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燕歸好像沒怎麽吃,但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一臉笑意地看著白鸞。


    白鸞受不住這目光,於是開口問道:“你老看這我作甚?”


    燕歸搖了搖頭,右手虛空著晃了一晃,桌上的盤碗筷便飄了起來,自己跑到那木水桶中去了。


    白鸞疑惑了一聲:“這是什麽?”


    “是內力。”


    “哦……”白鸞裝著漠不關心地語氣說道,但眼睛卻不斷地向水桶的方向瞟去。


    “你想學嗎?”


    白鸞點了點頭,隨後又立馬搖頭。


    燕歸也知曉她的想法,無奈地笑了笑:“一個稱號而已,你若不願意就不叫吧。以後你可以直接叫我燕歸。”


    此話一出,白鸞才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覺得眼前的人竟有那麽一絲好?


    “那什麽時候能開始學?”白鸞有些迫不及待了,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不急,你先熟悉熟悉幻音門吧。”


    白鸞摸了摸下巴,心道:那我就先勉為其難地在這裏帶上一陣子,等學了些東西再迴去,以後那堆長舌婦要再嚼她舌根,自己就能好好對付他們了。


    飯後燕歸便領著白鸞去好生洗漱了一番,白鸞本還想拒絕,但一想到萬一燕歸不讓自己上樓玩兒可就虧大發了,所以還是乖乖聽話地沐浴了。


    不得不說燕歸這人還真的會享受,不僅把竹樓做的猶如仙閣,連著這沐浴的地方也是與眾不同。


    在竹樓之後有一個小溫泉,周圍用白玉石頭堆砌起來,連帶著兩層屏風分隔開來,白鸞剛進去時裏頭正冒著陣陣熱氣。


    “換洗衣物幫你放在屏風上頭了,皂花在池邊的小籃子裏,還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又不是三歲小孩。”白鸞不耐煩地打斷他,趴在池邊試了試裏頭的水溫。


    待燕歸走後白鸞就朝著池邊慢慢滑了下去,她還從沒在這種池子裏洗過澡呢,一般都是用河水隨便抹兩把。要是有個專門的池子用來洗澡,那可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了。


    柔和的溫度通過皮膚傳到體內,讓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來,白鸞舒服地歎了一聲,隨後抬眼便注意到了燕歸之前說的皂花,這確實是一朵梅花的樣子,還略帶些香味。


    “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連皂角都做的這麽好看。”白鸞自言自語道。


    這一通澡白鸞足足洗了半個時辰,因為這溫泉池子裏實在舒服,她都想待在裏頭了,一直到燕歸在外頭喊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爬出來,翻開手掌一看都起了褶子。


    燕歸替她準備的是同別的弟子一樣的白色短衫,白鸞心裏稍稍嫌棄了一會,但好歹還是穿上了。


    “送喪衣……”白鸞嘀咕了兩句,隨後磨磨蹭蹭地走出了屏風。


    正巧燕歸又準備來喊白鸞,兩人差點撞上,好在白鸞反應及時躲在了一遍。


    “你做什麽?”


    燕歸見她已經從池子裏出來了,倒也鬆了口氣,解釋道:“來看看你洗完沒,泡太久容易頭暈……”他頓了頓,抬手搓了搓她濕漉漉的腦袋,笑道,“仔細看看,洗幹淨還挺好看的。”


    白鸞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反問他:“那就是說之前不好看?”


    “不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燕歸忙擺手解釋,“我是說……你現在看上去比之前乖巧。”


    這可是個特殊的詞語了,白鸞看了一眼燕歸,又默默別開了臉,自顧自地走迴竹樓裏去了。


    這也不能全怪燕歸吧,白鸞此時的樣子確實和之前大不相同了,烏黑的長發垂在身後,貼在瘦弱的腰杆上,額頭上也貼著些碎發,襯著小巧的臉蛋很是可愛,因為熱氣的緣故把臉蛋都蒸的紅彤彤的,和之前頂著一團雜毛的孩子判若兩人。


    白鸞拿著剛剛屏風上頭的粗布擦拭著自己的頭發,很是隨意,絲毫不見愛惜,眼看就要把剛洗順的頭發又揉糙了,燕歸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


    “就算頭發再好也經不起你這樣折騰。”燕歸笑道,接過白鸞手中的布替她輕輕擦拭起頭發來了。


    燕歸手很輕,好像眼前的是什麽稀世珍寶一般,一手拿著布一手又拿著不止從哪兒變出來的銀質梳子。


    白鸞也沒阻止他,舒舒服服地往藤椅上一靠,一副大爺的模樣。


    “誒燕歸,你和那老頭關係不好嗎?”白鸞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她雖說年紀小,但心眼可比同齡人多了不止一倍呢!老頭對燕歸的態度她可是看在眼裏的。


    燕歸的手頓了一頓,輕笑道:“為什麽這麽問?”


