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功夫,涼亭內眾人的情緒不一。


    曹操因為愛子失而複得,典韋未曾身死,心中的愧疚之情算是緩解了不少。


    那原本壓在心頭的陰霾,算是徹底一掃而空。


    戲煜倒是沒有太多的情緒。


    老曹這功夫能認識到自身的問題,算的上是不錯了。


    然而,就在這功夫。


    典韋突兀的一句話,使得眾人的目光緊跟著便不約而同的落在了對方的身上。


    詔書?


    戲煜覺得有些好笑,之前他已經和典韋提過封賞的事情。


    隻是,這家夥似乎又忘了!


    曹昂倒也有些好奇,父親特意為典韋討來詔書,其中是什麽內容,他也不曾知曉。


    而這時候的曹操聽到典韋的聲音,目光下意識便朝著手上的詔書看了一眼。


    這詔書是替典韋討的沒錯。


    隻是!


    現在這情況,典韋還活著啊!


    這可是給死人討的詔書。


    他朝著典韋看了看。


    這詔書眼下可不是什麽吉利的好東西,雖說是封侯,可是意義卻並不一樣。


    不過,既然典韋好奇,他到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眼神朝著戲煜看了看,曹操目光中帶著一絲詢問。


    戲煜笑了笑。


    “兄長既然討來了詔書,正主又在這裏,不妨直接交給正主就好!”


    戲煜已然猜出來這大概是什麽詔書了。


    無外乎,死後的追封諡號。


    聽聞這話,曹操倒也沒有絲毫猶豫。


    典韋這家夥沒死,自然是好事,不過,這幾個家夥害的自己心裏這段時間一直愧疚。


    卻讓他多少也有些不爽。


    “哦,本就是給惡來的!”


    曹操嘴角掛笑,沒猶豫直接便將手中的詔書遞給了典韋。


    此刻的典韋多少有些迫不及待,接過詔書便直接在眾人麵前攤了開來。


    他一眼便朝著詔書上的內容掃視。


    所幸之前在輜重營的時候,典韋也認識了一些字,詔書上的內容他多少也認識一些。


    “壯什麽候?”


    這是朝廷給自己封侯了?


    典韋有些發懵!


    但侯爵的意義他卻多少還是知曉的。


    這可是封侯啊,多少人一輩子的目標啊!


    隻是一瞬間,心中的喜悅便忍不住往外溢散。


    “壯殤候!”


    戲煜也看清楚了典韋詔書上的封賞。


    老曹還真是舍得啊,這一個封侯的詔書可不簡單。


    要知道,即便隻是一個追封的諡號,但再怎麽說,這也是侯爵。


    如今的曹營之內,除了曹操一人身上有著侯爵的職位,就連他都還沒有封侯。


    眼下典韋算是蹭了一波。


    不管這個侯爵是因為什麽,也不管他是不是諡號,這終究是侯。


    “倒是個美諡!”


    嘴角輕笑了一聲,戲煜眉頭輕輕挑了挑。


    他沒記錯的話,關羽死後,劉禪給關羽的諡號之中便有壯字,是為壯繆侯。


    而其中,所謂壯者。


    威德剛武曰壯、赫圍克服曰壯、死於原野曰壯、勝敵克亂曰壯;


    好力致勇曰壯、屢行征伐曰壯、武而不遂曰壯、武德剛毅曰壯、非禮弗履曰壯。


    而曹魏在之後給許褚和徐晃等人的諡號中,都帶著壯字。


    這是妥妥的美諡。


    而殤這個字。


    其中的意思更為明了。


    殤者,殤夭,其中一個意思寓意便是幼年早亡。


    這自然是不符合典韋的,畢竟典韋早就成年了,算不上夭亡。


    而其中的另外一個意思。


    則是國殤!


    為國而死!為國戰死。


    嗬嗬!


    體會到這個諡號之中的意思之後,戲煜下意識便朝著曹操看了一眼。


    好一個殤字!


    你老曹真的是臉厚心黑,一點臉都不要了!


    宛城之戰的緣由,究其根本,那是為國而戰嗎?


