被什麽人剪出了一個豁口。


    陰暗的小巷深處似乎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招牌,那應該是某個地下黑市的入口。


    赫爾沙雷姆茲裏麵多的是這樣的東西,因為機動警察的巡查,他們並不敢暴露在明麵之上。


    但假如有人膽敢踏入他們的地盤,那麽究竟是當“客人”還是當“貨物”就要看對方的實力了。


    赫爾沙雷姆茲的居民都很清楚這一點,一般也不會隨意地踏入到那一邊。


    但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蠢貨。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又是那種自以為不怕死亡,於是便尋找刺激的家夥。


    赫爾沙雷姆茲每天有如此大的人流量,絕大部分都是這樣的蠢貨。


    這些人在見識了赫爾沙雷姆茲真正的恐怖後又會極端後悔,當然,大部分情況下,到了那個時候的他們也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而黑市店鋪裏麵販賣那些非法的人類器官,基本上也都是依賴於這些人當作貨源。


    有一高一矮兩個形狀怪異的異界人正從小巷中現身,並伴隨著他們囂張的喊聲:


    “喂,給我站住!”


    聽到這兩個人的喊話,女人掙紮得更加激烈了。


    感受著對方內心的恐懼和看起來就像要溢出來的絕望,絕望王滿意地鬆開了手。


    本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裏的女人略微一愣,然後便毫不猶豫地跑走。


    而剛剛品嚐到不錯絕望的絕望王卻沒有立刻離開,方才的“食物”雖然不算特別,但也足以勾起他的“食欲”。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雙手插兜走進了陰暗的小巷。


    小巷裏,兩名異界人本來還在遺憾於那個獵物的逃脫。


    畢竟對方已經跑到了街上,他們也再怎麽囂張也不敢真的追上去。


    眾所周知,赫爾沙雷姆茲裏麵公認最大的黑道勢力其實就是警察局。


    畢竟想要讓一群神經病和瘋子遵循自己的規則,靠的可不是愛與和平,而是重火力以及更重的火力。


    特別是對於這些異界人來說,在他們的理解當中,赫爾沙雷姆茲城市裏所有的主要建築以及主幹道都是警察局的“地盤”。


    自從這座城市建立以來,所有的敢挑釁對方威嚴的“活力團體”都被幹碎,任何有點腦子的異界人都隻能將一些事情埋在地下。


    不過,在看到那個主動走進小巷的人類後,兩名異界人對視的一眼,頓時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喂,小個子,你讓那個小妞跑了?”個頭其實比絕望王更加矮小的異界人率先開口道。


    另一個大塊頭異界人則是趁著自己夥伴吸引對方注意力的時機偷偷編織術式,以盡可能的攔住對方逃離的去路。


    “喂,來玩個遊戲吧。”


    絕望王一眼看穿了眼前兩個異界人的想法,但並沒有在意,隻是自顧自的說道。


    “唉?你說什麽呢,混蛋?!”小個子異界人猛地上前踏了一步。


    “你們贏了我的話我自然會讓路,甚至也可以替你們抓住剛才那個小妞。”絕望王繼續說道。


    兩名異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小個子伸出手指對著自己的腦袋劃了一個圈,表示這家夥是不是腦子出現了問題。


    大個子異界人也冷笑了一聲,讚同自己同伴的想法。


    “來猜猜我是誰吧!你們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


    絕望王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小個子異界人卻已經不想在“玩”下去。


    “誰知道啊!混……”


    挑釁般的猛然靠近眼前的人類,緊接著小個子就發現自己的視野似乎變了,眼前的人類似乎在縮小。


    不!不是他在縮小,而是自己在變大!


    嘭!


    在同伴驚恐的目光當中,小個子異界人的身體如同氣球般膨脹了起來,然後轟然炸成了一團紫色的血液!


    大量的血液濺在旁邊的牆壁上,也濺在了呆立在原地的大個子異界人身上。


    “你要來試試嗎?”


    絕望王的聲音將呆立在原地的異界人喚醒,他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條件反射般的後退了幾步。


    “那個……”


    感受著從對方內心滿溢出來的絕望和恐懼,絕望王微笑著邁步靠近對方。


    “來猜猜我是誰……”


    剛準備轉身逃跑的異界人又突然停下了腳步,身體以非常不自然的姿勢站立著,雙手雙腳像是被無形的繩子捆綁在了一起一樣。


    無論如何掙紮也無法移動分毫,隻能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人類一步步地朝著自己靠近。


    “萬一猜錯的話,我就毀掉你的靈魂!”


    絕望王的紅色雙瞳中閃爍著藍色的光芒,感受著久違的暢快感,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


    ……


    聖阿拉尼亞中央醫院,休息區裏,雷歐正在和傑德坐在椅子上談論著什麽。


    “雷歐。”


    雷歐尋著叫自己名字的聲音望去,看到了依舊是那副一身白衣,滿臉溫和微笑的小白。


    “呦!”


    “你來啦?”