    “你對那老頭都是恭恭敬敬,反倒是那老頭好像一點沒把你放在眼裏。”還有多次老頭連個正眼都沒給過燕歸。


    燕歸沉默良久,斟酌著開嗓:“這……大概是師兄他不怎麽喜歡我吧。”


    “你們是同一個師父的?”


    “是啊,前任掌門便是我的師父。”


    白鸞哦了一聲,又調侃道:“你師父還挺厲害的,弟子年齡差這麽大,他倒也能教的過來。”


    燕歸幹笑了兩聲,洋裝生氣道:“要是這話被他老人家聽到了,非氣吐血不可。”


    “要他還能聽到,我也就不會這麽說了,”白鸞聳了聳肩膀,“萬一人家一個不高興,我小命難保呢。”


    “你還會怕死的嗎?”


    “那是自然,誰不怕死啊?”


    燕歸挑起她額頭前的一根碎發,輕輕放到後頭:“我以為你口無遮攔,行事魯莽,全是憑著自己不怕死的勁頭呢。”


    白鸞切了一聲:“我可沒這麽傻,知道會被打死還口無遮攔。”


    燕歸看了一眼白鸞,目光深處倒是帶上了一分欣賞,看來這個孩子確實懂得不少啊。


    梳洗整理完全之後燕歸就帶著白鸞上樓去了,竹藤樓梯很是結實,就算在上頭大跳兩下也不會有絲毫的搖晃,一旁有簡單的扶手圍欄,以防有人掉落。


    二樓的擺設和一樓大不相同,正中是一個大花鳥屏風,背後擺著四五個花瓶子,其中不知名的花正散發著清香。花正對著有一個窗子,能看到底下的亭台院落。


    這設計實在是顛覆傳統了,白鸞趴在窗子上看了好一會兒,知道燕歸喊了兩遍她的名字,這才是迴過神來。


    “上麵有三間房,你挑一間吧。”燕歸指了指三個不同方向的門。


    “那間最大?”


    “窗戶右手邊的最大。”


    白鸞頭也不迴地朝著那兒走去:“那我就睡這間。”


    燕歸點了點頭,而後又道:“東西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被褥都是新的……”


    白鸞迴頭望了他一眼,許久才點了點頭轉身進屋。


    燕歸愣了愣,隨後突然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小聲地說了兩聲遭了遭了,悄悄下樓去了。


    房中的東西倒是同尋常人家一般了,床桌椅櫃擺設整齊,竟和外頭客棧有些許相似。


    白鸞走到窗子旁邊輕輕推開,夜晚的涼風立馬灌入屋內,白鸞打了個冷顫,又立馬把窗子合上了。


    “今天還真是奇怪啊……”白鸞喃喃自語,一下子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著上頭的紅木板發呆。一下子是幻音門的,一下子又是收徒的,甚至連她母親都搬了出來……


    今天的信息量可是她近幾年來最大的一天了。不,應該說這幾年加起來也沒有今天一天來的多。


    要是這種舒坦生活一直持續下去,她倒是有點不想下山了……迷迷糊糊這麽想著,白鸞便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之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才一睜眼,白鸞耳邊就傳來了喧鬧聲,好像是底下有人在說話。


    一通磨蹭之後,白鸞走到窗邊往下看了看,底下有兩個身影,一個是燕歸,還有一個就是之前馬車上和她搭話的意道。


    意道許是感受到了白鸞的視線,抬頭往上瞧了一眼,隨後很是興奮地揮了揮手:“你終於睡醒了,我可等了你好久了呢!”


    “等我幹嘛?”


    “掌門師伯讓我帶你好好逛逛幻音門,這不是就過來找你了嘛。”


    白鸞哦了一聲,收拾了一通就下樓去了。


    意道一見到白鸞便笑了出來,然後指著她的頭發說:“白鸞,你晚上去偷鳥蛋了嗎?怎麽把鳥窩都帶迴來了?”


    因為她不怎麽會紮辮子,於是仍舊和那天一樣頂著一團毛糙的頭發,燕歸見了直搖頭,又替她梳好,順帶用黑色的發帶束了起來。


    “這下好多了,”意道誇讚道,“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少爺。”


    燕歸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就會貧嘴。”


    意道笑嘻嘻地朝著燕歸鞠了一躬:“如此,我便帶白鸞走了?燕歸師叔迴見。”


    “等等。”燕歸叫住兩人,朝著柴房的方向一抬手,四個大白包子就從裏頭飄了出來,慢慢落到了兩人麵前。


    意道倒是習以為常了,抬手拿下兩個包子就道了謝,白鸞愣了半天,這才伸手拿下。


    “早些迴來,別玩瘋了。”


    “是。”意道一口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迴答,隨後拉著白鸞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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