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孫紹宗早在十年前,就聽說過賈迎春的名字。


    甚至比聽說賈寶玉的名字還要早。


    倒不是孫紹宗貪花好色,蘿莉控什麽的。


    實在是因為,十年前,是孫家兄弟最落魄的時候。


    隻得時時去榮國府上打秋風。


    而這打秋風的對象,自然是狐朋狗友一大堆,還掛著一等將軍職銜的賈赦了。


    所以孫紹宗對賈赦極其一家人的了解,遠在了解榮國府其他人之上。


    說實話,要說榮國府裏最聲名狼藉的主兒,怕是非賈迎春的父親賈赦莫屬!


    貪財、好色、嗜賭、薄情寡性、睚眥必報……


    唯一的‘優點’就是好糊弄,因此孫家兄弟當初去榮國府打秋風時,也常從他手裏糊弄銀子——當然,少不了也要經常扮醜賣乖,哈巴狗似的任其戲弄。


    故而這賈赦既是榮國府裏,對孫家兄弟幫助最多的,卻也是折辱最甚者!


    但饒是如此,每次去糊弄銀子,也隻是糊弄來三五兩銀子,滿足他們幾天溫飽。


    所幸孫家兄弟都是有本事的,看慣了人世冷暖,又都是一身勇力,頭腦也比一般人強,因此哥哥孫紹祖投了軍職,多年積功,已經成為將軍,在黑遼邊軍打仗。


    弟弟孫紹宗在順天府做了一個小官,百般經營,又憑著過硬的手段和本領,年僅二十五歲便升任府丞一職,名聲上達天聽,如今更和錦衣衛都堂林昭混在一起。


    從行情上講,孫家兄弟明顯比榮國府要高上一籌。


    所以孫紹祖娶了賈迎春之後,便百般折辱,也不怕被人議論,更不在意榮國府的手段。


    不過眼下孫紹祖尚在黑遼拚命,孫紹宗待在京城,心裏也是對賈赦有意見的。


    隻是沒想到,自己醉酒躺倒,眼看就要受凍之際,卻是賈迎春給他蓋了大氅。


    這裏麵的恩怨情仇,怕不是一兩句話說清楚的。


    這些念頭在孫紹宗心頭過了片刻,眼神愈發的明亮。


    他歎了一口氣,起身坐起,走到座位前,對林昭說道:“林都堂,是想讓我求娶二姑娘?免得她被自家老爹出賣了?”


    這家夥,比我想象的聰明百倍啊。


    我還沒怎麽說話,他就已經看出前因後果來了。


    和聰明人說話,果然暢快。


    想到這裏,林昭點點頭,歎道:“就知道瞞不過孫二哥,榮國府這座高樓注定要倒,但我這二妹卻是無辜的,所以想著一門心思將她救出苦海,將她終身托付給一位英雄,但是沒想到這麽巧,遇到了昨晚之事。”


    孫紹宗麵色不變,緩緩點頭。


    按理說,醉酒之人,對於酒後發生的事情應該忘了差不多才是,可是偏偏,孫紹宗記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大醉之下,自控力下降,竟鬼使神差的捏了迎春的臉頰,更是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


    想到這裏,孫紹宗輕輕歎了一口氣。


    雖說這事別人不知道,但林昭瞬間出現,將自己提走,如今又出現在這裏,定然是親眼目睹了的。


    他孫紹宗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既然做出了這種事,自然願意承擔責任——娶一個高門大戶的絕色女子,那是一定要擔當不可的。


    就算賈迎春的父親是個王八蛋,也影響不了孫紹宗的判斷力。


    當然,最關鍵的是賈二姑娘是個木頭人,有這樣的人物在後宅,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絕不會發生。


    想到這裏,孫紹宗哈哈一笑:“事已至此,若是林兄能夠成全,孫某是感激不盡的。”


    聽到這話,林昭笑道:“對付一個老王八蛋,錦衣衛有一萬種法子。想必孫府丞的辦法隻會更多。”


    “哈哈哈……”


    房間頓時裏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就在兩個狐狸精達成協議,準備出去玩樂的時候,孫紹宗突然問了一句:“林兄,雖說賈家的男人沒有幾個有擔當的,可是若說樓要倒塌,隻怕也是杞人憂天吧?”


    這孫紹宗是眼神通透的,問出這樣的問題,想來還是要和自己交交心。


    “你說呢?”林昭當然不會主動接話。


    他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怎麽能在話語當中被孫紹宗牽著鼻子走?


    孫紹宗看了林昭一眼,嗬嗬一聲笑,便搖頭道:“說起起來,這榮國府的幾家姻親,都是上上之選——賢德妃、王太尉、揚州甄家,還有你林家,這四門姻親隻要有一家屹立不倒,也便足夠與榮國府守望相助了。”


    “雖然你這位林都堂眼裏沒有榮國府,可是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可是這些終究都是遠水,便是再怎麽洶湧,怕也洗不掉榮國府中的汙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固然也是有的,卻實乃是少見的異數,我向來是不信的。”


    說到這裏,孫紹宗站起身來,對林昭說道:“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個區區順天府丞,家裏又有榮國小姐,這麽扛得住這股風浪?”


    原來他是未雨綢繆啊!


    也是,畢竟和自己一樣,沒有參加科考,這府丞的位置隻怕是到頭了。


    下一步最多調到六部裏麵,擔任一個小小的佐官,隻怕飽受排擠之餘,還拿不到實權。


    若是那個時候大廈將傾,說不定被人推一把。


    林昭嗬嗬一笑:“不瞞孫兄,若無意外,一兩年之內,我就會外遷,最大的可能是去鬆江開埠,若是孫兄願意與我一起篳路藍縷,我可求之不得。”


    “鬆江開埠?”孫紹宗眼前一亮,心裏默默盤算一番,不由得露出驚喜駭然的神色,站起身來對林昭微微拱手:“我也曾看到過大周輿圖,知道這鬆江府乃是前明徐階和徐光啟兩位閣老的家鄉,地處長江入海口,不僅有良港參與海貿,又有河流聯通江南各府,還匯通運河,連接天下,實在是我華夏與天下萬國展開交流的不二所在。若是能參與鬆江開埠,我與林兄之名必定光耀千古!”


    嘶……


    人才啊!


    這家夥的才華,果然不是蓋的。


    人情練達卻敢於任事,年紀輕輕就能胸懷天下、隻是憑腦海中的印象,就能判斷出鬆江府的光輝前景。並有如此確鑿的論斷,這是國之棟梁的風範啊!


    這麽聰明的家夥,沒有參加科考,以至於不能擔任主官——這實在是可惜啊!


    話說迴來了,賈赦若是能有這樣的女婿,隻要他不死,將來必定會以這女婿為榮。


    “啪啪啪!”林昭拍拍掌,笑道:“今日算是見到孫二哥的卓越見識了,時間不早了,你我去蒼鬆園欣賞冬景,順便吃些早飯,和兄弟們一起去享受溫泉如何?”


    “固所願,不敢請耳。”孫紹宗笑道。


    兩個狐狸精相視一笑,便一起離開房間,向蒼鬆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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