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浮動,空氣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夾雜著幾分熱浪。


    陳宮的心,像是沉到了穀底一般。


    眼前的事情,就是想一塊石子,突然間打破了平靜的水麵。


    又像是鏡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裂成了碎片。


    陳宮有些恍惚。


    戲煜所暴露出來的一切,讓他的心情久久沒辦法平複。


    那一騎黑色的身影,儒衫迎風而動,手中的長槍宛若地獄使者。


    嘴角不知覺間掛起了一份苦笑。


    可惜這苦笑,連帶著一點的聲音都沒有。


    邊上的張邈,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腦海中原本暢想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跟著化為了烏有。


    他像是怔住了一樣,呆愣的騎在戰馬之上,隻能聽見耳邊陣陣廝殺之聲。


    四周的兵刃金戈聲不停的交錯。


    迴過神的陳宮,隻覺得自己這時候已經像是有些喘不過氣了。


    戲煜所暴露的情況讓他很難相信。


    隻不過,這時候眼前的事實已經無比的真切。


    他似乎能感覺到空氣中利刃讓皮膚發抖的感覺。


    心中的猜測更加的接近真相。


    呂布並非沒有追上戲煜,而是他們早就碰上了。


    但結果,並非是想象中的那般。


    呂布沒有輕而易舉的奪取糧草,甚至於他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麵對一個能比肩他,甚至於武力方麵隱隱有勝出的戲煜之時。


    沒有絲毫準備的呂布,帶著那份狂傲之心,迎接他的結果,便隻剩下唯一的可能!


    他敗了!


    甚至於敗的太過於倉皇,倉皇間連給他們送信都忘記了。


    心思流轉之間,陳宮的目光再一次抬起朝著麵前的戲煜看了過去。


    眼前的身影隻是一眨眼間,便已經距離的西涼中軍更近了幾分。


    這樣的場景,已然倒映在了陳宮的心底。


    或許,便是他終生難忘的畫麵。


    “太倉令!”


    一個區區的太倉令能限製住眼前的人嗎?


    曹孟德得天之幸啊!


    他知道曹操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宣傳戲煜的強橫了。


    邊上有這樣一員比呂布還要強橫的存在的時候,誰會有忍住不去炫耀呢!


    便是當年的董卓,收攏到呂布的時候,也是成天將奉先二字掛在嘴邊的。


    陳宮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戲煜越來越近的時候,目光突然間變得更為堅定了。


    現如今的大漢,早就不再是當初四海盛平的時候了。


    從朝廷黨錮,到士族反抗,連帶著爆發黃巾之亂,連年的戰亂之下,整個天下已經逐漸分崩離析。


    諸侯林立之間,漢室已經名存實亡。


    陳宮不是沒想過在這亂世之中闖出一番名頭的。


    正是因為當初他心底有著這樣的一份衝動,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將人選鎖定在曹操的身上。


    隻是,曹操終究不是最適合他的人選。


    其人雖然表麵有幾分謙恭,但那股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傲意卻怎麽也遮蓋不住。


    甚至於,曹操本身的張狂比呂布更甚。


    隻是他曹操比呂布更善於隱藏,他的野心自占據兗州之後,便開始瘋狂的蔓延。


    就像是平原之上燃起的野火一樣,無人可以阻擋。


    火焰席卷的速度太快,快的讓陳宮有些發慌。


    他相信,似曹操這樣的人,若是任由其順利的發展下去,他的那股火,遲早會席卷整個天下。


    隻是,這樣的火焰,表麵上帶著無限的生機,但在陳宮看來,代價太大了。


    雖然如今的漢室已經腐朽了。


    但若是任由曹操這把火燒下去的話,最終的結果,傷人傷己。


    或許那時曹操能接受的,但是陳宮卻無法接受。


    從曹操連自己諫言都不在意,一股腦在兗州開始斬殺那些看不順眼的士族之後。


    他們之間的隔閡便已經開始產生。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陳宮放棄了曹操這個選擇。


    盡管眼前的火,能讓這個腐朽的天下,燃燒的更快。


    但那又如何?