    當然硬要說為國而戰,倒也還能說得過去。


    但,即便是如此,典韋若當真是戰死的話,那麽他是為國而戰嗎?


    那是為你曹操自己好色買單,跟大漢有個什麽的關係?


    這個諡號雖說是美諡,曹操想來應該是給典韋戰死找一個借口而已。


    連帶著連自己也往上抬了抬。


    似乎是注意到了戲煜的目光,曹操那張臉上隱隱有些發紅,他直到諡號裏的意思是瞞不過人。


    更何況,還是戲煜了。


    這功夫,不僅僅戲煜,戲誌才等人多少都算是看出來。


    曹昂嘴角抽搐,若是自己也死在這一戰的話,或許自家父親也會給自己什麽時候來這樣一個諡號的吧!


    隻是,一想到這諡號背後的真實情況,曹昂的心裏便有些抓麻。


    畢竟是自家父親,就算是明白什麽。


    曹昂也不敢說,邊上的曹安民亦如是。


    戲煜則是懶得揭穿曹操的小心思。


    這功夫,典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捧著手上的詔書臉上都要笑開花了一樣。


    對於典韋來說,這可是封侯啊!


    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自己也沒做什麽,就這樣被封候了!


    典韋嘴上掛著笑,邊上的人自然清楚,這家夥似乎不明白眼前的封侯其中的意思是什麽。


    曹安民忍不住跟著也笑了一聲,連帶著曹昂也跟著繃不住了。


    這封侯的詔書,終究是接不了的。


    戲誌才身手拍了拍典韋的肩膀:“老典啊,你這個封侯的意思,可和尋常的封侯有些不一樣啊!”


    嗯?


    典韋發愣!


    戲大先生啥意思?


    封侯不就是封侯嗎,其中還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典韋不懂!


    不過看到麵前這些人神情怪異,曹昂和曹安民兩人的笑明顯不懷好意。


    而曹操臉上的神情也不對勁。


    典韋眉頭皺了皺:“啥意思,大先生,伱給俺說說這封侯還有什麽區別?”


    “蠢貨!”戲煜輕罵。


    之前返迴許昌的途中他便已經說過了,典韋到現在還意識不過來。


    戲誌才倒也沒有隱瞞,轉過頭便仔細的開始朝著典韋解釋了起來。


    “老典啊,這封詔書上的侯爵,是追諡的封爵!”


    “所為追諡,就是人死了之後,追封的封賞!”


    “你看看,這壯殤候,其中的意思便極為明了,正常的封侯,都是帶屬地的侯爵!”


    “如司空的武平侯,其中武平二字便是地名,如那呂布的溫候,其中溫字,代表的則是溫縣!”


    “而你這壯殤二字,並非是地名,而是敬稱!”


    戲誌才講的很詳細,典韋跟著便也聽明白了。


    總之,他現在反應過來了,好想之前先生便說過司空可能會給他封侯!


    沒想到真的是這樣,而這個侯爵,是給死人封的!


    這一瞬間,典韋的喜悅便直接被衝淡了。


    他既然沒死,這侯爵便要不了。


    更何況,別人都是活著的侯爵,他還活著,總不能頂一個死人的侯爵吧!


    “如今典韋還好端端的活著,這封詔書,便就此作罷吧!”


    曹操臉上笑了笑,既然典韋活著,那眼前的詔書自然是沒有意義了。


    這功夫典韋也跟著擺手。


    雖然沒有封侯,但死人的諡號他可是不要的。


    這稱號,不吉利!


    “不要,不要,俺不要封侯了!”


    “不是,俺不要這個諡號了,司空你要是給俺換個侯爵,俺還是要的!”


    典韋這家夥這功夫突然間像是聰明了一樣的。


    到手的侯爵雖然沒有了,但既然曹操能給他討來一個,那麽隻要換個侯爵的稱唿,倒也可以的。


    隻是,聽道典韋這般說,邊上一眾人嘴角都跟著抽了抽。


    這家夥,以為封侯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情嗎?


    追封和現有的封侯,那意義完全不同。


    你典韋有什麽功勞,平白給你封侯?