    “嗯,職場的前輩吃壽司壞肚子了。”


    兩人異常熟練的打著招唿,聽到雷歐的說法,小白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傑德。


    “不是我,我不吃生魚片。”傑德立刻否定道。


    雖然從雷歐的角度來說,傑德作為一名半魚人卻不吃生魚片總會給人一種值得吐槽的感覺,不過他也很快幫傑德驗證了這個說法。


    “是另一個人,說什麽今天的不幸數字是金槍魚。”


    “哈!那,算什麽,金槍魚又不是數字。”小白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一本正經地傑德也幫雷歐糾正了起來:“就是雷歐,這不是金槍魚的錯,一直以來有問題的都是那個家夥。”


    看著兩人交流的樣子,小白繼續維持著那副溫柔微笑的樣子:


    “哈哈,好奇怪的一群人,伱們和那個住院的人感情很好啊。”


    “不是。”x2。


    果斷否定。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黃昏來臨,傑德才和雷歐告別。


    “我去病房看過他再迴去。”傑德還是那副嚴肅的樣子,但說出的話卻已經暴露了他對紮普的擔憂。


    雷歐看穿了這一點,笑了笑:“我迴去的時候也會再去看他一下的。”


    站在雷歐身後的小白則是禮貌地跟其道別:“再見,傑德先生。”


    “好。”


    聽到這聲告別,正準備轉身的傑德想起了什麽,又迴頭看向雷歐:


    “雷歐,明天見。”


    “好的,明天見!”


    ……


    ……


    黃昏的光芒將墓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整個墓園都縈繞在金色的光芒中。


    跟著小白來到這裏的雷歐。站在高聳的聖女紀念碑下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愣神。


    “雷歐。”


    循著小白的唿喚聲,雷歐走向另一條他從走過的小路,繞過了醫院後方的森林,來到了墓地後方已經殘破的教堂當中。


    在夕陽的餘暉中,殘破的教堂孤獨地矗立著,仿佛時間在這裏凝固了。


    它的石牆上爬滿了苔蘚和藤蔓,窗戶上的彩色玻璃也不再光亮,反射著微弱的陽光。


    教堂內部更是荒涼,長椅上的木板已經腐朽,地麵上鋪滿了厚厚的塵土,原本華麗的裝飾也已經碎裂。


    偶爾,一陣風吹過,揚起一片塵埃,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黴味,教堂中央的十字架上也爬滿了各種植物。


    盯著眼前陳舊的十字架,雷歐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坐在教堂長椅上的小白。


    少女所坐的地方正好被夕陽的光芒照射,讓她的身體反射著瑩瑩金光。


    “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在教堂裏。”雷歐的聲音打破了教堂裏的寂靜。


    “因為這裏是為了那些想要祈禱的人所建設的,我不適合出現在這裏。”


    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小白卻低垂著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在祈禱一樣。


    眉頭忽然皺起,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行為不對勁,小白又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到自己對麵的雷歐。


    “這樣嗎。”雷歐不自覺的看了一眼小白的心髒處,那裏有著隻有他才能看到的某些東西。


    “那和你說自己是幽靈的事情有關係嗎。”


    小白一愣,不自覺的咬了一下手指,意識到了自己內心的掙紮。


    平時自詡不懼怕死亡和看透人與人之間隔閡與矛盾的她現在卻不自覺地出現在教堂裏,隻是祈禱希望有人幫助她。


    “是啊,但是,我現在有點想祈禱了……”小白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哀傷,“……為了你。”


    雷歐有些疑惑,剛想詢問,另一個人的聲音卻“闖”了進來。


    “少騙人了!”


    轉頭望去,隻見臉上還帶著些許血跡的絕望王,不知何時站在了教堂的門口,紅色的瞳孔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攝人心魂。


    “你是想要為了自己才祈禱的,對吧?”


    突然闖入的絕望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小白的內心,作為觀察人類數千年的存在來說,很少有人的心靈能夠在他麵前隱藏。


    “事到如今你還期望得到救贖嗎?人類就是這麽的傲慢啊!”


    小白被絕望王說的偏過頭,似乎是在逃避。


    “小黑?”


    雷歐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有些疑惑,他的眼睛並沒有發現對方身上有什麽變化,但他表現卻和自己之前認識的小黑完全不一樣。


    “神之義眼。”


    小白的聲音依舊溫和,雷歐卻震驚的轉過頭看向她。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萊布拉最大的秘密。


    理論上來說,像小白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種事情才對!


    小白臉上原本溫和的表情已經消失,似乎是做好了某種覺悟,她的眼神堅毅,雙唇抿起。


    “把你的雙眼給我吧!”


    似乎是無法接受眼前的這一幕,雷歐呆呆地坐在原地。


    過了許久,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小白主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對不起,雷歐。”


    “呃!!”


    雷歐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束縛,隻能維持著坐姿一動不動。


    通過眼睛的餘光,果不其然,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黑”眼中閃爍的藍色光芒。


    “我必須從那家夥手中,把威廉奪迴來!”


    似乎是想要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小白無端對雷歐解釋了一句,但一隻眼睛中卻不受控製地流出眼淚。


    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到雷歐麵前,伸手撫向了他的眼睛:


    “為此,無論如何都需要你……”


    哢嚓。


    細微的機械卡扣聲響起,等小白將手挪開,雷歐的眼睛上已經被強行戴上了一個造型怪異的金色眼鏡。


    看著昏倒在地麵上的雷歐,小白閉上了眼睛,用極低的聲音呢喃著:“對不起,在沒有小黑的世界裏,我一個人……無法活下去。”


    絕望王和地麵上的雷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了跪倒在地麵上捂著臉無聲哭泣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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