    這終究不是他心底所希翼的。


    到最後,現實終究是一拍兩散。


    呂布是他第二個將目光投向的人,在陳宮看來,想曹操這樣的野火他無法掌控。


    那便選擇一把可以隨手掌控的刀。


    而呂布這樣的刀,是整個大漢天下,彼時最為鋒利的刀。


    僅僅是刀芒便已經讓天下的諸侯無一不重視起來。


    這樣的刀,掌握起來比曹操簡單多了,刀自己的想法意誌,可以任由他為其填充。


    但,陳宮想象不到的是。


    呂布並不是著世間最強悍的兵刃,在見到戲煜之後,他才明白。


    呂布,隻是一把利刃罷了!


    眼前的人,才是於世間少有,甚至於唯一的神兵。


    這樣的戲煜被人掌握,那便是馳騁在這方天下,所想披靡的存在。


    似曹操這樣的野火,搭配上如此的神兵。


    這天下,還有什麽能夠阻擋這兩人的存在?


    原本將希望寄予在呂布身上的陳宮,在這一瞬間,腦海中的思緒已然徹底消散。


    當呂布不是這天下最強橫的兵刃的時候,他在陳宮心中便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價值。


    呂布可以掌控,但這樣的兵刃,沒有辦法達到他所希翼的設想。


    因為有戲煜的存在,呂布根本無法邁過這一道鴻溝。


    西涼兵不知道什麽時候接連間又倒了一大片。


    雖然人數上占據著優勢,但隨著他們主將失去威懾之後,此刻的整個西涼鐵騎已經處於無人為主的情況了。


    潰敗的發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沒有人能夠輕易的阻擋。


    甚至於,隨著第一個鐵騎承受不住壓力開始潰逃之後。


    整個所有的西涼鐵騎,便如同突然間衝垮大壩的洪水一樣。


    瘋狂的開始朝著四周蔓延,沒有固定的方向。


    此時的他們,眼下似乎隻剩下了一個字。


    逃!


    逃的越遠越好。


    沒有人願意碰上戲煜,隻是一瞬間,戲煜的麵前便像是突然間被徹底清空了一樣。


    絕影的速度慢了下來。


    戲煜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中心處騎在戰馬上的人影身上。


    張邈和陳宮他是見過的。


    後者戲煜雖然隻是遠遠見過一麵,但這時候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視線中的陳宮,一身青色的長衫,端坐在馬上的眼神似乎正死死的盯著他。


    這是一張三十多歲中年人的臉。


    不算出眾,臉頰上還稍微帶著幾分消瘦。


    那雙瞳孔裏似乎帶著幾分閃爍,戲煜跨著絕影慢悠悠朝著對方靠近而來。


    他看到陳宮嘴角便的胡須微微的顫了顫。


    邊上的張邈,這時候整個人都在抖,他坐在馬上仿佛都已經有些坐不穩。


    整個人已經像是徹底的失了神。


    在看到戲煜朝著他過來的一瞬間,張邈身下的雙股都跟著微顫。


    胯下仿佛都升起了一股急意。


    “陳宮,陳公台?”


    戲煜望著麵前的陳宮,嘴角輕吐間,問了問對方的名號。


    對於陳宮這個人,戲煜心裏並沒有太多的抵觸。


    他雖然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但終究和這個時代的人觀念是有所偏差的。


    戲煜知道,身處於這個時代,似陳宮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他們彼此都在為了自己的信念活著奮鬥。


    說到底,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誰對誰錯。


    或許隻有勝者,才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


    但,能在史書上留下寥寥幾筆的人物,難道真的就沒有其出彩的地方嗎?


    有的。


    那是無法磨滅的。


    縱使是袁紹,後世的人也不過隻是對其有幾分嘲笑罷了!


    嘲笑其開局一手好牌,被其打的稀碎。


    但誰又能忽略袁紹在曆史中的身影。


    即便他隻是原本曆史上曹操崛起的背景板,但那又如何?