    “老典啊,你想的太多了,你家先生可都沒封侯呢,你還想著封侯?”


    戲誌才這功夫笑了一聲,聽到這話,典韋似乎才意識到什麽。


    連忙又擺了擺手:“不要了,不要了!”


    “要,怎麽不要!”


    典韋話音剛落,戲煜突然間笑著開口了。


    他這話一開口,曹操頓時間整個身軀都僵硬了。


    啥!


    真要給典韋討個侯爵,這事情可不簡單啊!


    一個追封的侯爵簡單,但一個明麵上的侯爵,其中的意義便不同了。


    更何況,曹軍有多少人身上沒有侯爵的稱謂呢!


    他縱使覺得愧疚,這侯爵也是要不得的。


    曹操正想開口,卻見戲煜身手突然間按在了麵前的詔書之上。


    “我說的要,不是其他的侯爵,而是眼前這封詔書!”


    “既然陛下已經下詔,兄長總不能讓陛下收迴詔書吧!”


    “再者說,這終究是侯爵,我替典韋要了!”


    ???


    曹操有些發懵!


    眼下他多少有些不懂戲煜倒地是什麽意思。


    這可是死了的諡號啊,典韋還活著,要這樣的一個諡號有什麽意義。


    除了其是一個侯爵的稱唿之外,其一無封地,其二無食邑。


    再者,這事情傳出去的話,恐怕天下人都會發笑的吧!


    典韋這功夫也有些不懂。


    一個死人的稱唿,要什麽要。


    隻不過,自家先生都已經開口了,他這功夫還沒得到先生的原諒。


    先生說啥就是啥!


    典韋沒出聲,曹操的眼神卻看向戲煜,目光裏帶著一絲的詢問。


    “奉義,你這是?”


    曹操終歸是忍不住出言問了出來。


    聽道這話,戲煜倒是笑了笑。


    “兄長,我替典韋要這封諡號詔書,到也沒有其他的意思!”


    “典韋這家夥心大,這諡號給他頂著,多少能讓他漲漲記性,省的他日後衝動!”


    戲煜開口解釋。


    當然,替典韋要這封詔書,其一的用意確實如此。


    但,這其中,還有其他的用意。


    典韋再怎麽說也是他的人,眼下的詔書雖然說是一封諡號的爵位。


    但,有了壯殤候的稱唿,典韋明麵上的地位卻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從宿衛,提升到侯爺,即便是一個死人的稱唿。


    那也是兩重概念。


    這其中隱含的意思,戲煜沒有提。


    而此刻,曹操也沒有多想,既然戲煜這般說,反正詔書都已經到手上了,所幸他也沒什麽意見。


    頂著諡號的又不是他自己,隻要典韋能覺得沒事,那就沒啥事。


    這功夫,看到自家先生和曹操已經決定了下來。


    典韋臉色有些發黑。


    諡號啊,誰願意頂著一個死了的名頭。


    “先生,這!”


    典韋還想再說些什麽,緊跟著便看到戲煜看著他,表情有些泛冷。


    “怎麽,你不願意!”


    “你要是真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戲煜的聲音很是平淡,但典韋不知道為什麽卻從中聽出了一股寒意。


    他跟著便搖了搖頭:“先生說啥就是啥,先生要我接,我就接!”


    “既如此,那你就接了!”


    “這可是侯爵,當然你要是把他變成名副其實的諡號,倒也未嚐不可!”


    戲煜說完,隨手便將詔書扔給了典韋,後者捧著手上的詔書臉色有些糾結。


    對於典韋這般的情況,戲煜是正想看到的。


    有這樣一個諡號,這家夥日後多少做事之前會想一想的。


    這功夫,關於典韋的詔書解決完後,曹操長舒了一口氣,直接便落坐在了涼亭的石凳之上。


    目光又不經意間瞥到了邊上正掛著笑的曹昂和曹安民。


    隻一瞬間,曹操便有些不爽了。


    “逆子,你還有臉笑?”


