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闕看著劉惠媛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劉義符去了後廚,加上不知道劉義符在瞎勾八折騰什麽東西,張闕心裏很是不踏實,叫了一個貼身小婢過去看看:


    “汝去看看小郎君在弄甚麽,隔半個時辰就來向來稟報,汝認為有緊急的情況可便宜立即匯報,如有必要汝可先阻止小郎君讓其先停下來後再稟。”


    “唯。”小婢低頭屈膝一禮,退了出去。


    ……


    剛剛早飯吃完沒多久,現在還沒到中午飯點,後廚大多都是在準備夥食,而大多都沒開始動火,隻有早飯的餘溫讓整個廚房的溫度有些偏高。


    泠瑟軒來的三個人,有兩個是兄弟二人,兄長名為衛溫,弟弟名為衛玉,兩個人略微顯老,看起來約三十來許,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名字叫穆念元,這個姓倒是有點少見,劉義符多看了幾眼對方。


    劉義符是和劉三一起來的,劉大少還想拉著劉三當擋箭牌,誰知道幾個人直接向自己拜了一拜,衛溫開口道:


    “小郎君可是將仆等和東家騙的好苦啊。”


    劉義符“嘿嘿”笑了兩聲,哪裏還不知道已經露餡了,於是也迴禮拱手,口稱抱歉:


    “小子之前姑妄言之,也是恐被怠慢,故出此下策,冒犯之處,見諒見諒。”


    本來說,他們要是沒認出自己,還能繼續搞事情呢,雖說後麵在東府一陣子後應該還是瞞不了多久,但還是那句話,劉大少不會自己說出口,咱丟不起那個人!


    三個人麵麵相覷,苦笑一聲:


    “今天就請小郎君多擔待了。”


    “好說好說。”劉義符客氣地說道,劉大少對於不熟悉的人一向都很有禮貌,熟悉了嘛……那就不好說了,參考和袁齊媯相處的流程,一開始很有禮貌,後麵就……


    “好說好說。”咦,怎麽還有奶聲迴音的啦,所有人都掉頭看看是誰在說話,三歲的劉惠媛照著自己阿兄的姿勢,搖搖晃晃地拱手作揖,學著說話呢。


    在場眾人都笑了起來,尷尬的氣氛多少也被衝淡了些,劉惠媛眨巴眨巴大眼睛,漏出了疑惑的神色,有些不解為什麽這些人要發笑呢,明明自己是照著阿兄來做的呀。


    ……


    君子遠庖廚,哎呀,小孩子又不是君子,怕什麽,管子都說過:民以食為天。天大地大吃的最大。


    再說真的要掉書袋的話,深究一下本身孟子這句“君子遠庖廚”在原文語境裏,說的是君子看到牲畜被殺從而不忍心吃它們的肉,說的僅僅就是一種不殺生的心理狀態了,所以才要讓仁愛的君子遠離廚房,隻是拿這個比喻說明君子要仁德而已,並非是真的讓君子遠離廚房,但後世一些腐儒就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斷章取義,讓這句話變成大男子主義下男人好吃懶做的強有力借口了。


    現在還沒盛行那種微(斷)言(章)大(取)義(義)闡發聖人之言的八股時代,問題不大,後麵誰真的要和我計較這個,咱也不打算講道理了,就讓他嚐嚐走夜路的時候享受蒙頭麻袋,夜沉淮水的滅口套餐。


    劉義符略微一沉思,黑暗的想法從腦袋裏冒出,這件事就輕飄飄的掠過了,遇到後再說。


    ……


    劉義符了解到,三個人裏麵,衛溫的茶藝還是比較高的,說起一些茶知識來也是頭頭是道,而且,看得出來,衛溫對於茶葉是有很強的執念的,行了,那你就來炒茶吧,弟弟衛玉就幫忙搬弄一些籮筐之類的物件,剩下添柴燒火的事情自然就是……


    “穆兄,麻煩汝燒一下火。”劉義符趕鴨子上架,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敵意,這讓劉義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他,別看了,趕緊給小爺起火去。


    不一會,劉義符就知道什麽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穆念元一張臉幾乎花德得認不出來了,屋子裏也整得煙熏火燎的,一行人趕緊都出去,順便開門通風……


    得了吧,劉義符轉頭看著灰頭土臉的穆念元,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準備叫個人來替他,結果一旁觀摩的“河東獅吼”小廚娘倒是有些受不了了,她自個兒本身就有點急性子,見到這情形哪能有點著急上火呢,是以沒能劉義符喊來其他人,就是火急火燎地讓穆念元離開灶口,然後自己親自上。


    劉大少朝著苦笑不已的穆念元攤了攤小手,然後讓跑來監視的張闕小婢打盆清水來讓他洗把臉。


    劉義符和轉身又和小廚娘叮囑了兩句,添柴不要太急,盡量讓火大小一致,不要忽大忽小等等一些注意事項,小廚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妾入廚房七年有餘了,石頭城時期跟隨君侯,算來也有五年有餘了,郎君可放心。”說完,若有若無瞥了一眼穆念元。


    哦哦,那還真是久了,自己還是在娘胎裏來著。劉義符心想。這個小廚娘基本從討伐桓玄時代就跟著劉裕了,那個時候自己老爹還沒搬來東府,一直駐紮在石頭城來著,幹掉了桓玄,後麵慢慢等朝政穩定了,中央權力交接得都差不多了,劉裕也不太適合讓一大家子都住在石頭城那種軍隊要塞裏麵,於是挑了地方,搬到了司馬道子的東府來。


    劉義符於是就好奇地問了問對方的情況,小廚娘一邊動火一邊閑聊,劉義符知道了這個“河東獅吼”的小廚娘姓李,她家裏還有個女兒,夫家姓周,是在建康城裏開著一間衣布店鋪。


    術業有專攻,確實是如此,就哪怕是小小的燒火這個東西,沒有點技巧也得老老實實吃灰。


    估摸著那個胖掌櫃也沒想到這個茶葉要從燒火開始吧,劉義符看著穆念元的狼狽樣,有些好笑。不過很劉惠媛可不會給對方麵子,小丫頭咧嘴,漏出了兩排剛長好沒多久的乳牙,很不厚道地“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弄得穆念元沒好氣地咕噥:


    “喝個茶還整這麽麻煩,矯情……”


    衛溫看著劉義符的叮囑,對劉義符這個小豆丁的映像改善了不少,一開始張掌櫃打聽到,當天來的小不點才是正主劉義符,張掌櫃告訴了嗜茶如命的衛溫,衛溫對劉義符的年齡有點犯嘀咕,但也基本沒有猶豫地就來了。


    張掌櫃對劉義符身份有驚訝,不過對於這個老狐狸來說,早就覺得劉義符身份有些問題,所以也沒有太意外,倒是衛溫有些失望,不認為一個才四五歲大的小屁孩能拿出什麽所謂的“古製茶法”。


    不過現在對劉義符這個小不點卻有些刮目相看,不管最後製成的成品究竟結果如何,至少做事的態度擺在這裏了,看得出來這個小郎君是個注重細節之人。


    衛溫是個真心愛茶之人,要不然當聽到自己東家說這邊有新的品茶之法,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了呢,不管這個炒製之法究竟可行否,至少這些細節處能看得出來,確實不像信口雌黃的,不由的對最後的成品又多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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