    能做到一方諸侯,稱霸整個河北,除了其四世三公的門楣之外。


    袁紹當真就沒有絲毫的厲害之處。


    隻是,他終究輸了!


    在輸了之後,他身上所有的一切,終究是被忽略了過去。


    沒有人在意一個被淘汰的存在,身上會有什麽樣的優點。


    腦海中的思緒隻是一瞬,戲煜抵達陳宮兩丈外的距離便跟著停下來絕影的步伐。


    麵前的陳宮這功夫咧嘴笑了笑。


    “戲煜,戲奉義!”


    “哈哈,好一個大漢太倉令,曹孟德此前所言,竟然是真的!”


    陳宮的嘴角帶著一份苦笑。


    但緊跟著那雙目光便已經開始變得銳利了起來。


    遠處,趙雲連帶著手底下的鄉勇,這時候已經漸漸和典韋匯合在了一起。


    兩人相視一笑,配合間已經開始收攏起了戰場。


    戲煜靜靜的看著麵前的陳宮,沒有再開口。


    此刻的陳宮,長出了一口氣。


    “吾當真豔羨曹孟德啊!”


    說話間,陳宮又朝著戲煜看了看。


    彼時的他,眼神裏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敬重,他和那些武將不一樣。


    陳宮很能看清楚眼前的局勢。


    如果將眼前的戲煜換做曹操的話,或許他什麽話都不會說,甚至於還會譏諷幾句。


    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但換做戲煜,陳宮此刻的想法卻截然不同。


    “先生!”


    即便麵前的戲煜提著一杆鋼槍,但陳宮還是拱了拱手,在馬上簡單的施了一禮。


    口中的稱唿更是偏向文士多了一分。


    這一聲先生,讓戲煜的眉頭微微挑動了一分。


    戲煜倒也不急,眼前的情況已經成了定局,他也想聽聽麵前的陳宮會說出什麽樣的話。


    陳宮施禮。


    “先生有如此能力,方略策謀更是世間少有,宮,很難想像先生為什麽會選擇曹操這樣的人?”


    眼下陳宮有些不解。


    像是戲煜這般有能力的人,文武皆是天下少有。


    這樣的人,為什麽不自己去創出一番事業,卻要寄托在曹操的身上。


    僅僅隻是一個呂布,便能在如今的局麵下創出一番聲名。


    比呂布更強,甚至於之謀方麵更是碾壓的存在。


    為什麽不自己去做呢!


    陳宮相信,憑借著戲煜的能力,對方要是自己去做一番事情的話,追隨著必然不再少數。


    在這般亂局之中,做一方諸侯,那是更為簡單不過的事情。


    為何戲煜的選擇會是曹操?


    陳宮的話音落下之際,戲煜便已然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話倒有點像是拉攏,要是換做其他人,可能會以為是陳宮走投無路後的強行挑撥離間。


    但戲煜卻沒有放在心上。


    為什麽選擇曹操?


    大概是原本的曆史上曹操在這個時代,所作出的成就最大吧!


    沒有太多的想法。


    這個時代的曆史,甚至於連帶著曹操這些人。


    在戲煜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被戲煜無形之中打上了所謂的標簽。


    這不過隻是一個人本能的主觀意識。


    或者說,最為直接,簡單的認知。


    “先生難道沒曾想過,憑借自己的能力,完全沒有必要屈居於曹操之下?”


    陳宮再次詢問。


    他心底已然有幾分不甘,是替戲煜有些不甘。


    但對於戲煜來說,他心裏和陳宮的看法卻根本不一樣。


    終究是兩個時代人觀念的不同。


    在戲煜看來,曹操原本就能做到很多的事情,他在曹操邊上蹭著。


    順其自然便能達到他所希翼的情況。


    放在後世來說,就是能抱著一條大腿躺平的事情,還費力的奮鬥幹什麽?


    眼下的曹操終究不過是剛剛起步。


    至於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誰有能知道呢!


    戲煜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即便曹操最終加封魏王,忌憚自己,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他有自信保證自己無恙。


    “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了?”