    想到自己躲在家裏滿心都是愧疚,連自家父親和親眷都不敢見,而曹昂和曹安民兩個人卻躲在戲煜這便安然無事。


    曹操這功夫心中的怒火便多少有些壓抑不住了。


    隨著一聲暴喝,曹昂臉上的表情頓時間便僵硬了下來。


    “你們兩個,給老子趕緊滾!”


    朝著曹昂兩人指了指,曹操終究是壓製住了,畢竟眼下他可是在戲府裏麵。


    有戲煜在麵前,他倒也不好直接教訓這兩人。


    不過,這事情他有的是時間。


    曹昂兩人不敢耽擱,在曹操出聲之後,兩人朝著戲煜施了一禮便跟著往戲府外走。


    臨走之前曹昂眼神裏多有些不舍,那目光看著戲煜明顯是想要讓戲煜開口求情。


    隻是,這目光戲煜卻像是根本沒看到一樣。


    這兩個家夥躲在他家這段時間,他早就受夠了。


    至於老曹迴去會怎麽樣,跟他戲煜有什麽關係。


    老曹下雨天打兒子,難倒還真能將曹昂打死不成?


    等到曹昂和曹安民離去之後。


    曹操歎了口氣。


    此番西進之事,因為他的原因,使得無功而返。


    五十萬大軍在外麵跑了一趟,損失卻倒是不少。


    “奉義,如今之情形,我等該如何行事!”


    因為西進失利的事情,連帶著現如今曹軍的局勢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雖然實力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


    但此戰之後,不管是荊州劉表,還是河內張揚,連帶著三秦之地的李傕,郭汜。


    這些人現如今都將他當做大敵。


    而更別提北上還有袁紹,南邊還有袁術。


    如今他想要再次出征,恐怕並不會那般簡單了。


    “不急,此番西進雖然失利,表麵上天下局勢有變幻之征兆!”


    “但,對於我等,卻並無影響!”


    說實際的,曹操坐擁倆州半之地,西進雖然失利,但實力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若是有諸侯這功夫想要拔一下虎須,受創也隻會是他自己。


    眼下,以曹操為首的整個許昌,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


    曹操不動!


    那麽剩下的那些諸侯,也動不了太多。


    荊州劉表雖然有心思北上進軍,但之前的情況和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


    那些荊州的世家,不會同意跟著劉表進軍的。


    劉表已然被掣肘住了。


    而李傕、郭汜等人,因為這兩年的變幻,實力終究不是以前那般讓人忌憚了。


    占據長安之地,已經是他們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若是敢出潼關、渭水,便是他們自取滅亡之時。


    更何況,這兩人之間,內部的情況到現在還不穩呢!


    另一邊,河內的張揚和並州呂布。


    張揚雖然趁著曹操撤軍的緣故,占據了一部分司隸地區。


    但雒陽附近的縣鎮,攻陷容易,卻難發展。


    整個長安連帶著司隸地區,對於曹操來說,是擴充地盤,發展勢力的機會。


    但對於張揚等人來說,還不如一個雞肋。


    因為小冰期,連帶著之前長安、司隸等地區的戰亂,這些地方先在的百姓十不存一。


    曹操有倆州半的地域,可以將人口緩慢遷移,他張揚一個小小的河內地區,卻沒有那麽多的人口遷徙。


    而呂布,之前袁紹沒有攻陷呂布,或許是給曹操上眼藥。


    讓曹操認清自己。


    但,迴過頭的時候,袁紹終究還是盯著並州的地盤的。


    如今曹操和袁紹還沒有撕破臉,掛著同盟的名義,袁紹眼下的當務之重,還是進攻並州。


    拿下並州,袁紹才有心思南下。


    至於另一邊的袁術,影響不大,其沒有了孫策,就什麽也不是。


    而孫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這事情,很容易解決。


    剩下的,就是一個張繡了。


    因為西進失利,原本在曹軍控製下的南陽等地,現如今因為荊州軍和張繡的原因,如今已經失陷。


    “以煜看來,兄長現如今不需要做什麽!”


    “兄長隻需在接下來的時日裏,穩固好朝廷內部!”


    “丟失的南陽等地,可派遣一員將領,能奪迴來就奪迴來,奪不迴來也不著急!”


    “剩下的事情,隻需要靜等天時便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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