    戲煜朝著陳宮看了看,沒有和對方說什麽。


    這功夫趙雲和典韋已經帶著手底下的人將西涼鐵騎的殘兵敗將收攏了起來。


    兩人正聯袂朝著戲煜的方向靠近了過來。


    陳宮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


    他看著麵前戲煜那張平淡無波的臉色,眼神眼像是以往深邃的潭水一般。


    看不透,看不懂!


    但有些話,聰明人彼此之間,不會不停的重複的。


    陳宮苦笑了一聲,沒有在說什麽,整個人端坐在馬上,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邊上的張邈這時候的態度卻像是才剛剛迴過神一樣。


    他有些慌張的看著戲煜,大概是聽到了對方的最後一句話。


    整個人連忙滾落在馬下朝著戲煜祈求了起來。


    “戲先生,之前是我之錯!”


    敗了,沒有絲毫改變的可能了。


    對於張邈來說,眼下唯一能祈求的,便是戲煜不會在乎他,放過他。


    戲煜也隻是朝著他瞥了一眼,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這功夫,趙雲和典韋已經壓著西涼軍的主將到了近前。


    陳宮自己也跟著從馬上翻身而下,他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任由輜重營的兵卒將繩索綁在他的身上。


    “先生,幸不辱命!”


    趙雲過來之後,臉上明顯帶著幾分躍動!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一直跟著這些西涼兵,到最後竟然追到了戲煜的麵前。


    當真是讓人意外的事情。


    典韋也跟著笑嗬嗬的,有一份見到趙雲的喜悅,又有一份再次獲得大勝的豪邁。


    戲煜朝著兩人點了點頭。


    將手中的虎頭湛金槍隨手交給典韋之後,他伸手在趙雲的肩膀上拍了拍。


    “此番,倒是辛苦子龍了!”


    趙雲能出現在這裏,必然是一直緊緊跟著西涼軍的。


    甚至於他此前安排給對方的事情,想來趙雲都是按部就班,沒有絲毫差錯的去做。


    帶著幾百鄉勇,在西涼軍後方活動,這其中的難處,戲煜自然是清楚的。


    也隻有眼前的趙雲,才會如此的輕鬆吧!


    趙雲拱了拱手,嘴角咧了咧:“倒沒什麽辛苦的,有先生此前的十六字兵法,此番倒是簡單了許多。”


    十六字兵法,後世太祖總結遊擊戰的精髓。


    戲煜在趙雲出發之前,便將十六字告知了趙雲,對方如獲至寶。


    能發揮出現在的作用,倒是正常的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兩人敘完話之後,趙雲和典韋又將眼神放在西涼兵的頭頭身上。


    戲煜轉眼看過去的時候,張遼、高順等人已然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彼時的張遼、高順,垂喪著臉。


    身為敗軍之將,被人俘虜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自被戲煜一擊擊下馬之後,張遼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


    如同此前陳宮猜測的那般。


    對於呂布的情況,張遼的心中多少也已經明白了幾分。


    隻是如今,唯一不知道的便是,自家君候是不是也被對方俘虜了。


    還是呂布被擊敗、斬殺,亦或者逃竄而走。


    心中的猜測有很多,但這個時候容不得張遼等人胡思亂想。


    此刻的他們已經成了俘虜,連自己都保證不了,在去想其他的事情,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戲煜朝著張遼等人看了一眼。


    也僅僅隻是看了一眼。


    隨著猜到呂布的手下都是誰,但眼下這個時候,他倒也沒什麽興趣去招攬對方什麽的。


    眼神朝著趙雲看了一眼之後,戲煜隨口道。


    “子龍,還需辛苦你一趟,此番我還要帶著典韋繼續往徐州押運糧草。”


    “這些俘虜之類的,還要辛苦你帶迴兗州,看押起來!”


    “至於之後的事情,等我從兗州歸來之後,再做打算!”


    朝著趙雲吩咐了一句,戲煜再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先生放心!”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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